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漲紅了臉,「我這樣有什麼不對?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什麼人,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不努力巴著王爺這座大山,我靠什麼?」
他挑了一下眉,眼裏帶了笑意,伸手捏起她的下顎,「你這副模樣倒是順眼很多。」
總而言,他不准她在他的面前玩心計,她默默地咬牙,最後頭一扭,直接從他的手裏移開,身子沉在水裏,打算不理他。
「你還留在這兒不走?」他靠在大理石上,一臉的愜意,彷佛剛才那可惡的人不是他一樣。
她惱怒地瞪他,「為什麼走?」水眸一轉,收起了怒容,「我要好好討好王爺,抱緊王爺的大腿。」
她就是如此的勢利眼,此刻不好好把握機會,還要什麼時候得了他的好臉色看,於是她從池邊拿了香胰子過來。
他挑了一下眉,「你,可知道孤男寡女……」
「反正王爺是柳下惠,我身上幾斤肉也不夠王爺看。」她自暴自棄地說。
倏然間安靜了,楚君珩唇角揚起一抹笑,他不知道原來她真的很有自知之明啊。
「呵呵。」他低低地笑了。
她一怔,再抬頭看他的時候,他臉上的笑已經斂去,可她沒有忘記方才那驚鴻一瞥。
美人在骨,不在皮,這位珩王真的一笑傾城啊。
她收回了眼饞的目光,再美,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可她如今人小勢微,還是乖乖地聽話才好。
楚君珩閉上眼睛,感受着那雙小手殷勤地在他背後擦背,如此識時務為俊傑的人許久未見到了,不過比起她故作爛漫的模樣,他更喜她坦然有目的的模樣。
她倒也是機靈鬼,知道待在他的身邊,益處多多。若是她一直能保持下去,他倒是願意順她的心思,左不過是養一隻寵物罷了。
敏兒在珩王府的地位忽水漲船高了。
說她是奴婢又好像不是,她每日跟在王爺的身邊,貼身伺候着他,他一個小動作便知道他想要什麼,渴了還是餓了,她都瞭若指掌。
但她卻不是丫鬟的待遇,鄰著王爺院子有一處小院子,那小院子便賞給了她,身邊還有一個嬤嬤和兩個丫鬟打理她的小院子,如此一看,她又不是丫鬟了。
更不要說她每日都是與王爺一同用膳,處在一起,閑暇時,王爺還會教她識字作畫,更是請了女先生教導她彈琴。
然而,楚君珩做什麼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敏兒一腳踢開了楚君珩書房的門,一馬當先地闖了進去,「我不想學琴!」
坐在紫檀木桌案前的楚君珩淡淡地將手中的公文放下,側向一旁站着的楚二,「此事交給李大人便可。」
「可王爺……」
「李大人知道如何做。」楚君珩道。
「是。」楚二不再多說,得了令便快速地退出書房。
敏兒手腳端正地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剛才是在氣頭上,一進書房裏,便知道她打擾了楚君珩的正事。
楚君珩好似沒有發現她的存在,繼續看下一份公文,時不時地拿起狼毫筆寫幾個字,又換另一份公文,直至那角落裏的人兒站了許久,他才將公文放下,端起一旁的茶盞喝了一口。
「王爺……」她怯怯地喊他。
「你剛才用哪一隻腳踹的門?」他聲音溫和地說。
她只覺得大禍將至,「我、我錯了!」她深吸一口氣,態度良好地說:「王爺,我錯了,我不該在您辦事的時候闖進來,如此莽撞無禮粗魯,實在是罪該萬死,請王爺責罰。」
現在連苦肉計也用上了?他笑了,「罪不至死。」
她鬆了一口氣,他又道:「總歸是做錯了事情,罰還是要罰的。」
她忍不住苦笑,「是。」
「今日不準吃飯。」
她哭喪地垂下雙肩,糯糯地應了一聲,「是,敏兒知道了。」
「方才這般的行色匆匆,可是有什麼事情?」他神色一正,又是一副善良的模樣。
她實在想哭啊,「沒、沒什麼特別大的事情,只是我不想學琴了。」又咬牙切齒地道:「什麼都不想學了!」
這話說出來便有些嚴重了,他神色莫測地看着她,「哦?為何?」
她的唇抿了又抿,好似有什麼難以啟齒的話,在他黑眸之下,她無處遁逃,心中一嘆,「今日聽人說起,王爺這般地培養我,是準備用我賄賂臣子。」
說完之後,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瞅着他,沒有錯過他臉上一分一毫的神色,就怕錯過了什麼。
他輕輕地笑了,「誰說的?」
「拂綠。」她悶悶地說。
「以本王之見,拂綠應當比你更適合賄賂臣子。」他說。
「是啊,拂綠比我長得妖艷,身材豐滿……」說到最後,她的臉拉了下來,「王爺是什麼意思?」
「你覺得呢?」
「王爺就不能爽快地說一句,您不會拿我作交易,犧牲我,這麼簡單一句話為何不說!」非要繞個圈子說,還要順道鄙視她一番。
他笑了,笑得更加的和藹可親,「本王為何要讓你稱心如意?」
她一時間無話可說,他說的話似乎很有道理,不過她心中仍有疑慮,「那王爺為何讓我學習琴棋書畫?」
他淡淡地看着她,「這麼大歲數的姑娘家,什麼也不會,說出去不是丟本王的臉嗎?」
「我怎麼會丟王爺的臉呢?」她不悅地說。
「學了也有三四個月了,你學得如何了?」他反問。
她瞬間噎了下,她學的不好,很不好,這麼說,會不會被嫌棄?她委屈地垂下了腦袋。
一隻大掌伸了過來,揉了揉,弄亂了她的髮髻,他仍舊笑眯眯的,「待在本王身邊的人,可沒有一個是廢物!」
她心中一凜,立馬正色道:「我知道了,我會好好學的。」說完,她便行禮轉身回去了。
他靜靜地看着她的背影,薄唇微微一張,「楚大。」
「王爺。」楚大迅速地出現在書房裏。
「拂綠年紀大了,聽說王管事近日想替他小兒子娶媳婦……」他涼薄地說。
楚大即刻意會王爺的意思,兩手一拱,「屬下知道了。」
等書房裏靜了下來,楚君珩淡然地坐回椅子上,彷彿方才的一幕不過是一段小插曲,如小石子落入湖中,激不起任何漣漪。
敏兒也不知道是受了刺激,還是怎麼了,在琴棋書畫之上更加用心了,不過她學起這些倒不是她有興趣,也不見得她多歡喜,她不過是為了得到楚君珩的讚賞。
對她而言,除去學習的時間,跟在楚君珩身邊才是最閑適了。每回上完課,她便急急地跑回他身邊,一副要緊緊巴結他的模樣。
楚君珩眼裏閃過笑意,初夏已至,她一路小跑過來,額上染上了不少的汗珠,看起來實在很狼狽,一雙眼睛卻是出奇的亮。
這麼趕着地過來諂媚他,她倒是用心。一向平靜的黑眸閃過一抹笑意,他淺笑地問:「何故跑的這麼急?」
她並不是愚昧,學東西進度比一般人慢,可那一日他說了不留廢物在身邊之後,她倒是變得勤快,不是說她花了多少時間在學習上,反倒是上課時格外的用心,學起來事半功倍,一下課便往他這裏跑。
這股黏勁兒真的讓他嘆為觀止。
楚君珩可是沒有忘記,當初他是多兇橫地將她摁在水中,可她哭也哭過,罪也受過,轉眼就又是一副死皮賴臉的樣子,真的是死豬不怕開水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