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這蠱,這毒,似在他身上各處牽引了上千條看不見的絲線,她不必在他身邊,便能透過思緒操弄他,哪怕他離得再遠,他的身,他的心,依然會被那一縷縷的絲線拉回去。
回到她的身邊。
湛子宸忽覺胸中一動,似有一股能量泉涌,正在他體內掙扎。
他刻意忽略,不理不應,哪怕身上的疤痕又在隱隱作痛,他也硬是忍住。
此時此刻,他只想看著她,徹底的擁有她。
汗濕的男體,伏在嬌軟的身子上,一次又一次的挺進,進入至深處,索討那份甜蜜。
她被他的每一個細微動作牽制著,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貼在他面頰上的小手,緩緩蜷起指尖,在他光滑的肌膚上,留下幾道細細抓痕。
汗水滑過雪白的胸口,隨即被他探舌舔舐,他在她身上留遍了記號。
有吻痕,有齒痕,有吸吮的紅痕,在在揭露著他想獨佔她的野心。
她只能被動的承受著,來自他給予的疼與惜。
情到濃時,他叩住她的額心,大手握住她的腰,聳動的幅度逐漸加大。
白嫩細瘦的腿,交纏在他的腰后,明明那樣柔弱,卻如同解不開的死結,無形中將他的心與欲,牢牢縛緊。
他在喘息,她在呻吟,這一切彷彿是一個局,誰也逃不開,厘不清。
終於,他在她的顫抖中得到了全部,亦釋放了全部。
他鬆開了手,按在頰上的那隻柔荑,虛脫似的垂放下去,她目光迷濛,淚流滿面,瑰紅的唇辦微微張合,呵著嬌柔的喘息。
他心頭漸軟,目光亦然,翻了個身,讓她躺在他身上,長臂一圈,將泛著紅暈的嬌軀緊摟在懷。
夜,依然那麼靜;月,依然那麼亮,寢房裡卻已不再是先前那般的沉悶。
她的臉頰貼在他的胸膛,聆聽著強而有力的心跳聲,目光迷離之中,她想起了大婚之夜的情景。
他的溫柔體貼,他的小心翼翼……究竟哪一個,才是真正的白辰?
她抬起眼,見身下的男人合眼調息,俊朗的面容已蒙上疲憊,她微微一笑,笑中有淚。
然後,她伸出手,勾抱住他的頸,以指尖滑畫過他頸后的那道疤,來回摩挲。
確認過後,她方閉起眼,放心的入睡。
卻不想,在她入睡之後,男人卻睜開了眼,眼中滿是掙扎與悲傷,就這麼凝視著她,直至天明。
晨光爬上了眼,不燙,卻甚是扎膚,俞念潔轉醒時,身下的男人呼息深長,睡得極熟。
她從男人懷裡翻身,輕巧地下了榻,繞到貼牙擺屏後方,將自己穿戴整齊,正欲離開寢房時,身後驀然響起熟悉的聲嗓。
「念潔。」
溫煦的嗓,暖暖如春,喚出她的名時,總帶著一絲淺淺的笑意。
即便時光荏苒,十年歲月已過,可她永遠不會錯認他的嗓音。
然而,儘管她認得出這聲嗓,卻是沒有勇氣轉過身。
經過了昨夜,她怕了;怕失望,怕又是她的錯覺。
這一次,她只是僵在原地,靜靜等著。
「念潔,我,回來了。」又一次,溫潤的嗓音響起。
淚水已蓄滿她的眼,渾身不可遏止的顫抖。
她聽見背後傳來穿戴衣物的摩擦聲,隨後是輕巧的腳步聲,用著她再熟悉不過的步調,朝她走來。
大手搭上她的肩,緩緩將她轉回身,她仰起臉,揚起淚眼,看著那個男子。
他披散一頭烏絲,俊秀面龐端著笑,眉眼透著謙沖溫和之氣,一如當年初見面時那般,彷彿從未離開過。
淚水滑落,她不許自己哭出聲,重重咬唇。
男子眼神黯下,笑容染上一抹悲傷,飽含歉意的低聲道:「我回來晚了,你可有生我的氣?」
她哭著,笑著,唇瓣又張又合,發出的卻是沙啞的哭聲。
他將她摟進懷中,大手順著她的背,輕拍安撫。「是我對不住你,讓你受苦了。」
她哭倒在他懷裡,緊緊抓住他的雙臂,彷彿抓得不夠牢,下一瞬他便會消失不見。
「別走……不要再離開我。」她抬起布滿淚痕的臉,鼻音濃重的哭喊。
他沒應允她,眼中滿是悲傷,面上已不見笑容。
「辰,答應我,別走。」她乞求。
「我不走,我就在這裡陪著你。」見她哭得心碎,他終是允諾。
「告訴我,昨夜……是你,還是他?」
他沉默未答。
「你究竟是白辰,還是湛子宸?」明明房中只有他們兩人,她卻顫著嗓音,悄聲問道,彷彿這是一個天大的禁忌。
他依然未答,唯獨眼中那抹悲傷,越來越濃,幾乎將他整個人吞噬。
她心跳如雷,呼息急促,潤了潤唇,用著氣音問出更加教人匪夷所思,甚至連她自己都甚難相信,她竟會吐出這種毫無根據的問話——
「白辰究竟是人還是鬼?」
許是那日瑞王提及的祭司治病一說,事後她想了很多,在面對這一個個難解的謎團后,她竟聯想到那一處去。
男子微微一笑,笑著,笑著,淚水落了下來,而他自己似乎毫無所覺。
「世上沒有白辰這個人,只有想逃離羲王府的湛語辰。對羲王府而言,湛語辰確實如同一隻鬼,陰魂不散的阻擋了湛子宸。」
「辰,你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焦灼地追問,意欲解開這些謎。
「你明明是湛語辰,為何會成了湛子宸?是不是……是不是湛子宸才是那抹鬼魂?是不?是他陰魂不散的霸著你這具身軀,困住了你的神智,是不?」
他不語,只是笑,笑著流淚。
見他這般,她心如刀割,不由得伸出手為他拭去淚痕。
「辰,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你告訴我,好不好?」
「念潔,湛子宸他……他對你可好?」
她怔住,心中覺著古怪,可又不忍見他負疚,便道:「他對我甚好。」
他笑了笑,面上多了一絲欣慰。
「辰,湛子宸在的時候,你都去了哪裡?」她小心翼翼問道。
他輕輕搖首,沒有給任何答覆。
「湛子宸在的時候,你可看得見我?可聽得見我?」
他笑容溫潤,卻是答非所問:「我總想著妙心堂,想著你,想著每日晨起你我一同坐在炕上用膳之後,我為你梳發畫眉,你為我綰髮束冠。」
聽他說及過往甜蜜種種,她只覺心頭乍喜乍悲,十年歲月訴不盡的委屈,全化作了心甘情願。
她抬起手背,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漾開甜笑,柔聲道:「你且等著,我這就去備膳,用過膳之後,你能為我梳發畫眉,我亦能為你綰髮束冠。」
說罷,她匆匆離開寢房,來到灶房,動手生火煮膳。
平素只有她一人用早膳,她向來吃得清淡簡單,可今天不一樣,只因那人回來了。
她煲了一碗紅棗糯米粥,又將昨日特地留下的餛飩煮了,再煮上一碗羊肚羹,蒸了幾個坎餅,忙得不可開交。
待到一切準備就緒,窗外天色已大亮,她端著托盤,心中著急,小碎步的趕回寢房,將托盤擱在外間小廳的炕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