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陰謀
「楊秋涵，你跟魏墨關係特別好嗎？」出門之後，寧光思考了一下，就直接問楊秋涵，「每次約我出來都帶著他，我要不是對你有信任，都要以為你是想跟他談戀愛，拿我當擋箭牌呢！」
「……」楊秋涵有點尷尬，她想了想就直接說了，「我哪裡會跟他談戀愛啊，我跟他就是普通同學。倒是他很想跟你談戀愛！」
雖然寧光已經猜到點端倪，聽了這話還是很愕然：「他跟我？怎麼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楊秋涵這段時間沒少拿魏墨的好處，她自己對魏墨又沒什麼想法，這會兒不免就要幫魏墨說話了，「魏墨雖然長的不算帥氣，也不怎麼酷，但五官還是很端正的啊。而且他成績好，家裡條件也不錯。你要是跟他真的成了，他家裡不是沒關係給你轉成縣裡的戶口。」
又說，「你不要以為這是什麼壞事，你看安怡的媽媽，要不是嫁給了安怡的爸爸，能做城裡人嗎？而且安怡能從小得到那麼好的教育嗎？我知道你一直都很羨慕我們能夠進縣中，但你想過沒有？我們之所以能夠進縣中，除了天賦比你好一點之外，我們受到的栽培也不是你能比的。」
「就拿我自己來說，我三歲的時候，我媽就教我識字數數了。上一年級的時候，我已經能夠做一百以內的混合四則運算，認識一千多個字，會背26個英文字母，能自己看簡單的連環畫跟圖書！而你呢？不用問我都知道，你是上學之後才真正開始學習的！」
「而且我家裡在我上學后，還會繼續輔導我，給我買各種學習材料，習題。寒暑假的時候，都會請他們認識的老師給我開小灶什麼……你所有一切的知識都來自於課堂，課後既無人輔導也無人督促，但我不一樣，我在家裡什麼都不用做，整個家庭的中心都圍繞著我，或者說圍繞著我的學習！」
「我爸媽這麼多年來跟我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作業做了沒有。」
「但我覺得你爸媽估計不會這麼問。」
楊秋涵很認真，「所以我考不上縣中的話真的只能說智商有問題了，但你考不上縣中這很正常。」
見寧光沉默，以為她還沒被說服，又舉謝柔柔的例子，「謝柔柔的天賦其實應該比我好，她爸媽就是掃盲班級別的，除了自己名字估計連環畫都看不下來。經濟條件就更別說了！所以她能上縣中，當初黎中上下都很意外。可是進了縣中，我排名往前了好幾名，她呢？都快被勸退了！」
「你以為這是什麼緣故？」
「我爸媽在我考上縣中之後，就親自來縣裡拜訪了我現在的班主任以及幾個任課老師，讓我每天晚自習都可以找他們開小灶。還在學校隔壁租了房子，等這一學期結束，我就會搬出宿舍，我媽會過來陪讀！」
縣中有規定，入學的新生，哪怕家就在學校旁邊，第一學期也必須住宿。
說是為了培養學生的集體榮譽感以及一些生活習慣。
「而謝柔柔的父母，甚至連謝柔柔來縣中的行李都沒怎麼幫她收拾。你知道她動身來縣裡前一天在做什麼嗎？她在幫家裡做了一堆容易放的飯菜。因為她爸媽忙著去化工廠上班，她出來上學了她弟弟就得自己照顧自己，為了儘可能的減輕她弟弟的負擔，她走之前得給她弟弟準備多幾天的飯菜！」
楊秋涵說，「如果謝柔柔是我的親姐妹的話，你覺得她需要這麼委屈這麼辛苦嗎？你看，就因為家境不同，我跟她哪怕都是縣中的學生，入學才幾天，就看出差距了。」
「所以如果有通過婚姻改變命運的機會，為什麼不要？魏墨跟你年紀差不多，又不是已經結婚的老男人，你跟他一起是正正經經的談戀愛，難道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嗎？」
「……」寧光朝她投去心悅誠服的目光，不是被說服了，而是覺得楊秋涵不愧是楊校長的親侄女，這道理說起來一套又一套的，深入淺出絲絲入扣，讓她一下子就想到初中時候校長做報告的高大上。
不過寧光對魏墨實在沒什麼感覺，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話，她這個學渣現在就上班了，人家魏墨還在念高中，高中之後是高考，照他自己以及楊秋涵說的，很大可能是考得上大學的。
高中生已經比她這個初中畢業的高了一個學歷了，等成為眾人羨慕的大學生之後，魏墨還能再看得上她嗎？
就算能，寧光覺得自己心裡也很難過的去。
她好不容易從寧家那種環境里逃出來，為什麼還要去過低人一等的生活？
就算魏墨未必會跟寧家人那樣看不起她，她自己都覺得站在學霸跟前自慚形穢。
再說了，魏墨頭一次跟她見面就說了，他家裡全都是縣裡人。
寧光不懂得魏墨在容貌上的自卑想用經濟條件來挽回劣勢，到現在都以為是炫耀。
如果這人不是追求她的話，她還能心平氣和，因為也就是認識而已，她也是習慣了被藐視被輕賤的。可這人既然要追求她，她就受不了了。
被朝夕相處的人看不起，這種滋味她已經受夠了。
「楊秋涵，你說的好像魏墨已經畢業，就等著結婚一樣了，可是他還在念高中呢。」寧光就說，「以後的事情誰說的准？我看你想太多了。」
楊秋涵說：「你怎麼這麼死腦筋？就是高中這年紀的戀愛，才是純純的，不涉及任何算計啊。等以後畢業了，沒準人就世故了，考慮的就更多了呢？」
寧光心想我看你現在就考慮的挺多的：「可是我不喜歡他。」
「可是他會改變你的命運。」楊秋涵理所當然說，「你自己考不上縣中，就算有沈家幫扶，想在城裡過一輩子，也不是那麼容易的。畢竟沈家不可能把你當親生女兒看。而且沈家要讓你留在城裡，估計也就是給你介紹城裡的對象。那你說，魏墨有什麼不好？」
寧光看著她，心裡有點明白過來了。
自從她幫沈安怡送手鏈去給楊秋涵開始，這人對自己的態度似乎好了很多。
之前誤將趙建國當成寧家來人時，她還主動請纓幫忙去打探情況，好像要跟寧光做朋友一樣了。
但實際上，楊秋涵還是看不起寧光。
在她的心目中，兩情相悅什麼，也許是她自己這個階層，以及沈安怡那樣的人才能夠有資格考慮的。
至於寧光這種，能得到通過婚姻上升的機會就應該感恩戴德。
愛情什麼，都是浮雲。
寧光不否認在鄉下，很多處境艱難的女孩子，確實是這麼想的。
譬如苗國慶之前不就一直勸女兒，嫁了人就好了？
婚姻是女孩子第二次投胎這句話，差不多就是這麼出來的。
如果寧光沒的選擇，那麼也只能硬著頭皮如世世代代過來的女性那樣，在一堆火坑裡找個相對比較靠譜的跳。
然而她現在既然已經進了城，有了收入不說多高但至少能夠養活自己的工作……為什麼還要將婚姻放到天平上去稱量呢？
這讓她覺得自己像個貨物，而不是人。
「魏墨人挺好的。」意識到楊秋涵的想法后，寧光徹底沒了跟她聊下去的心思，她站住腳，看了看方向，「但我現在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要走了，不好意思，拜拜。」
她跟人道別一般都說「再見」，很少說「拜拜」，因為潛意識裡就覺得說再見是還能再見，說拜拜就有些一刀兩斷的意思了。
楊秋涵沒想到寧光這麼乾脆，還想拉住她再勸，可寧光已經乾脆利索的走了。
從這天起，楊秋涵再約寧光，寧光都不肯答應了。
她的理由很豐富，今天趙霞喊吃飯，明天師傅教東西，再不濟也是打掃宿舍，幫同事忙什麼的。
楊秋涵也是有脾氣的，就算收了魏墨的賄賂，次數多了意識到寧光是故意的之後，也火了，直接跑魏墨跟前說寧光看不上他，讓他不要再費心思了！
之後魏墨再求她，她也不予理會，甚至反過來威脅魏墨，再糾纏就告訴魏墨的父母，看他父母出手，寧光都別想好過！
他們同學這邊翻臉，寧光的師傅也好奇的問寧光：「這段時間你好像在躲著那個縣中的同學？」
「縣中對成績抓的很緊的。」寧光笑了笑，「之前才入學還有空來找我，現在忙了嘛，我也不敢耽擱她。」
她師傅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這倒也是。人家好容易生了個兒子，看著日後是能上大學的，要是在高中這麼關鍵的時刻出了岔子，指不定能做出什麼事情來呢！」
寧光本來很平靜的，聽著這話心卻一跳：「師傅？」
她說的是楊秋涵，可她師傅說的應該是魏墨吧？
「單位里有人逛街的時候看到你跟男孩子在肯德基單獨吃東西。」她師傅也不隱瞞，「覺得那男孩子不像是你親戚，所以回來之後就說了一嘴，最近差不多人人都知道了。」
見寧光臉色不好看，就安慰，「你是什麼品行我們都看在眼裡，知道不是那種走歪門邪道的。而且一直來找你的那個小美頭，就是縣中的，你會認識那個男孩子，估計是她介紹的吧？只是你們年紀都還小，不懂。且不說那男孩子至少還有七八年書要念，七八年之後還會不會是現在的心思，就說他家裡，他姆嫚可不是省油的燈！別看你在咱們單位，她要知道了，不定就會鬧上門！到時候你一個小美頭，你怎麼弄的過她？」
「……我真的不知道。」寧光覺得口乾舌燥，甚至對魏墨都升起了一抹怨恨，她才從寧家人跑過來鬧事的陰影里脫離了多久啊！
現在居然就有被魏墨媽媽找上門指著鼻子罵她勾引自己兒子的可能？
關鍵是她從來沒想過跟魏墨有什麼，就連出去吃飯那也是被楊秋涵騙了好不好！
慌亂之下，她將來龍去脈全部都說給了她師傅聽，「……我知道之後我就沒再出去了！」
她沒注意到，她師傅聽罷，眼底的得意。
這天晚上，寧光師傅打了一個村裡的號碼：「……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對，寧光沒打算跟那男孩子有什麼，小美頭就是眼界不高，不知道抓住機會！哈哈，我這不是順口一說嗎？行了，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這道理我懂……我這個年紀了，孩子又歸了前夫，對你們這些彎彎繞繞能有什麼興趣？多攢點養老錢是正經。你不要忘記你許諾的酬勞，其他的就放心吧！這麼一個小美頭，全靠運氣好才有今日，還在我手底下，能掀起什麼風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