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這是他第一次看到脫脫龍這副模樣。濕漉的長發披散,臉上還沾著污泥,她沒穿褻衣,身上僅套著一襲睡衣,薄薄的蟬紗之後是白色的素衫,平時這樣的穿着並不會露出任何春光,可是她現下渾身濕透,白色的薄衫被水氣浸透后,幾乎變成透明的,緊緊地貼著嬌胴。

這樣的她很狼狽,悄悄睜開的美眸猶殘存着懼意,那總是不可一世的模樣褪去,卻讓她看來有點楚楚可憐。

「傅、傅爾赫。」終於看到人了,朱芫芫又驚又喜,一雙眼眸水汪汪的,神情委屈得緊。「你知不知道我剛剛被鬼……」眼角瞄到傅爾赫肩上的白影,她一愣,傻傻地瞪着他的肩。寬闊的右肩上立着一隻通體雪白的獵鷹,金黃色的眼睛銳利地直盯着她,上勾的利嘴微張,像是在朝她示威。

朱芫芫顫抖地舉起右手指著那隻鳥,眼睛圓睜,聲音發顫。

「鬼……」

「鬼?」傅爾赫轉頭看向肩上的白鷹,手指輕撫著白鷹的下巴,白鷹溫馴地眯了眯眼。「你是指白嗎?」

白是他養的獵鷹,它是罕見的白子,一出生就被鷹群排斥,奄奄一息時被他撿到,親自飼養,白也只讓他一人碰觸。

之前脫脫龍看到白時還想拿弓箭射下它,還好白敏捷地閃過箭矢,他又及時阻止,才保住白的性命。自此以後,白就對她沒好感,不過卻也知道龍公主不好惹,所以不敢尋仇,加上他命令白離龍公主遠一點,省得她興緻一來就拿箭射它,沒想到她今晚卻闖入他住的黑騰宮,白應該是認出她,才故意攻擊。

傅爾赫譴責地瞪了白鷹一眼,幸好脫脫龍失憶,一身武藝大概也忘了,才會被白追得逃命。要是正常時的龍公主,白早沒命了。

看着一人一鳥的親昵模樣,朱芫芫再蠢也明白攻擊她的不是什麼妖魔鬼怪,而是一隻白目鳥。

「你叫它攻擊我?」她怒瞪傅爾赫,氣得全身發抖。

傅爾赫懶懶地瞄她一眼。

「我沒那麼無聊。」說完,他不想再理她,轉身準備回房。

「喂,你要去哪?」見傅爾赫要丟下她一人,朱芫芫趕緊爬出池塘,拖着濕答答的衣裙跟在他身後。「喂,傅爾赫——」

他的身材高大,一步可抵她三步,加上她剛剛跑得氣喘吁吁,還被水嗆到,整個人上氣不接下氣,偏偏前面的男人不理她,朱芫芫追了幾步就怒了。

「你給我站住,不準走!」她停下腳步,兩手擦腰朝他嬌吼,見他仍舊不搭理,她氣得跺腳,拿出公主的架式。「站住!這是本公主的命令,傅爾赫你敢抗命?」

傅爾赫終於停下腳步,一人一鳥齊轉身,藍眼閃過一抹微光。

她站在光亮處,濕漉漉的薄衫透著光,讓他清楚看到誘人的胴體,粉嫩的乳尖貼著蟬紗,悄悄挺立着。

朱芫芫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有多麼撩人,見他終於理她了,她得意地抬起下巴,只是一陣風剛好吹過,她立即打個哆嗦。

「哈啾!」再一個噴嚏,讓她方才的氣勢整個消失。

傅爾赫盯着她,藍眸掠過一絲疑惑。那張臉明明是龍公主,可是感覺卻不太一樣,至少他印象中的龍公主從不會露出這副模樣。

感覺像個小女孩,有點嬌氣,有點刁蠻,卻沒有任何殺傷力。

朱芫芫吸吸鼻子,鼻水快流下來了,她伸手想抹去,一道陰影卻驀然籠罩住她,她抬頭,不知何時傅爾赫竟站在她身前。

「你……」正要開口,卻見他突然脫下外衣,她嚇了一跳。「做……」

話未出口,過大的外衫已披到她身上。

朱芫芫愣住,傻傻地看着他。

傅爾赫沒開口,將衣衫蓋在她身上后,就轉身往前走。

朱芫芫抓着身上的外衫,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衣衫上還留有他的餘溫及一絲淡淡的男人氣息。

她好奇地將鼻子埋進衣衫,他的味道很乾凈,很男人,有點像海風的味道,讓她的心重重一跳。

咬着唇,她突然覺得臉有點紅,心口怦怦怦地,像有顆小石子投入湖心似的,盪開了圈圈漣漪。

瞅著前方的身影,朱芫芫拉緊身上的外衫,微咬的唇慢慢勾起,邁開腳步,心頭小鹿亂撞地跟了上去。

傅爾赫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對了,竟然脫下外衣,還親自披在她身上,這種溫柔的舉動根本不是他會做的。

不對,是根本不會對脫脫龍做。

可是看到她低垂著頭,可憐兮兮地抱着雙臂發抖,蟬紗近乎透明地貼在她身上,飽滿的雙峰因她抱胸的動作而擠出勾人的線條……這樣的她看起來太誘人又太嬌弱,於是他不知著了什麼魔,等到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已經將外衫披在她身上。

她訝然抬頭,美眸圓睜,傻氣的模樣竟讓他覺得可愛。

然後,他竟衝動了,腹下燃起熟悉的男人慾望,讓他覺得十分羞惱。

他是瘋了嗎?竟對蠢公主產生慾望。

傅爾赫又驚又怒,其中驚嚇的成分又大於怒火。他沉着臉,轉身就走,勃起的慾望讓他的動作有點僵硬,還好有衣擺遮住,不然他就難堪了。

踏進寢宮,他粗魯地為自己倒杯茶,大口灌下去,已冷掉的茶帶着苦澀,卻絲毫壓不住腹下的火。

「該死!」他低咒,用力將茶碗放下,一鬆手,茶碗立即成了碎片。

身後傳來輕聲低呼,傅爾赫轉頭,眼神兇猛。

朱芫芫嚇了一跳,差點縮回身子。她睜著大眼,彎著身子,抬起小腦袋在門口輕探,長發隨着她的動作垂落,幾乎觸到地面。

傅爾赫瞪着她,她卻一臉天真無邪,只覺得那雙藍眼睛的色澤似乎比平常還深邃,隱隱跳躍着火花。

他在生氣呀,為什麼?

朱芫芫不懂,卻害怕被他的怒火掃到,所以她不敢進去,俗辣地窩在門口,腳下的地面被她滴得一團濕。

不想理她,傅爾赫轉身再拿個茶碗倒滿,大口喝掉。

雖然沒往後看,他仍能感覺到背後的視線,抹去嘴土的茶漬,他不耐煩地放下茶碗,深吸口氣,冷冷地開口。

「幹什麼?」堂堂一個公主,遮遮掩掩的站在門口乾嘛?這可不是囂張的龍公主會做的事。

他在跟她說話嗎?

廢話,這裏除了他和那隻站在窗戶邊瞪她的白目鳥外,也沒其他人。

朱芫芫在心裏自問自答,覷着他的背影,感覺到他的怒火似乎是因她而起,可是她又沒惹他,明明是他的鳥先攻擊她的!

她惡狠狠地瞪着站在窗戶邊的死鳥,察覺她的瞪視,白鷹朝她拍著翅膀,好像準備飛向她再次發動攻擊,嚇得她差點往後跑。

誰知白鷹卻收起羽翼,低下頭用鳥嘴梳理著羽毛。

杠——死鳥!

朱芫芫氣得直磨牙,卻又拿白鷹沒轍,只好忿忿地別過臉,告訴自己別跟只畜生計較。

將目光移向傅爾赫,她猶豫了下,最後大著膽子走進去,不過只前進幾步就不敢動了,身後落着她走過的濕腳印。

傅爾赫聽到她走路的聲音,卻遲遲沒聽到她的回話,他不耐煩地皺眉,有點失控地低吼:「我問你來我這做什麼?」

朱芫芫被他的怒火嚇到,急忙開口,「我……」迷路了。三個字還沒說出口,她的肚皮率先發出叫聲。

傅爾赫訝異地回頭。他有沒有聽錯?

朱芫芫抱着肚子,有點窘地朝他瞠著美眸。

「我晚膳沒吃。」她低低咕噥,語氣習慣性地帶着小女孩的撒嬌。

傅爾赫瞪着她,像是在看着陌生人。

她披着他的外衫,過大的衣衫套在她身上,讓她顯得嬌小,披散的長發仍滴著水,右臉沾著污泥,小小的貝齒輕咬着唇,瞅着他的大眼像只小鹿似的,彷彿還泛著水光。

這是龍公主嗎?

臟污又狼狽,肚子會發出咕嚕聲,會用小鹿般的眼神望着人,還會委屈的說她晚膳沒吃?

只是失憶而已,真會讓人性情大變嗎?

傅爾赫覺得不可思議,可是面對這樣的龍公主,他卻無法硬下心,等他發現時,已經站在她面前,伸出拇指擦去她臉上的污漬。

「你的臉髒了。」他的語氣甚至放柔了。

朱芫芫一愣,立即低頭用手擦著臉頰,再抬頭望向他。

「還有嗎?」她的舉止自然,沒有任何防備。

傅爾赫不禁感到迷惑。他想着以前的龍公主,今天下午的她,以及現在的她……不能否認,現在的龍公主討喜多了。

至少,以前的龍公主不會允許出身低下的他這麼靠近,而他也不屑接近她。可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似乎沒那麼討厭她了。

真奇怪,才一個晚上,他的感覺竟不同了。

「怎麼了?」幹嘛看着她不說話?朱芫芫側首,不解地望着他。「喂,傅爾赫,我的臉還臟嗎?」

傅爾赫回過神,見她在意地一直伸手擦臉,不禁覺得好笑。

他抓住她的手。「別擦了,你的臉很乾凈。」

朱芫芫卻注意到自己的手被他握住,這才發現兩人靠得很近,他強健的胸膛近在眼前,她只要再走近一步,臉就能貼上去,嘗嘗小鳥依人的滋味。

她吞了吞口水,覺得血氣上升。咕嚕嚕——更餓了。

朱芫芫痛苦地抱着肚子。不行,她好餓,就算美色近在眼前,她也提不起勁蹂躪。

「傅爾赫,我好餓……」餵飽她,她再吃他好嗎?

將她的所有表情都看進眼裏,傅爾赫不禁失笑。這樣的龍公主,他得承認,他不討厭。

「進來吧,我讓人煮碗面過來。」她也得好好梳洗一下。幸好他的黑騰宮沒有守在暗處的護衛,不然龍公主的威嚴應該整個沒了吧。

聽到有面吃,朱芫芫的眼睛立刻發亮,像只嗷嗷待哺的小鳥一般,緊跟在傅爾赫身後。

這樣的龍公主讓他覺得很有趣。看來,她的失憶似乎不是壞事——傅爾赫頭一次這麼覺得。

宮裏最近起了騷動,公主失憶后不只脾性變得怪,而且和將軍的感情還變好了。

這話傳出去,沒人相信。

龍公主性情大變這有可能,反正龍公主本來就不正常,可是和猛虎將軍的感情變好?這怎麼可能!

整個起雲國里誰不知道公主和將軍素來不和,對他冷嘲熱諷是常有的事,像半個月前在武場,龍公主不就當着眾將士的面給將軍難看?

還有人私下打賭,搞不好下次在武場,公主和將軍就會直接打起來了,到時候不知誰輸誰贏,畢竟公主的神勇蠻力聞名各國,而將軍則是戰無不勝的猛虎將軍,兩人真的打起來,這戲就好看了。

眾人還在對武場的事津津樂道,怎知隔沒幾天,居然就變天了。

有人捺不住好奇心跑去問公主的隨身侍女冬兒,到底公主和將軍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偏偏冬兒卻一問三不知,人人都當她是不敢說,畢竟冬兒的膽小在宮裏也是出名的。

這讓冬兒在心中直喊冤枉呀,她是真的不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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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倒猛男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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