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新王

「還有多遠啊，都一天了？」蘇芸兒百無聊賴地揮舞著巨劍，劈砍著路上的樹木荊棘。

青梔那尖尖的耳朵一動，道：「快了。」

「啊~梔姐姐，這也太遠了吧，我不想去了行不行啊。」趕了一天的路，蘇丫頭早已沒了耐心，有氣無力地抱怨道。

劉乾拉了她一把：「行了，來都來了，回去你可要一個人回去。」

「哼！」蘇芸兒小臉別過去，任由劉乾牽著她上了一個矮坡。

隊伍最後，肖錠鋒肖老頭兒閑庭若步般不緊不慢地走著，頗有隱士高人的味道。

「肖老前輩，前面就是立山了，這兩個小輩還是太過輕佻了，還請你多擔待著點。」青梔在前面喊了一聲。

肖錠鋒有些惶恐，本就修為比不過人家，還被稱一聲前輩，趕忙道：「好說好說，這是應該的，應該的。」

一行四人又走了約半個時辰，這深山老林之中根本難以分辨時間，再加上穿行了超過一天的時間，根本難以判斷位置和時間。

但這時青梔卻揚起素手，示意眾人停下。

蘇芸兒驚喜道：「梔姐姐，是到了嗎？」

青梔卻沒有回應她，只見她自儲物戒中取出一枚青翠欲滴的扳指，散發出綠油油的光芒，使得四人都蒙上了一層綠色。

「這，莫不是『韘』？」肖錠鋒見到此物，輕咦出聲。

青梔嗯了一聲，卻沒有解釋，藉助這枚韘的光芒，在前方的虛空中擺弄著什麼。

「肖前輩，您可知這『韘』是何來歷？」劉乾問道。

肖錠鋒摸了摸鬍鬚，得意地看了劉乾一眼，卻並未出聲，那臉上的笑容讓人看了牙痒痒。

但蘇芸兒卻不是吃素的，一把抓住老頭兒的鬍鬚，狠狠地扯了一把：「老頭，別賣關子了，快說快說。」

對於這個孽徒，肖錠鋒是毫無辦法，只得將這寶物的來歷娓娓道來：「此物是傳說中的精靈族聖物，眾所周知，精靈族是善射的種族，人人的箭術都極其強悍。但弓箭雖強，卻有著一個不可避免的弊病。」

「箭矢的威力強，靠的是強韌的弓弦，但越是強韌的弓弦，對弓箭手的傷害也越高。弓箭手的手指可受不起傷，不然箭頭的准心不穩，再好的弓也是枉然。」

「為了保護弓箭手，也是為了提高弓箭手的戰力，老一代的精靈王便發明了此物，『韘』。你看，此物的造型，便是為了保護扣弦的手指而設計的。而『韘』便是所有射絕的前身，傳說中那位精靈王所設計之物。」

劉乾似懂非懂地點點頭，蘇芸兒卻問道：「那老一代的精靈王好厲害啊，第一個射絕是他造的。但是為什麼我感覺這個『韘』比其他射絕厲害多了啊？」

肖錠鋒繼續道：「『韘』是射絕之祖，更是老一代精靈王親手所創之物，比一般射絕強力一些，也是情理之中吧？」

一直默然不語的青梔卻在這時插了一句：「並非如此，『韘』在一開始是沒有這些能力的，這些都是後來的精靈王在前代的基礎上一點點加強的，才有現在的『韘』。」

肖錠鋒點點頭，劉乾心想：這就是大族的底蘊了啊。

「走吧」，青梔拍拍手，收起了韘。

四人再度踏上征程，進入立山之後，氛圍立刻變了。

一股蒼涼的古老氣息傳來，眾人眼裡的景象也灰濛濛的，不時便有一兩具枯骨躺在路邊。小丫頭緊張得整個人都快貼在劉乾身上，而肖錠鋒卻在不斷唏噓。

青梔走在前頭，也不知她是如何判斷的，走到某一兩具屍骸時便半蹲下來行禮，隨後輕輕一觸碰屍骸。那些被觸碰的骸骨在那之後便化為一股青煙，消失不見。

劉乾有些察覺，在青梔做這些的時候，他便站在那兒，面目嚴肅，持注目禮。

蘇芸兒學著青梔的模樣也試著擺弄了下某具屍骸，但她纖指觸碰的屍骸卻是「啪嗒」一聲散了架，嚇得她連退數步，再也不敢作怪了，老老實實地跟在劉乾身後。

肖錠鋒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沒有說一句話，但心裡卻微微疑惑：傳聞中立山危險重重，為何自己這四人到現在還什麼異常狀況都沒見到。他的目光在行禮的青梔身上停留，只能按下心中的不安，把這一切都歸結在這位神秘的精靈族前輩身上。

「都停一下。」又行進了一段路程，在一個山谷前，青梔又一次開口了。

「怎麼了？」劉乾一路上也沒說幾句話，他隱隱間感覺此次行程是青梔特意為他安排的，心情有些沉重，不覺間連話語也較往常少了許多。

「前面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你們在這裡等一下。」

肖錠鋒毫無反應，蘇芸兒卻抱怨道：「有沒有搞錯啊，才剛剛有意思一點，卻讓我在這等啊！」但再怎麼抱怨，也不能改變什麼。

「劉乾，跟我來。」不出意外，劉乾聽到了青梔的呼喚。

但一雙小手卻拉住了他：「哥哥，哥哥，帶我一起去好不好！」看著那張充滿希冀地臉，劉乾剛想要回答卻被青梔打斷：「不行，只有他能進去。」

「哥！」

看著那可憐巴巴地小眼神，劉乾無奈地抽出右手，撫了撫小丫頭的頭頂，溫和道：「乖，等我回來。」

「肖前輩，我不在的這段時間，還請照顧好芸兒。」

面對劉乾的「挑釁」，肖老頭兒自然是及其不自在的：「哼！」心裡卻想著：養不熟的白眼狼，老頭子好吃的好喝的伺候著，三年時間卻不及人家幾個月。

「我的徒弟不用你操心。」肖錠鋒將這個不爭氣的徒弟從劉乾身邊拉了回來，注視著兩人進了山谷，消失在視野之內。

進了山谷，一股充盈的生機彷彿從四面八方撲面而來。

碧樹青山，獸吼鳥鳴。

青梔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目光從未有過的嚴肅，緊緊地盯著劉乾的雙眸。

「怎麼了？」雖然一路上就有奇怪的感覺，但青梔的行為還是讓劉乾壓抑不住內心的緊張。

青梔每靠近他一步，劉乾便後退一步。

直至，退無可退。

「害怕了？」詭異地對視了許久，青梔突然開口道。

劉乾吞了吞口水：「大概是吧？」用的是一種不太確定的語氣。

「知道我為什麼要帶你來這裡嗎？」青梔轉過身，背對劉乾，彷彿是在給他調整狀態。

「不知道」，雖然隱隱有些許猜測，但他還是果斷否定了。

青梔沒有回頭，但她彷彿能看見身後劉乾那驚疑不定的目光，調整呼吸，用一種淡漠地語氣開始了敘述：「不知道也沒關係，我跟你講一個故事，你自然明白了」

「還記得那場大戰嗎？便是在我們腳下的這一片土地，前方不遠，便是老精靈王隕落的地方。」劉乾以為她會說起那場大戰，但青梔話鋒卻一轉，言語中卻再也壓抑不住內心的情感。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為什麼？我們精靈一族從來都是熱愛和平的，但那些口口聲聲、打著『和平』旗號的人類，卻端著長槍短刀來入侵我們的家園。為什麼，難道就是因為我們精靈弱小，就該滅絕嗎？難道就是因為我們族群數量稀少，就註定淪為人類的奴隸嗎？」

青梔回頭怒視劉乾，那眼眶中的淚水讓他內心一陣心痛：這時候，他才發現，這個女孩，承受著什麼。

但事情遠遠不止這些，接下來的信息有如晴天霹靂，讓劉乾好一陣內疚。

青梔隨手擦了擦淚：「但這也沒什麼，畢竟都是過去的事了。精靈族早就滅亡了，精靈族早就不復存在了，老精林王更是作古許多年了。」

「但是」，這兩字彷彿一劑猛葯，讓劉乾瞬間注意力無比集中，因為他知道重點來了。

果不其然，頓了頓，青梔接著道：「你出現了。」

「精靈族王位傳男不傳女，這是自精靈族存在以來便不曾改變的規矩。在你出現之前，精靈族只剩下了我和研姐兩個女子，未曾有光復的希望。直到你出現，我簡直認為這就是神跡，是自然之神的旨意，她沒有放棄我們精靈族！」

她笑了，劉乾彷彿回到了第一次見到她那時的情景，目光有著短暫的驚愕和那發自內心的雀躍，笑得如此明媚，讓人迷陷其中，不能自拔。

「第一眼見到你，我就不斷地在考驗試探你了。還記得當初給你的第一個任務嗎？」她彷彿想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臉上再度綻放出笑容。

「當時的你還是謹慎得很啊，和現在的穩健截然不同，很難想象前後只相差這麼短的時間你是如何做到這些的。」她讚賞的眼神讓劉乾有些不明所以。

「我故意不給你獎勵，你卻沒有像那些意氣用事的年輕人一樣來找我報復，年紀輕輕便有一顆隱忍的心，前途不可限量。」劉乾聽到這裡有些尷尬地撓撓頭，他知道這是為什麼，一個字，慫。

但青梔卻明顯不這樣認為。

「接下來你一點點接近蘇芸兒，最終打敗韓衛那個小人，這事也還可圈可點。你知道硬拼敵不過，藉助和蘇芸兒的關係，利用人心最終讓其浮誅。」

這一段更是讓劉乾大囧，他只想說其實事情並不是這樣，他是想單挑打敗徐衛的，哪曾想自大沒打過……

「後來，你求我帶你去洛陽。」這裡青梔停了下來，用一種玩味的口氣感慨道：「『絕症』這個理由可真的不錯啊！」劉乾瞬間羞赧萬分，但本身卻依舊硬著頭皮，保持著對視的姿勢。

見此情景，青梔輕笑出聲，繼續道：「難道你以為一個跟你毫不相干的人會這樣真心幫你？要不是當初看你還算是個可造之材，就把你小子直接喂狼了。」

「再後來，研姐對你印象也還不錯，她更看重你的修鍊天分，你也沒辜負了她的期望。僅僅是幾天時間，便完成了入職進階。」說道這裡，她驕傲地挺了挺胸，彷彿能夠讓青研看到一般：看，我徒弟就是不一般。

劉乾見她說的也差不多了，道：「現在說這些做什麼，都過去了。如果是怕我拒絕，你大可不必，我劉乾絕不是忘恩負義之人，你青梔但凡有所要求，我定不會推辭。」

青梔道：「這是自然，但這些是必要的過程，想要繼承王位，老精靈王的認可必不可少，否則，名不正，言不順！」

「精、靈、王……」一字一頓，劉乾點點頭，明白了青梔的意圖。

接下來青梔的話，卻讓劉乾大吃一驚。只見青梔一言不發，拉著劉乾來到一處深坑，而後整個身軀拜服在地，高聲喊道：「偉大而仁慈的自然女神，請聆聽您最虔誠的信徒的召喚。強大而心懷敬畏的精靈劉乾，即將繼承新一代精靈王之位，懇請您降下神諭，指點迷津。」

一開始還是劉乾能夠聽懂的語言，隨後便是他完全不能明晰的古老語言，他猜測，這便是古精靈語言吧。

隨著青梔的咒語結束，天地間的生氣形成一股強大的氣旋，自劉乾頭頂灌入，隨即又消失不見。

青梔見此情景，高興地手舞足蹈，就在這時，隱隱有一些發光的粒子在半空中集結，形成了一道模糊的巨象。

「梔兒，身為一族長老，當保持威儀，本王當初是如何教導你的，都忘了嗎？」聲音空遠而富有感染力，能感受到其主人的威嚴不可觸犯。

青梔聞此聲音便是淚如雨下，大喊一聲：「父王。」一句稱謂，卻包含了太多太多……

但老精靈王的目光卻毫無焦點，隱約看向劉乾的方向喃喃道：「這就是我族新一輩的王嗎，甚好，甚好……」

剛剛接受了生氣灌頂的劉乾還處於一種奇妙的境地之中，根本對外界的變化毫無察覺。這種境遇可遇而不可求，當時青梔也曾經歷過，對劉乾的「無動於衷」毫不意外。

頓悟。

這種奇遇對個人實力和心境的提升是巨大的，至於能夠做到哪一步，就要看劉乾自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