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竟然辰正了?那丫頭每次都是辰初就站在窗戶外了,今天這是怎麽了?黃夫子心底直犯嘀咕,難道來的路上出了什麽意外,還是偷懶不肯來了?哼,肯定是個沒毅力的!

第二十三日,青梅依舊沒來。

第二十四日,黃夫子終於坐不住了,心想,「那個小丫頭不會真的出什麽事吧?一連二十多天她都堅持下來了,不可能突然就不來了啊!小丫頭每天前來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去教她嗎?怎麽一連二十多天,她就站在窗戶外,門也不進,一句話也沒說,現在乾脆不來了?我倒要弄明白這丫頭到底在想什麽!」想到此,他立刻收拾了東西,往林家別莊走去。

路過文大夫家的小竹院時,青梅正巧就坐在院子裏,手裏拿着一本醫書,文大夫偶爾走過去指點一番,好一幅學生勤學好問、先生和氣指導的畫面。黃夫子惱了,好你個文慶章,竟然敢跟我搶學生!

「咳咳!」

籬笆外一聲咳嗽,文大夫抬頭看,喲,這不是黃夫子嗎?

青梅身旁的丫鬟連忙開門,黃夫子鼻孔朝天,重重哼了聲,負手走進,輕輕抬了抬眼皮子看着青梅手裏的書,心中不屑,嘴裏卻道:「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風溫。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

青梅臉一黑,這是什麽啊!一連二十一天的之乎者也還不夠,竟然追到文大夫這裏來打擊她,學問好有必要這樣麽!

黃夫子見青梅臉色,心裏一愣,難不成這丫頭不喜歡醫書?他剛才念的是《傷寒論》中的一段,本以為會引起青梅的興趣,沒想到卻惹得她一臉埋怨地看着自己。

黃夫子有些鬱悶,文大夫則是拿着一些草藥幸災樂禍地看着他。

黃夫子哼了聲,一副紆尊降貴的樣子,道:「丫頭,為何三番五次來而不語?」

青梅沒好氣地說,「子曰,沉默是金!」

「沉默是金?」黃夫子愣了半晌,回過神後頓時有些瞠目結舌。雖然只有四個字,但這其中深意……

「是哪個子說的?」黃夫子急忙追問。心中迅速的將孔子、孟子、老子、韓非子迅速想過了一遍,就是沒有發現哪個子曾說過這句話。能說出這種話的人,定是不凡之人,這世上有太多雄辯之人,卻鮮少有人明白沉默不語才是最高境界。正如佛家中的靜,老子所宣導的無為……黃夫子被這句「沉默是金」撓得心底痒痒的,在院中走來走去,坐立不安。

青梅看見他這副痴狂的模樣,淡淡道:「忘了。」

「你……你竟然忘了!」黃夫子覺得他的心臟一陣抽搐。

青梅誠實的點頭,「嗯,忘了。」

黃夫子頓時無言以對。又想,定是這小娃娃對自己前幾日愛理不理的態度不高興了,小孩子嘛,發點小脾氣能夠理解,他是一個當世大儒,不與這個黃口小兒計較!黃夫子的心態很快就調節過來了。

「行了,我不與小兒一般見識。」黃夫子端坐在石凳上,閉目養神。心道:「小丫頭,還不快點過來拜師?」

誰料他閉目了半天,身旁一點聲響也沒有。

書僮看不過去,輕聲道:「夫子,人走了。」

「什麽?!」黃夫子氣得跳了起來,「豎子!豎子!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一旁的文大夫倒在竹藤搖椅里,搖著扇子。呵呵,七歲的小青梅可不就是女子加小人麽?他咬口西瓜,噗噗地吐著西瓜子,「是誰在擺臭架子,學生走咯。這西瓜真甜,老黃你要不要來一塊?」

黃夫子氣結,看到文大夫那幸災樂禍的模樣,心中冒火,「哼!不懂尊師重道的豎子,看來我得好好去敲打敲打她!」說罷,帶著書僮風風火火地往別莊而去。

黃夫子就是這種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彆扭人。人家送上門巴巴的求他去講學,他就喜歡擺架子。可別人一旦不求了、走了,他又開始各種彆扭。你不想聽我教學,我還偏偏要教你了!

青梅不知黃夫子已經將她內定為學生了,此時正帶着她那顆受傷的半文盲心往回走,走至湖邊時聽到了嘻嘻哈哈的聲音。她看過去,崔靖倒在地上,在他前面站着一群人,為首的是一個胖子,囂張地吼道:「爺叫你每天在先生面前裝可憐!來人——給小爺狠狠地揍!」

崔靖寡不敵眾,被小胖子跟五六個跟班打得跌倒在地。小胖子笑得臉上肉一抖一抖,「爺叫你逞能,有本事你來打爺啊,來打我呀來打呀!我呸!」

秋菊有些看不過去,崔靖怎麽說也是崔管家的孫子,若是旁人知道他們看到崔靖挨打還默不作聲,這話傳到崔管家耳中,不知他會怎麽想。

「那個胖子是誰?」

「是縣太爺的兒子,叫吳修傑。」秋菊連忙道,接着一臉着急地看着青梅。

誰料青梅卻只是點個頭,「哦。」然後走了,好像什麽也沒發生一樣。

秋菊瞠目結舌,小姐,您……您就這樣走啦?這……這也太沒義氣啦!

青梅回到別莊不久,黃夫子也追到了。崔管家先是一愣,這老傢伙怎麽親自跑來了?但還是客客氣氣地接待他,要知道黃夫子可是隨便說點什麽,都能引得京城裏的文人奔相走告的大人物!

此時他雖然自己跑來了,但終究是個好面子的人,不發一語。

崔管家連忙笑臉迎道:「黃老大駕光臨,我們別莊真是蓬蓽生輝。之前小老兒有不盡之處,還望黃老大人大量,宰相肚裏能撐船。」

「哼。」黃夫子鼻孔朝天,大搖大擺地往屋裏走去,毫不客氣地坐在上座。

一旁的書僮道:「我家先生前來見林小姐,請問林小姐現在何處?」

崔管家心底納悶,黃夫子不是不教了嗎,怎麽剛進屋屁股都沒坐熱,就急巴巴地要見小姐?都過了快一個月,怎麽又來了?說實話,小姐除了性子還算嫺靜,普通大家閨秀的多才多藝,還真跟她沒有半點關係,大名鼎鼎的黃先生到底看上小姐哪一點了?

但想歸想,他還是趕緊讓丫鬟去請青梅過來。

青梅早上走了一會,出了些汗,正在屋裏換衣服。

此刻崔管家早就戰戰兢兢地坐在那裏,額頭不住流汗,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把這位脾氣古怪的當世大儒給氣跑了!終於,青梅換好衣服緩緩走出,抬眼便看見了黃夫子的……鼻孔。這人太傲了,不管是走路還是坐着都是抬着下巴。

「學生青梅拜見夫子。」青梅恭恭敬敬地朝着黃夫子行了個禮。

崔管家的下巴頓時掉了下來——什麽,這就拜師了?

黃夫子甚少收學生,據說上一次收的學生還是十年前,後來考上了狀元。而且青梅還是一個女學生!女的!

黃夫子心裏很開心,覺得青梅真是孺子可教。老夫一句話也沒說,她就知道我來這裏的意思了,還行了這麽大個禮。

黃夫子是個隨興、倨傲,不按常理出牌、非常張揚的人。他可以很古板,也可以很灑脫,他曾經拒絕皇帝三番兩次的邀請他去太學教書,但下一刻就挎著小包帶著書僮跑到尋常巷陌里教平民百姓認字讀書。所以黃夫子的座右銘是——「我狂故我在,不走尋常路!」

總之,一個月前黃夫子對青梅不理不問,一個月後黃夫子反而親自跑來收了青梅這樣一個女學生,崔管家對黃夫子前後這麽巨大的轉變有些適應不過來,這一個月里,黃夫子沒吃錯藥吧?

秋菊也驚得闔不攏嘴,這樣就拜師了?這……這是不是太容易了?小姐就是每天往黃夫子窗前那麽一站,什麽話也沒說,就拜師了?!

轉身看着小院中坐在石凳上抬頭望雲發獃的小姐,秋菊連忙在心底道了聲阿彌陀佛,謝天謝地,夫子總算肯教她了。

青梅靜靜地坐在石凳上,眯着眼數着天上一朵又一朵飄來的白雲,獃獃的面孔下,藏着一把誰也不知道的小算盤——二十一天養成一個習慣,只要二十一天,就能讓黃夫子習慣林青梅的存在,現代的科學研究可不是開玩笑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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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力全開小萌妃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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