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輟學
「來，小張老師，我敬你一杯！」星期天晚上，駱老師做了兩個菜，叫來了張德民。學校宿舍是單間，張德民和駱老師隔壁住著。
「駱老師，你還是叫我小張或者德民吧，小張老師聽上去有點彆扭，呵呵。」張德民呵呵一笑。
「今天酒的滋味如何？」老人和張德民對飲一杯后，微笑著看著張德民。
「嘿嘿……」想起那晚的事，張德民笑得有些不自然，「想不到駱老師菜做得這麼好吃！」張德民趕緊夾起一片回鍋肉放進嘴裡，味道真是不錯！他不由贊道。
「年輕人，做菜和做人其實是一個道理，關鍵在於你是不是用了心！」看來老人對自己的廚藝還是很滿意的，老人說著捻起一片菜，「菜，講究色香味，人呢？」
「從菜的味道里就能看出一個人的品味……」停了一下，老人繼續說道，「就拿煲湯來說，講究的是文火慢熬，人呢？就應該博觀而約取，厚積而薄發，遇事沉著，特別在遇到大事和挫折時，更應如此！」
老人的話令張德民不住的點頭，別看老人整天樂呵呵的，其實這是一位說話做事哲理性很強的老人。
「其實做人做事也是一個『品』字！」張德民介面道，「品茶、品酒……呵呵，這人嘛，不僅有品，而且還得被品……」
「呵呵，孺子可教！」老人看著張德民笑道。
「年輕人……」老人說道，「做大事的人，會把每一次的挫折當做成長的財富，他們每一次的成功都是在不斷的反思和改進中獲得的，別以為他們現在很光鮮，殊不知光鮮背後他們承受了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很多東西……」老人說道這裡，看了一眼張德民，「這些人用挫折來磨礪自己的心智，最後達到『增益其所不能』！」
張德民知道老人是在提醒自己，今後的路還很長，挫折也會更多，如果自己的心態不好，那恐怕真是無藥可救了……
無疑，和老人的每一次接觸，都是一次受教的過程，確切地說是開智的過程。張德民看著老人，他甚至有些懷疑，老人是不是得到高僧轉世？
這頓飯兩人談了很多，也談了很久，張德民對老人又多了一些了解，老人呢？對於眼前這個年輕人，也是頗為欣賞。張德民是那種悟性極高的人，一經點撥便逐類旁通。當然這頓飯也讓兩人成了忘年交。
隨後兩人又探討了高中語文教學的經驗，張德民也結合一個多月來的教學談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得到駱老師的認可。
最後，駱老師讓張德民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形成文字的東西給他。
第二天下午，張德民利用課間和中午的時間梳理了自己一個多月來的語文教學思路，形成文稿后交給了駱老師。
土門區是洛平的一個大鎮，人口15萬，僅次於縣城城關鎮。由於貧困等原因，土門區下面的幾個鄉都沒有中學，土門中學是土門區唯一的一所中學。在校學生八百多人。張德民帶的高中四個班120多人，很多學生都來自土門區下面的鄉村。張德民了解到，一些學生的家還在大山裡，為了上學，每天早上四五點鐘就得起床。
「砰砰……」辦公室門被敲了兩下。
張德民正埋頭寫著一幅標語，聽見叫聲，抬頭一看，一個女生站在門口，是高一二班的語文課代表衛紅。
「衛紅，進來！」張德民停下手裡的筆，招呼道，「等老師寫完這幅字……」
「張老師，我……」等張德民寫完條幅，女生看著張德民欲言又止。
「衛紅，坐下說！」張德民指了指旁邊的一張椅子說道。
「張老師……我……明天不來學校了。」衛紅一張臉憋得通紅，憋了半天最後還是鼓起勇氣說了出來。
「是請假嗎？」眼前這個女生是張德民比較器重的學生，兩次作文張德民都給了滿分。張德民特意調取了她的中考語文試卷，寫得真是不錯。
「張老師，我……」自打進屋后，衛紅就一直低著頭，兩隻手拽著上衣衣角使勁揉著。
「衛紅，你是老師很器重的學生……」張德民起身倒了一杯水，遞給衛紅，「有什麼事在老師這裡還不好說嗎？」
「張老師，我以後不來學校讀書了！」衛紅似是橫下一條心抬起頭說道。
「你的意思是輟學？」衛張德民眉頭一皺，看著眼前這個俊俏但身體略顯單薄的女孩，「為什麼？」張德民盯著衛紅問道。
「張老師，我……家裡…窮……沒錢……所以……」衛紅吞吐的說道。
「衛紅，這是你不讀書的原因？」張德民話一出口，立時有些後悔，這還不是原因嗎？一個多月來，張德民對高一年級一些學生的家庭情況也了解了一二。很多學生在讀了小學三四年級后便因貧困原因選擇了輟學，但像衛紅這種念到高中才選擇輟學的是極少數。
「張老師，我……我下面還有三個妹妹和一個弟弟，今年春天我爸爸上山打石頭的時候摔斷了腿，沒錢再供我讀書，所以……」衛紅磕磕絆絆地說道。
「衛紅，你的各科學習成績優異，特別是語文，我一直覺得按你目前這種狀態繼續下去，將來考上大學根本不是問題……」張德民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著衛紅說道，「你現在選擇輟學，我覺得非常的可惜，我希望你再仔細考慮一下？」
從衛紅的神態以及平時對學業的態度上，張德民看得出，這個女生在這個時候選擇輟學也是不情願的。的確，像衛紅這樣的學生在農村是很普遍的，雖然計劃生育被定為了基本國策，但在廣大鄉村，重男輕女養兒防老多子多福的思想仍根深蒂固，很多農村家庭如果第一胎是女娃，那就接著生第二胎、第三胎，直到生出男娃，即便是面臨超生罰款也在所不惜……這也就更加劇了貧困的窘境，使得大多數農村孩子基本上上不起學。這就是目前農村的現狀。
張德民來到洛平后也了解到了很多。生男娃是為了以後老了之後有人養老，女娃呢？在廣大鄉村，女娃被認為遲早是別人家的。一般的家庭，女娃基本也是讀完小學一二年級就輟學了，理由很簡單，能認幾個字寫出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再者說，女娃遲早要嫁人成為別人家的，讀那麼多書幹嘛？純屬浪費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