第六章 人不可貌相
一群人守在門口，看見我出來就要上來綁我。
「滾一邊兒去！」
此時我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既然連死都不怕了，我還怕這些自私自利又愚昧無知的王八蛋幹嘛。
我說都他媽別碰我，要怎麼做直接說就行！
那幾人看了一眼李瞎子，得到默許后也就沒在上來找我麻煩。
他們把我帶到趙家大院，裡邊圍滿了人，可不知道為什麼沒看見錢婆子。
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我也就再沒什麼忌憚的，坐在趙家大院里就跟個大爺似的，說肚子餓了，讓他們給我準備一桌好吃好喝的，不然就算把我打死我也不配合他們，到時候讓我招來的這些邪祟把他們全部給禍害了。
能看得出趙家的人對我恨得牙痒痒，可又拿我沒辦法，在李瞎子的示意下，也只好老老實實的給我準備了一桌酒席。
我說我吃飯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攪，讓他們都滾一邊兒去，別他媽在這兒煩我。
幾個脾氣稍微大些的趙家人一聽這話就準備發作，李瞎子卻擺擺手讓他們先迴避一下，一群人這才氣呼呼的走了出去。
李瞎子留了下來，坐在我對面，不緊不慢的喝著一杯小酒，還時不時的用一種特別玩味的眼神盯著我看。
我說李瞎子你大爺的，你他媽看我幹嘛，沒見過帥哥是不是，還說我知道他為什麼要針對我，還不是因為幾年前被我二嬸揍過一頓，現在抓住機會故意找我麻煩。
我一邊大吃大喝一邊對李瞎子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罵什麼，幾乎把李瞎子家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一遍。
李瞎子也不生氣，喝著小酒耐心等我吃飽喝足后，才沖我笑道，「你太低估我了。」
「噢？你倒是說說看，我怎麼就低估你了？」我用紙巾擦了擦嘴，用眼睛斜著李瞎子，倒想看看這個混蛋會說些什麼。
李瞎子把玩著手裡的小酒杯，整個人的氣質像是完全換了個人似的，不像之前那般猥猥瑣瑣，倒還真有點兒幾分高人的意思。
他一面把玩著手裡的酒杯，一面道，「是，我是記恨當年你二嬸當街打我的事，但我還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做出傷天害理的事來。」
說完之後，他突然抬起頭，看著我嘆息一口道，「松齊啊，我知道你認為我是故意的，你是我們這一帶唯一一個出去念過書的人，肯定不相信什麼踹寡婦們招邪祟的事兒。」
「不過這回你還真就猜錯了，三槐村發生的這些個怪事兒，起因還真就是你踹了寡婦門引起的，這裡邊的東西說多了你也不信。不過我只想告訴你，我李志國這輩子招搖撞騙損了陰德，所以到現在也還是孤身一人，也算是老天爺給我的報應。」
我一聽這話，頓時感覺有些驚訝，沒想到李瞎子居然會坦誠的交代他以前是招搖撞騙。
他又接著道，「村裡的人都愚昧，有點兒小病小災不去找醫生，非得求神拜佛，就給了我們這些騙子謀生的機會，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個見過世面明事理的人，所以我不想騙你，這些年我在這一帶做過很多場法事，不過都是些糊弄人的小把戲。」
我越聽越糊塗了，李瞎子今天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要給我說這些，而且聽了這些話后，我發現李瞎子其實並不像他以前表現出的那種人，倒真有點兒大隱於市的高人風範。
接著他給我講了「雞蛋懸浮術」，「紙人翻滾術」，「空手點燈術」的玄機，原來都不是什麼法術，只不過是一些糊弄人的小把戲而已，原理其實都很簡單，只不過村民們都沒什麼文化，這麼多年都沒人識破。
「那你為什麼要對我……」我越聽越糊塗了，既然他自己都承認他是個騙子，可為什麼還要對我做這些？
李瞎子笑了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看著我道，「不錯，我以前都是在招搖撞騙，不過卻不代表我什麼都不會，只是以前碰見的事兒都是正常的事兒，根本不需要動真本事。」
說著，他又給自己倒了杯酒，這才接著道：「我拜過師學過藝，我師父走的時候，告誡我千萬不能用他教我的本事去做害人的事。所以我這人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卻從來沒有用學到的本事去害人。」
「這次趙家人找我的時候，我只認為又是個賺錢的機會，可是當我走進三槐村，才發現這事兒不對勁。接著仔細查探一番，才知道這次是真的碰上麻煩了。而起因正是你踹了寡婦門引起的，如果再不採取措施，整個三槐村都要遭殃，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現在把什麼都告訴你了，也沒騙你的必要。」
聽李瞎子把話說完后，我心裡邊頓時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緒，對李瞎子的話也沒多大懷疑，正如同他所說的那樣，他也沒騙我的必要。
「這裡的人都很討厭，我知道你不待見他們，其實別說是你了，我也不喜歡三槐村的人，但他們罪不至死，這件事既然被我碰到，也許就是天意，我不能坐視不管。」
「只不過老話說得好，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事兒是因為你而起，所以還需你去破解，松齊，為了整個三槐村的人，其中也包括你二叔二嬸，他們現在的命都捏在你手裡，你願意助我一臂之力，幫他們一次嗎？」
我聽完這些感覺腦子亂鬨哄的，琢磨一陣后，咬牙道，「行，你說我該怎麼辦吧！」
之所以答應李瞎子，一是因為我覺得他不像是在說謊，如果真是他說的那樣，整個三槐村的人性命此時都捏在我手裡，我肯定也不能不管，況且這裡邊包括我二叔二嬸。
第二個原因是因為我知道即使不答應也沒什麼用，否則李瞎子剛才也不會帶人衝進我家強行把我帶走了。
「好！」
李瞎子狠狠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沖著東邊的方向自言自語：「師父，我這輩子壞事兒做盡，今天我總算是幹了件好事兒，希望你老人家在天之靈還能認我這個徒弟！」
這個時候，天上突然轟隆一聲響起一個炸雷，像是李瞎子師父在回應他一樣。
李瞎子將身上的道士服和背上的桃木劍等東西全都給扔掉，說這些都是騙人的玩意兒，其實根本就沒什麼鳥用。
他安排村民們準備了一些東西，並在月紅姐家門前大概十米左右距離放了一條長桌，長桌上邊放著香燭紙錢之類的玩意兒。
李瞎子讓所有村民在天黑以前全都回屋，把門鎖好，不管聽見外邊發生了什麼，在天亮之前都不能踏出房門半步。
我和他留在長桌邊上，靜靜的等著時機的來臨。
天剛一黑，李瞎子就點了一盞油燈，房子月紅姐家的門口，那燭火藍幽幽的，大晚上的看起來有些滲人。
我緊張得手心全是汗，問李瞎子我該干點兒什麼，李瞎子笑著讓我別緊張，說時間還早呢，讓我坐下來和他聊會兒天。
那天晚上李瞎子跟我聊了很多有趣的事，言談舉止完全不像是他以前的做派，倒像是個滿肚子學問的智者。
我剛開始還有些緊張，後來漸漸被李瞎子說的那些趣事吸引。
我問他今天看起來怎麼和以前不一樣了，如果早知道他是這麼個人的話，我肯定能和他成為朋友。
李瞎子笑著說這些村民都很愚蠢，所以不能表現出自己的聰明，愚蠢的人對聰明人天生有排斥感，如果他表現得太聰明，就會招來這些人的妒忌，以後他就沒法在這一片招搖撞騙混飯吃了。
我特別贊同他這句話，更加覺得李瞎子是個特別有智慧的人，原來這才是他真實的樣子，看來人不可貌相這句話一點沒錯。
那晚上我和他聊了很多，竟然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按照年齡，我應該叫李瞎子一聲叔叔的，可李瞎子卻大手一揮，說他和我是忘年之交，讓我叫他李老哥就行。
我笑著說行，李老哥，你隱藏得真夠深的，如果我能熬過今晚這一關，必定和你把酒言歡，咱倆非得好好醉一場不可。
李瞎子哈哈一笑，道：「放心，你肯定能熬過去的。」
我笑著說借您吉言，等這事兒過去以後，你得好好請我喝頓酒，誰叫你騙我那麼久的，而且你招搖撞騙那麼多年，肯定攢了不少錢，到時候我要喝好酒。
李瞎子這次卻沒回我的話，只是看著烏雲密布的天穹若有所思，像是想到了什麼往事一般。
他說：「松齊，我床底下有個暗格，裡邊有個鐲子，等這件事過去以後，你就幫我把那個鐲子交給……」
呼——
這個時候，突然颳起一陣陰風，李瞎子臉色大變，剛才的話也沒說下去，眼睛死死盯著月紅姐家門口那盞油燈，咬牙道，「那東西快出現了！」
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看見月紅姐家門口那盞油燈，此時已經由藍色的火焰變成了綠色，隨著風左右搖擺，看起來格外詭異。
李瞎子死死盯著那團綠色燭火，咬牙道：「松齊，你聽好我說的每一個字，桌子上有一面鏡子，你等會兒左手拿三根香，右手拿鏡子，惦著腳跟一直朝前走，走到屋子門口，想盡一切辦法把門踹開，然後趕緊往回跑。」
「記住，這件事必須在三根香燃盡之前完成，還有，路上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能回頭，腳跟也不能落地，如果聽到有人問你是幹嘛的，你就說是送米的，記住，不管看到什麼，千萬不能慌，一定要保持鎮定！」
我將李瞎子說的每一個字都記在心裡，心裡邊卻有個疑問，從這裡到月紅姐家門口，也就十來米的距離，怎麼聽李瞎子說得就跟我要走很久一樣？
不過我沒來得及問，突然看見那團綠油油的火焰猛烈的晃動了一下，像是有什麼東西從旁邊經過。
「出發！」李瞎子一聲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