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烙印（41）酸楚
看著張德民有些落寞的背影，苗媛媛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在苗媛媛的想法中，夫妻之間特別是做妻子的都應該給自己的男人留下一個空間，只要做妻子的把握好這個空間的度，或者是讓男人感受到這個空間，哪怕是這個空間很有限，男人都會以一種感激的態度對待妻子的。如果做妻子的事事都要問個水落石出，那這種婚姻關係的維繫度不僅會降低，而且婚姻的牢固度很可能因為妻子的態度而受到損害。
兩人一前一後沿著鄉村的土路走著。這個時候的苗媛媛不敢和張德民平行，她有意識地和張德民保持著一步半左右的距離。
從西葫蘆鄉到洛城，先要到洛平，再從洛平到洛城。還好，兩人在鄉汽車站沒等多會兒，班車就過來了。車裡還剩下靠車門的地方有兩個空位，張德民讓苗媛媛坐到裡面。
西葫蘆鄉到洛城是一百多公里蜿蜒的山路，路面顛簸不說，有的路段更是在懸崖邊上修建的，車走在上面讓人簡直不敢朝窗外看。隨著班車的行進，苗媛媛的身子也慢慢靠向了張德民……有幾次懸崖會車的時候，苗媛媛更是尖叫著將身子緊貼在張德民身上……
班車到了一個叫嶴山的地方，上來兩個女孩，面黃肌瘦，一看就是那種營養不良的。大的女孩大約十二三歲，另外一個小一點，八九歲左右。
在洛平這種貧困山區，這樣的孩子比比皆是，張德民也沒太多的在意。
上車后，大的女孩放下背上的背簍，然後又去幫那個小的女孩，可弄了幾次也沒有把小女孩背上的背簍放下來，背帶更是纏著小女孩的脖子，急的小女孩眼淚巴沙的。張德民見狀伸手把小女孩身上的背簍放下來。
「謝謝叔叔！」大的女孩道謝后，攏了攏右手的衣袖給小女孩擦去臉上的淚珠。
見此情景，張德民心裡一酸。
兩個女孩都穿著土布棉襖都是補丁，有的地方還露出了變黑了的棉絮，破舊的褲子滿是補丁。大的那個女孩的褲子更是一條長一條短，在她抬起腿的時候，張德民驚訝地發現，短的那條褲腿里根本就沒有棉絮，張德民鼻子一癢……
兩個女孩背簍里裝的是紅薯，張德民估計是窖藏的，洛平山區很多農戶家裡都有窖紅薯的習慣，夏天吃不完，冬天再拿出來當主食。
「妹妹，沒事了，多謝這位叔叔。」大女孩安慰著小女孩，「要不你吃個紅薯吧！」大女孩說著彎腰從背簍里拿起一個紅薯，在衣袖上擦了擦遞給小女孩。
「姐姐，我不吃，還要賣錢的。」小女孩抿了抿嘴唇說道。
「小妹妹……」張德民看著身邊站著的那個大一點的女孩，「紅薯幹嘛用？」張德民猜測兩個女孩大冬天背著紅薯，一定是家裡沒有吃的了。
「叔叔，我們到集上去賣紅薯！」
「賣？」張德民驚訝地看了看兩個女孩，又看了看背簍的紅薯，「這點……這點能賣多少錢？」張德民看著大的那個女孩。
「刨去車票錢，能剩下五六塊吧。」大的女孩微微一笑，顯然這個數字對女孩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五六塊？」苗媛媛撐起身子看著女孩，「中午一頓飯就沒了！你們吃啥？」
「我們帶了乾糧！」大的女孩馬上說道。
「乾糧？」苗媛媛瞪大了眼睛。
「姐姐……」這時，旁邊那個小一點的女孩拉著大女孩的衣袖，「我想吃烤紅薯！」
「妹妹乖，等中午了我們再吃！」大女孩轉身雙手捧著小女孩的臉蛋哄道。
「可是姐姐，我真的很想吃！」小女孩不依不饒地看著大的女孩。
「好吧……」大的女孩想了想說道，說完彎腰從背簍里翻出一個破布包，打開后，拿出一個烤紅薯遞給小女孩，「妹妹，你吃吧！」
張德民看見女孩拿出的破布包里就兩個紅薯，一看就是那種柴灶里烤的，大女孩給了一個給妹妹后，又小心翼翼地將剩下的那個包上。
「這就是你們的乾糧，你們就吃這個？」苗媛媛睜大了眼睛看著大女孩。
「這是爸爸昨晚煮飯時在灶里烤的，留給我們中午吃！」大女孩說道，「爸爸說，晚上給我們做好吃的！」女孩盼望的口吻說著。
「好吃的？」苗媛媛瞪了眼看著女孩。
「油炸紅薯干！」大的女孩衣服期盼的神情。
「油炸紅薯干？」苗媛媛說著看了一眼張德民，「這就是好吃的？」
女孩點了點頭。
「姐姐，你也吃點，可香啦！」小女孩掰下一塊遞給大女孩，「你也沒吃早飯，吃點吧！」小女孩巴巴的看著大女孩。
「我不餓，妹妹吃！」大女孩抿著嘴將頭撇向一邊。
「小妹妹，賣紅薯幹嘛？」苗媛媛看著大女孩問道。
「給妹妹贊學費！」大女孩用手把頭髮朝後面攏了攏說道，「我妹妹學習可好了，去年語文算術都是一百分！」大女孩用手撫摸著小女孩的頭說道，「今年媽媽病了，花了很多錢，妹妹就沒讀書了！「說到這裡女孩神色暗淡下來。
「你呢？你讀書嗎？」苗媛媛接著問道。
「我……」大女孩神色暗淡，「家裡沒錢，我前年就沒讀了！」
「小妹妹……」苗媛媛說著想站起身，可畢竟個子比嬌小，「張主任，麻煩幫我把包拿下來！」她看著身邊的張德民笑了笑。
張德民起身從行李架上拿下了苗媛媛的提包。
「我這裡有些餅乾，來……」苗媛媛拉開手提包，從裡面拿出一包餅乾遞給小女孩。
小女孩看見餅乾后眼睛有些放亮，剛伸出手，可看到姐姐的目光時，又縮回了小手。
「拿著，小妹妹，就當我也是你姐姐！」苗媛媛抓著小女孩的手，把餅乾塞進小女孩的手裡。
「這些紅薯我全要了！」張德民看著大女孩，「正好這次回去，帶點土特產，呵呵。」張德民說完掏出皮包，拿出兩張十元的大團結遞給女孩，大女孩說啥也不要，「叔叔，我這兒只值五六塊，您給的錢多了！」
「小妹妹，我還要一個背簍，不然我咋拿回去，呵呵……」張德民笑道，「不可能讓叔叔全部裝進肚子裡帶回去吧，呵呵。」
張德民留下了一個背簍，兩個女孩也在下一站下了車。
目送女孩瘦小的背影，張德民心裡有些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