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松鼠桂魚

白瑾收拾了楊天的茶盅，用抹布撣了撣身上的浮塵，對閻光道：「我們掌柜的就是這樣，您且在這坐著，咱茶館沒那麼火爆的，尋常也就一些老面孔，最多坐不了半場。偶爾有些遠方來客歇腳，人才會多些。」

閻光點點頭，這裡也算是歸藏鎮中不小的一間茶館了，開店快兩年，也是有了不少熟客，自己雖然從京城來，不算是本地人，到這裡也才月余，但是對當地的情況，尤其是自己幹活的地方還是有幾分了解的。

歸藏鎮也算是靠近霸劍山莊的最大村鎮，來來往往的武林中人，路過此地，自然會在茶館歇腳，同時也能打聽打聽時下的熱點事件。因此，開在鎮子里的幾間茶館，生意都是不差。

「喲，秦老，今兒來的可比以往早多了，還是和以前一樣要碧螺春么？」

閻光向白瑾要來茶壺，一口一口的呷著麥茶，沒喝幾口，從木門之外，又轉過一位略有些佝僂的老者，邁過被踩的有些痕迹的門檻，走進店裡。

這秦老是歸藏鎮上一個不小的家族秦家的老人，雖然不是家主一脈，但是算是旁支之中頗為德高望重的老者，如今已是八十高齡，整個秦家也沒有多少比他更有資歷的了。

白瑾趕忙上去攙扶，秦老卻是擺擺手，示意他不必來扶他，向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找了個臨窗的位置坐下，緩緩道：「今天老夫不喝碧螺春啦，來壺祁門紅茶。」

「好嘞。」

應了一聲，先去一茶壺給秦老上了一杯麥茶，隨後，白瑾便往後廚去，取滾沸開水，靜置片刻，先以熱水溫壺，倒去溫壺之水，再以略微涼了片刻的熱水溫潤紅茶，待熱水浸沒茶葉10秒左右，倒去醒茶之水，以熱水沖泡，得了大半壺茗茶。

將青花茶壺拎到秦老桌前，取另一隻茶盅，給他沏了一盅清潤紅茶，將茶壺置於方桌中央，秦老點點頭，端起茶盅仔細觀察，這祁門紅茶湯色紅艷，青花茶盅潔白的內壁，盛裝著潤澤的紅茶，波光蕩漾，邊沿映現出一圈金色光環，這就是祁門紅茶獨有的「金圈」之像，看著獨有韻味。

湊近一聞，紅茶的特殊醇厚香氣鋪面而來，輕輕一呷，滿口醇美香氣，沁人心脾，餘味悠遠，咽下一口之後，秦老似乎整個人都放鬆不少，放下手中茶盅，道：「小白你這泡茶的手藝倒是越來越純熟了啊。」

「天天干這活，自然就會了。秦老今天是有啥大喜之事么？」

白瑾見也沒啥客人，自然就和秦老攀談起來了。這秦老平日都是喝碧螺春，只有遇到大事才喝別的茶，按他所說，這要從一而終，貴精不貴多。

「喜事，大喜事。老夫的孫兒，前些年便拜上那霸劍山莊學藝，如今下山歷練，可以回家訪親啦。你們家這店，就在這鎮口，我孫兒下山，我來這裡喝茶，肯定能第一時間就見著他啊。」

秦老一邊說著，一邊喝著茶盅里的茶，話說完了，茶也喝了個盡。自己給自己倒上一壺，小聲對白瑾問道。

「哪位，是什麼人啊？」

現在整個茶館里就他們三人，想也不想都知道，肯定說的是閻光。不過，當著面討論別人畢竟不禮貌，白瑾也小聲回答：「是咱們店裡新來的說書人，今兒下午就開說，說的是掌柜的寫的書。」

秦老倒滿了茶，點點頭便不在詢問。客人也漸漸多了起來，白瑾自然也忙著去招呼客人，與秦老的交談沒在繼續下去。

兩三個時辰過後，已是晌午時分，店裡也坐上了五六位客人，閻光向白瑾說了一聲，自己先去尋些飯食吃，再回來就可以開說了。

見店裡也沒啥新客了，白瑾便收拾了一下手頭的東西，正好楊天掀開門帘道：「小白來吃午飯，今天我做了個松鼠鱖魚，我剛從落葉溪里釣的，你絕對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魚。」

白瑾聽到這名字，倒很是新奇，自己掌柜的除了看店和做生意不會之外，別的東西可以說是樣樣都通那麼點，雖然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不管啥事他都能吹兩句有的沒的，還像模像樣。

在這種種技能之中，做菜算是他為數不多的一項真的能夠表現出來的技巧，而且還確實相當不錯，每天他都是下午才起，所以午飯多是白瑾自己做，楊天負責晚飯，今天因為有事起早了，他才做的午飯。

來到後院，桌上擺了一碟青菜，還有一青瓷大盤，地上一隻大釜，裡面半盛著白米飯，青瓷盤裡躺著一隻看上去像是刺蝟的東西，色澤金黃，看不出一絲魚的樣子。

「掌柜的你不是耍我吧，這根本不是魚啊。」

楊天手裡提溜著一隻仍冒著熱氣的鐵鍋，一臉鄙夷的眼神，道：「你就是不懂這廚藝的啊，所以你做的菜，徒具其形，不具其神啊。好好看著啊。」

說著，手中鐵鍋側傾，其中的紅亮醬汁淋在炸魚之上，發出「吱吱」的響聲，還真有幾分像松鼠叫聲。

把鐵鍋送回后廚，拿出碗筷給擺上，從自己直接夾了一塊魚肉，酥脆的外皮破碎，露出其下白嫩的細軟魚肉，在酸甜香氣和紅潤醬汁掩映之中，更顯得美味。

而且這魚體內的刺基本都被楊天剔了個乾淨，無論是大刺或小刺，吃起來不用擔心卡嗓子，可以肆無忌憚的大快朵頤。這卻是白瑾在廚藝上最佩服楊天的地方，他手上出來的魚無論品種，都是一塊無刺的整肉。

這門技術他倒是想學，楊天也不掩飾，不過自己是怎麼看怎麼學，都學不會那種複雜的快速手法，最後也就放棄了。

看著楊天在他愣神的時候，都吃了快半條魚了，白瑾也趕緊給自己和楊天盛上兩碗米飯，夾了一筷子魚肉送入口中。

這魚外脆里嫩，酸甜可口，肉質細嫩，魚肉入口即化，香氣滿口，這次楊天還真沒有吹牛，這魚確實不錯。就著脆生生的青江菜，著實是開胃的下飯好菜。

短短片刻，兩人如同風捲殘雲一般，席捲了眼前桌上的飯菜，白瑾都沒吃幾口，大部分全被楊天掃進了肚裡。

白瑾用幽怨的眼神看著楊天，道：「掌柜的你的手速還是這麼快，以後能不能多做點這種菜，少做點那啥，叫啥來著。」

「黑暗料理。」

楊天酒足飯飽，剔著牙道。

「對，就是黑暗料理，我怕哪天會吃死啊。」

白瑾就著他的話頭繼續道。

「沒有那些試驗，怎麼會有充滿創意的料理呢？做經典料理是不可能的做的，這輩子不可能一直做的，自己嘗試又要被你說，就是做黑暗料理，才能維持的了生活這樣子。」

見楊天又開始說怪話，白瑾也是無奈，收拾了一下碗筷，打了個招呼，又回到店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