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大婚前夕

夜涼如水，星稀燦亮。

秋天早已不知不覺間到來，慕容悻芷坐在庭院的木椅上，抬頭仰望着浩瀚蒼穹，秋夜裏的微風徐徐吹來，竟覺得有絲涼意。

一件長褂適時披在她的肩頭，那白顏素色，一看便知是誰。而這外褂上，還有一股熟悉而好聞的男性氣息。

「夜裏涼，小心凍著了。」沈凌君看慕容悻芷只著了一件外衣，眉頭不由得輕微蹙起。

「自有人給我送衣，我怕什麼？」慕容悻芷笑回他。看着他轉身在她對面的木椅上落座，眉宇間卻似有一股煩悶。

沈凌君沒想到她會這樣說，劍眉微挑，道：「倘若我今晚不來，那你豈不是要一直在此受凍？」

慕容悻芷笑的更加嫣然，「其實剛才我正欲回屋。你以為我當真那麼傻？何況……」驚覺自己似乎說了什麼，立刻停口，但是有人卻早已聽出話外之音。

「何況我說過要來找你，所以你知道我會出現？原來你一直在等我呀！」沈凌君溫笑的開口，眸中閃著戲謔。

慕容悻芷粉頰緋紅，嬌嗔的道：「誰在等你？不跟你說，我回房歇息了。」說完就要起身離開。

沈凌君快一步起身抓住她的皓腕，「別，我有話對你說。」他的語氣突然變得認真嚴肅，握着她皓腕的手，溫潤卻帶有一絲懇切。

「怎麼了？你要說什麼？」慕容悻芷感到他瞬間有絲鬱卒，有絲擔心的問道。

沈凌君微微搖頭，復又坐下木椅，輕道：「我剛才和大哥談過了，他堅決要娶。」

慕容悻芷略微思量了一下，說道：「剛才我遇到了水戀依。」

沈凌君一抬眸，「她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只是讓我知道了她也是莊主夫人了。」

沈凌君「哦。」了一聲，靜默沒有說話。眉頭卻蹙的更緊。

「怎麼了？你大哥有說什麼么？」慕容悻芷輕問。

「大哥說，他必須娶水戀依。我和他說了那個女人不簡單，但是他不相信。」沈凌君說的輕淡溫淺，但是慕容悻芷知道，他的心裏一定感到很無力。

「我們還不知道水戀依到底要做什麼，這樣確實很難讓人信服。何況，她畢竟是你大哥深愛的女子，你讓他如何去相信？」

「嗯。芷兒，你覺得大哥為什麼突然要娶水戀依呢？」

慕容悻芷微愣，「這個……他們本來就相愛，娶她是早晚之事，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不。」沈凌君搖頭，「我問了大哥，但是他不肯說。我看得出來，大哥並不是十分願意去娶水戀依的。」

「怎麼會？」慕容悻芷更加驚愣，「他不願意那幹嘛還要娶她？」

「我想，這大概與你有關吧！」沈凌君忽然頗有深意的望向慕容悻芷。

「我？」

「嗯。芷兒，你不是說你已經寫了休書給大哥么？」

慕容悻芷有絲茫然，道：「是啊。這又有什麼關係？」

沈凌君似是無奈的一嘆，「問題就在這裏，你寫休書給大哥。且不說這事多麼離經叛道，你以為大哥收到那封休書的時候會有何感想？」

慕容悻芷完全愣然了。

「大哥一直沒有把休書的事情說出來，從這點就可看出，他根本不接受和你已不是夫妻的這個事實。面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該知道，芷兒，大哥已經對你動了心，所以，他不願意與你分開。」沈凌君極為中肯的評說。

「若真是如此，他為何還要去娶另一個女人？」慕容悻芷輕嗤道。

「問題就在這裏！大哥已經對你動心了，可是他還要去娶別的女人。只能說明一點，這個女人有可能會威脅到你！」沈凌君眸底倏地閃過一絲精芒。

「威脅我？」

「對！甚至有可能是拿你的生命作威脅！」沈凌君劍眉蹙的更緊，深邃的黑眸微透著冷冽。

慕容悻芷忽然菱唇冷冷勾起，嗤笑道：「若是這樣，那就叫她儘管沖着我來好了，我不需要別人為我做什麼！」

「不，她的最終目的不是你，而是大哥。她只是看出大哥對你動了心，所以才拿你作威脅，使得大哥妥協。我倒是沒有想到，大哥真的為了你，而做了自己不願做的事。看來大哥對你早已情深意重。」沈凌君有絲感慨的說道，言語間沒有一絲雜意。

慕容悻芷冷哼一聲，並沒有置評。

沈凌君又接着道：「大哥的性格我還是了解的，他不願意做的事別人是無法改變的。據我所知，大哥這輩子只有兩件事不是按照他自己的意願去做。一件是娶你，另一件，就是明天娶水戀依。」

「哼！」慕容悻芷更加冷哼，「這可好笑了，好像這事全都抵在我身上了！十年前，他要娶水戀依的時候，不願意而娶了我。如今，他倒是因為不想我有事而去娶水戀依。這是什麼怪事？」

沈凌君望着她一臉生氣的嬌顏，哭笑不得的道：「沒人說怪你。芷兒，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說事實。」

「事實也不能這樣！」慕容悻芷更加揚聲道。

沈凌君起身，坐到了慕容悻芷的身邊，長臂一伸，輕輕擁她入懷，道：「芷兒，我知道現在這樣說你確實有點委屈。不過，大哥這一切確實都是為了你。而且……」

慕容悻芷悻悻然的回道：「而且什麼？」

沈凌君低下頭，劍眉微蹙，溫和的雙眸緊緊鎖住慕容悻芷的一雙燦爛明眸，認真且嚴肅的說道：「而且，我跟大哥說了我們之間的事。」

慕容悻芷先是一愣，反應過來之後，嬌顏上更加粉紅，她低眉輕道：「我們之間有什麼事？」

沈凌君蹙眉，板正她的身子，雙眸看着她道：「你說我們之間有什麼事？我們，還有我們的寶寶。」

「哦。」慕容悻芷這一聲「哦」音調拖的極長，一臉的無所謂。晶亮的明眸閃啊閃，就是不看眼前的那雙黑眸。

沈凌君忽然發覺問題有點嚴重了，劍眉糾結的更緊，他難得沉下溫和的俊顏，低啞的道：「芷兒，認真點。我說的是，我今晚正式向大哥說了我們之間的事。而且，我還說，希望大哥能祝福我們。」

「嗯，哦。」很沒有意義的應兩聲，眸光繼續到處閃。

「大哥說，他不會同意的。」他快要抓狂了，瞧她一臉漫不經心的樣子。

「哦。」

「芷兒！」沈凌君的聲音揚起，慕容悻芷確信她聽到了牙齒「咯吱」的響聲了。

「啊？什麼事？」好像這才反應過來，慕容悻芷一臉迷茫的問道。

「不要到處亂看，看着我。」

「哦，好。」很乖乖的照做。

沈凌君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又有些無力。黑眸倏地轉沉，她到現在還這樣裝傻似的躲來躲去，那可想而知他以後要走的路還很長。既然這樣，那他就……讓她早點清醒的了解狀況。

慕容悻芷還沒來得及反應，眼前的那張俊顏便倏然間放大，在她愣神的一瞬間，菱唇已被人精準的擒住……

慕容悻芷驚訝過後，直覺的便要推開他。這裏是傲龍山莊，是她的別院啊，若是被人看到……天啊！他怎麼敢？！

她的小手無力的推擋着他的胸膛，可是唇上的攻略卻更加深入！慕容悻芷一邊抗拒著這魔力般的誘惑，一邊又逐漸沉醉於這迷離的旖旎中……

沈凌君越吻越深，品嘗着她柔唇的甘美，直到一聲嬌吟自慕容悻芷的口中逸出，他的理智才猛然間回來。

慕容悻芷微喘的靠在沈凌君的懷裏，全身無力。粉頰上早已嫣紅一片，呼吸還有絲急促。

「現在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麼事了吧？」沈凌君溫笑的睨她，漸漸調整自己急促的呼吸，手臂更加收緊，緊緊擁住她。

原先只是想小小的「懲罰」她，沒想到她卻是欲拒還迎的回應，幸而他還有絲理智，知道這裏是傲龍山莊，他們的身份，目前還不便。不過，這更加深了他心中的想法。

他要名正言順的當芷兒的相公，當孩子的父親。無論這樣做的後果如何，他都必須去做！哪怕是「大逆不道」！

「什麼？」慕容悻芷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只是下意識的答道。

沈凌君笑笑的低頭輕觸一下她紅艷粉嫩的菱唇，勾唇笑道：「就是這個。」

「呀……！」慕容悻芷滿臉爆紅，剛才稍微退下的紅暈又升上來。她羞窘的整張臉都埋進了沈凌君的胸懷裏。

沈凌君望着慕容悻芷一臉嬌羞的模樣，大笑出聲，笑聲爽朗清澈，迴旋在夜色里。他輕聲問著懷裏的佳人，「芷兒？」

「嗯？」慕容悻芷在他的懷裏悶聲應道。

「等明天過後，我們去找爹吧。」

「嗯。」很不甘願的哼聲。

「然後，我們一起離開傲龍山莊。」

「嗯。」

「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做一對平凡的夫妻。」

「……」

「我們做一點小生意，只要夠生活的溫飽就好。然後，再多生幾個孩子，教他們讀書識字做生意。」

「嗯……嗯？什麼？」慕容悻芷忽然抬頭，明眸望着沈凌君，有絲警惕的揚聲道：「多生幾個孩子？」

沈凌君一臉溫笑，「是啊，最好生一支足球隊。」沈凌君在心裏偷笑，第一次感謝這裏不是21世紀的中國，不用計劃生育。

「足……球隊？」慕容悻芷的美眸微微眯起，咬牙問道：「那是多少？」

沈凌君微愕，口中咕噥了一句，唇角卻漸漸飛揚。

「你說什麼？」慕容悻芷沒有聽清，但是直覺應該不是什麼好話。

「我說，芷兒，我們什麼時候成親？」沈凌君一臉正經的望着她，心裏早已憋笑憋的快內傷。

只見慕容悻芷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忽然不好意思起來，也忘了剛才問的什麼問題，微微有些羞澀，扭捏的喃道：「你……你不是說，我們……已經成過親了么？」

「那不算。我們都還沒有舉行儀式！」沈凌君一口否決。

「可……可我們……」慕容悻芷開始支吾著，不知道該如何說。雙頰慢慢染上一層嫣紅。

「我們怎麼樣？」

「我們……孩子都有……有了，再……成親的話……別人……該怎麼看我們……」困難而斷斷續續的說完這話，慕容悻芷早已羞窘的無以復加。

短暫的靜默之後。

「呵」的一聲沉悶的笑聲自沈凌君的胸腔內緩緩發出，並且笑聲越來越大，直到慕容悻芷羞得揚起小手趕緊捂住他的嘴，阻止那笑聲繼續傳出。

沈凌君順勢親啄了一下她的手心，慕容悻芷「呀」的一聲，趕緊抽離自己的小手。

「芷兒，想不到……沒關係，放心吧，即使我們孩子都有了，但這也不會妨礙我們成親的。」沈凌君開懷大笑，臂膀一用力，更加擁緊她。

「可是別人會背後說……」

「怕什麼？是我們成親，以後也是我們倆當夫妻。只要爹和大哥他們……」說着說着，沈凌君停頓了一下，俊顏恢復嚴肅，眸中閃過一絲擔憂。

「怎麼了？」慕容悻芷敏感的感覺到了，輕聲問道。

「我們這樣做，很對不起大哥！」沈凌君低啞的嘆道。

慕容悻芷一凜，「那你會？」

沈凌君立刻明白，輕拍她蒼白的玉顏，安慰道：「放心吧，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丟下你們母子！」

慕容悻芷螓首輕輕靠着沈凌君的肩膀，低問：「要是你大哥一直不同意我們，你會如何做？」

沈凌君微微一僵，沒有說話。

慕容悻芷感覺到他的僵硬，也不說破，只是又問道：「老爺呢？你覺得老爺會同意我們么？」

「不知道。」沈凌君低低嘆息。

他是真的不知道。就算他把他的真實身世告訴爹那又如何？他和大哥都是爹的兒子，爹不可能偏袒任何一方的。

慕容悻芷靜靜的靠在沈凌君的懷裏，心思卻已是百轉千回。她在心中暗暗作下決定。不僅為了她自己，為了孩子，為了凌君，也為了沈凌傲，為了整個傲龍山莊。

明天，大喜之日呵……

而一直在想着自己心事的沈凌君，並未細細注意到懷裏慕容悻芷的輕微變化。心中還在想着如何讓爹和大哥能真心祝福他們，並且還能同意讓他們離開的決定。

唉。一切還是等到明天大喜之日過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