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時間進入4月，在連續幾場連綿的陰雨之後，西北高緯度的熾烈陽光開始肆意的灑落大地，金城這座西北名城似乎也要提前進入炎熱的夏季了。

江華開着他那輛已經超過十年車齡的老款寶馬3系轎車，在濱河大道上慢慢行駛着。

正值下班高峰期，哪怕他躲開了繁華的市中心，濱河路上依然擁堵不堪。他倒是不着急，踩着剎車一點一點的跟着前車，車窗半開，傍晚的微風已有暖意，車內音響回蕩著老李滄桑的聲音。

他也隨聲哼唱着：

「有人問我你究竟是哪裏好

這麼多年我還忘不了

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了

是鬼迷了心竅也好

是前世的因緣也好

然而這一切已不再重要

如果你能夠重回我懷抱……」

正如網絡上的一句話：「年少不聽李宗盛，聽懂已是不惑年」。

近幾年，江華越來越喜歡聽李宗盛的歌，或許真的是感覺自己開始老了……

江華今年已經39歲，從22年前高中畢業離開金城，去帝都讀書，之後一直在帝都打拚，艱苦過，風光過，後來創業失敗，婚姻失敗，闖蕩半生，似乎一個輪迴般，又回到了起點。

緊接着，他的身體又出了問題，早年間在粵東工作時海鮮啤酒吃的太多，得了痛風，時常發作，隨後又引起了腎功能衰竭、高血壓等癥狀，這下子，江華本來還想繼續在帝都拼一把，東山再起的念頭也就打消了。

在幾個死黨的勸說下，他乾脆在去年底離開了帝都，回到金城老家，修養身體。

人生最怕就是故地重遊，尤其是江華這種黯然回鄉之人。

金城雖然是歷史名城，但畢竟地處西北，經濟發展比東南沿海差距很大，雖然比起20多年前江華離開時，繁華了許多，道路也變得擁堵，但很多地方依然沒有太大的變化，有時路過那些年少時曾留下不少青春回憶的地方，江華也不覺會生出幾分黯然銷魂，惆悵懷念之感。

這時候再聽李宗盛的歌，倒似乎情景更觸心懷了。

音樂聲忽然減弱，車載電話鈴聲響起。

江華看了一眼車載顯示屏，上面顯示來電「小盛」，於是按了一下方向盤一側的接聽鍵。

「華子，你到哪兒了？」死黨秦盛的聲音傳出來。

「剛過南關，別急啊，濱河路堵成狗……」瞥了眼儀錶盤上的時間，江華估算了一下，接着道：「估計還有一刻鐘左右到。」

「那好，你慢點開，剛回來你路不熟，跟着我發給你的地址導航走啊！」秦盛細心叮囑道。

「放心吧」江華無奈道，哥們好歹也是一個人歐洲自駕過的人，有導航無所謂路熟不熟啊……

秦盛的語氣中帶着笑意：「行，等你來了哥們給你個小驚喜啊……，燕子帶了個她們舞蹈隊的妹妹來，我看了絕對符合你的口味，……97年的小妹妹，鮮嫩可口啊！」

江華笑罵：「我可不像你，這麼小也下得去手，就是出來哥幾個休閑一下唱唱歌，你丫就別給我張羅妹子了……」，秦盛外號「情聖」，因為長得酷似港星鄭伊健，從小就是花花公子性格，交過的女友數以百計，現在這個叫燕子的女友是98年的，比他小整整20歲，這方面，江華也不得不嘆服。

「現在的小姑娘比咱們玩的還開呢，你就別老古董思想了，你喜歡林馨有什麼用，人家孩子都不小了……」或許感覺自己有些失言，他連忙接着道：「得了，華子，回來了就好好享受生活，放心吧，我給你安排好。快點來了……」說完掛了電話。

江華聽着音響中的歌聲再次響起，看着窗外奔流不息的河水，暮色漸漸降臨，華燈初上，道路上車燈閃爍而過，不禁嘆了口氣。

秦盛是好意，看他回來之後一個人，總是想幫他張羅找個小姑娘，平時生活中也豐富一點。

不過江華暫時還真是沒這個心情，且不說身體不好，不想耽誤別人，就是心底，也難免仍有「曾經滄海難為水」的黯然。

他前些年婚姻出問題，一方面是和前妻十四年的感情，大家都忙於事業，疏於經營。另一方面也是犯了男人都容易犯的問題，在於曾經的初戀無意間相遇之後，舊情復燃，做了一些錯事。

人生一世，難免行差踏錯，事後追悔亦是無用，孽緣情緣，也難分的清楚。

不過事到如今，江華倒是看開了，最近身體不好，有時想想人生也過去大半，繁華也罷，低落也罷，愛恨情仇，不外如是，倒是有幾分看破紅塵生死的灑脫。

…………

來到晚上約好的「純K」KTV，江華在停車場停好車，一下來，就看到站在純K門口的三個人，秦盛笑呵呵的迎上來，身後跟着他的小女友燕子，燕子長的很漂亮，高挑的個子，大長腿，她是帝都某個舞蹈廠牌下屬的舞蹈隊成員，經常給很多衛視的綜藝節目跳開場舞，屬於時尚活潑的90后。

站在燕子身邊的女孩，同樣有着170左右的身高，筆直的長發垂到腰間，眼睛長而媚，鼻樑挺翹，小嘴嫣紅，裏面穿着一件白色的Burberry彩色LOGOT恤，外面罩了件紅色針織衫，緊窄的淺藍色牛仔褲，長腿窄腰。

江華心中贊了一聲，難怪秦盛說符合自己的口味，她看起來竟然和林馨有幾分神似。

「華子，不錯，我還怕你找不到地方呢……，這是妮妮，燕子的閨蜜。」

江華對那女孩點頭笑笑，心裏琢磨，妮妮？這名字叫起來怪怪的……，現在的小姑娘，搞不懂。

女孩倒是挺熱情，眼睛笑的彎彎的：「華哥好。」

這家KTV在金城名氣不小，裏面的裝修倒也算精緻，大致和帝都的錢櫃檔次差不多，就是包間大一些。

江華早年間做銷售的時候，天南地北的見客戶，KTV夜總會之類的地方早就去的快吐了，近幾年自己創業，忙的像狗一樣，倒是很久沒有涉足這種娛樂場所。

回到金城之後，秦盛等幾個死黨想讓他多休閑一下，這邊的娛樂基本上不外乎酒吧KTV，秦盛身邊妹子多，於是經常拉他一起唱歌。

江華隨便唱了兩首，一首李宗盛的「山丘」，一首Eason的「人來人往」之後，就靠在一旁沙發上抽煙。

其他三個卻玩的很嗨，一首首最近新出的歌，都是江華沒聽過的，好像不少都是前段時間綜藝節目「中國有嘻哈」里的說唱，這種節奏感很強的音樂蠻有趣，但不太符合江華的審美。

總這點來看，江華的確心有點老了……

看着秦盛和小妹妹站在那裏又唱又跳的，倒有些羨慕他的年輕心態和活力。

「華哥，你粵語歌唱的真好！」妮妮剛蹦蹦跳跳的唱了一首歌，回來坐在他身邊，也點了支煙，笑咪咪的湊近他耳邊說。

看她點煙的樣子，也是經常抽的……

江華笑笑：「我之前在深圳生活過幾年，別的收穫沒有，就是粵語歌熟悉一些。」

「你再唱兩首吧，我挺喜歡聽你唱歌的！」小丫頭慫恿道。

江華搖搖頭：「一會吧。」他對唱歌興趣不大，但是挺喜歡這種氛圍。

「那咱倆玩篩子吧！」妮妮興緻勃勃的道。

江華笑：「那你可要喝酒了。」早年間他做銷售的時候，混跡夜總會，玩篩子的水平早就練出來了。

小姑娘鼻子輕皺：「誰喝還不一定呢，來……」

…………

「華子，我開了兩間房……」

「華哥，我們繼續喝啊……」

「嗯……」呢喃聲起。

黑暗中，江華微醉著，輕撫著身邊絲滑的身體，漸漸沉入黑暗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