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二章 帝宮等我

幾乎所有人都在收拾殘局，自顧不暇，就連斷臂的聶滄海也在和枯無枯絕二僧，幾位大隱溝通后，神情凝重地撥通了上峰的電話。

這件事牽扯極大，也屬於特情局管轄範疇之內，職責之下，對他而言——及時而如實地彙報情況，處理好這件事才是重中之重。

武魂組唯一的倖存者徐玲則在默默地撿拾她同伴們零碎散落的殘肢，淚水……早已流滿她的臉頰。

九個朝夕相處，親人一般的同伴瞬間慘死，有些甚至屍骨無存，尤其是愛人霍鐵軍的粉身碎骨，讓她悲慟欲絕。

可她是個軍人，出了這麼大的事，死了這麼多人，而且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武道界赫赫有名的大佬級存在，她當下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強忍悲痛，先助聶滄海收拾殘局。

所有人里，唯有裴盟眾人是例外。

衛子軒、韓霜兒、雷公正處在神簪投影攻擊區域的中心，是真的飛灰湮滅，屍骨無存！

能找到的……就只有衛子軒半件殘破不堪的外套和韓霜兒還插著銀簪的半截秀髮了……

手捧著這觸目驚心的遺物，衛東來神情悲愴，雙目泛紅，但他還是將喪孫之痛深埋心間，和裴盟其他人一起，靜靜守在北麓坡南邊一處窪地不遠處。

這南邊窪地早已是一片瘡痍，一個瘦削的身影躺在窪地中央，一動不動。

渾身血光繚繞的血影獸正匍匐在那瘦削身影的旁邊，低聲咆哮著——捆龍索只是殛散了它，導致血影分離，卻並沒能徹底摧毀它。

無聲而肅穆的等待，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裴風的身子抖顫了一下，隨即，他雙手撐地，緩緩從碎石泥塊中爬了起來。

裴盟所有人都盯着他，神情一片凜然。

此時的裴風……赫然已是鬢髮全白，長及腰間，雙目血紅，臉上佈滿了猙獰可怖的青黑色筋瘤。

他的雙手，完全變成了筋骨嶙峋的利爪，頭頂兩隻漆黑彎曲的犄角足有一尺長！

這副模樣，無論是誰一眼就能看出來——這絕對是魔化的跡象！

其實，即便沒有此刻的體征異象，裴風是魔這一點……也已經實錘無疑，眾人皆知了。

二郎顯聖真君那句「你這魔物……若是有命堪破造化，跨入仙界，那我等你」所有人都聽到了！

沉重而緩慢的喘息聲，伴着喉嚨里嘶啞的摩擦聲，就像是每次呼吸都非常艱難費勁一樣，讓人莫名壓抑，扯動着裴盟每一位成員的心。

柯柔對裴風有多重要，裴盟每一個人都心知肚明，此時此刻，沒人敢開口說話，無論是安慰、關心還是勸說，都不合適……

柯柔被擄去仙界了，這是個鐵一般的事實！

他們揣測不到裴風現在的精神狀態和情緒波動，緘默，陪伴，等候，才是他們現在唯一該做的事。

良久，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才緩緩響起：「子軒、霜兒和雷公都不在了，是么？」

眾人驀地一怔，彼此相視了一眼。

裴風的聲音……就像是一灘化不開的濃墨，透著無盡的疲倦和沉重。

「是的，裴先生。」

最終，衛東來捧着手中的遺物，神情沉痛地緩緩上前了一步：「子軒他們三個……都已經不在了！這……這是他們僅剩的遺物！」

四目相對，看着雙目血紅，非人非獸的裴風，萬千感受一齊湧上心頭，衛東來的眼眶瞬間濕潤了，老淚縱橫。

「一對玉人，初入化境，就這麼沒了……」

裴風一字一句緩緩說道：「我說過，沒人能動我裴盟，若是敢動，一定要付出血的代價！」

「這個仇，等我上天去報！」

說到這裏，他突然捂住了胸口，劇烈咳嗽了起來。

嘶啞的咳嗽聲中，鮮血四溢，觸目驚心。

眾人見狀，盡皆色變。

眼見裴風這般模樣，奚紅淚終於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輕聲問道：「裴先生，小柔她……」

「閉——嘴！！！」

雷霆般的一聲厲吼，炸起漫天煙塵，轟得裴盟眾人臉色煞白，連連後退。

「從現在起，誰再敢提到她……我立殺無赦，絕不留情——！」

霎時間，裴盟所有人都砰然跪地，抱拳低首，不敢說話了，就連李音蘭和天女魃都毫不猶豫地跪叩在地，不敢有絲毫妄動了。

裴風震怒可絕不是開玩笑的……這一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良久，突然，塵土飛揚，眾人還沒回過神來，裴風已然在數百米高空，直朝北邊天際飛去了。

那隻血影獸也緊隨其後，疾速遠去了。

「都別跟來，在帝宮等我。」

「仙凡有別，如今這凡間……已經沒有太多值得我留戀的羈絆了……」

「今日之後，裴盟會有劇變，你們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都做好準備，等我號令吧。」

話音剛落，一個低沉蕭肅的聲音驀然在他腦海中響起：「你當真要入仙界？」

是聶滄海的聲音！

裴風置若罔聞，直接無視，瞬息間就化作一個黑點，徹底消失在了蒼茫天際。

……

整整六個月，從寒風蕭瑟到春暖花開，再到烈日炎炎，裴風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一直潛在天池帝宮的地下河中，沒再露過一面。

柯柔的失蹤，終究是瞞不住，在首府大學圈和紫金市引起了極大的震動，一度還登上了全國社交網站的熱搜前三。

對柯柔失蹤的後續，裴風沒有任何交代，最終，在聶滄海和裴盟眾人協力下，這件事被壓下來了，網上所有討論的帖子也都被強行刪掉了。

至於最息息相關的柯家……無奈之下，狐娘最後施展了妖術，直接抹去了柯家所有人關於柯柔的記憶。

狐娘也不知道這件事做得對不對，所以施展妖術的時候還是留了一手——記憶，只是暫時被抹去罷了，若是需要，還是能復原的。

……

7月11日，很平常的一天，距離「北麓坡事件」已經過去整整8個月了。

凌晨6點，首府市兵武區地下秘密作戰室

今天負責開門的是軍事速記員李冰，

拉開秘密作戰室的大門，打着哈欠推起電閘，突然，李冰身子一僵，怔怔地看着指揮台那邊——

一道頎長的身影，正背負着雙手，站在指揮台前靜靜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