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4章：大男孩

紐約市，凌晨五點。

從黑暗的陰影中走出，巴德?布雷斯依舊穿着寬大的長袍，長袖掩住的雙手自然垂落，呼吸平穩得就像是在飯後散步，兜帽遮擋的面部朝兩側偏轉幾秒后，發出了明顯經過偽裝的刻意嘶啞笑聲：「才幾年不見，夜梟。你變得弱了不少。」

鼻青臉腫爬起身來的夜梟，聽到這話臉上滿是黑線。

「施法者。」夜梟驚疑不定：「你在跟蹤我？」

「你可能不信……」巴德?布雷斯聳聳肩：「只是路過。」

民兵組織的成立是為了打擊犯罪，事實上也有效的打擊了犯罪分子，但這樣的一個組織實在是太過於脆弱，隨着主要成員的退休、失蹤、死亡，特別是國內輿論從開始的熱切吹捧，到後來的懷疑厭惡，乃至於幾年前的反對聲討，讓這個民間英雄組織在6年前走到了盡頭。

只有極少數人沒有放棄，依然在變裝打擊犯罪。

夜梟就是其中的一個。

「不管怎樣…」夜梟定定看了巴德?布雷斯一會道：「謝了，施法者。」

對於巴德?布雷斯而言，結婚成家並不是在演戲，而是實實在在和一個女人生活，如非必要的情況下他都不再變裝為施法者打擊犯罪，特別是在民兵組織解散后，基本上每個月只有1-3個晚上才會以施法者的身份外出，讓一些運氣不太好的犯罪分子倒大霉。

現在碰到夜梟還真就是路過。

「不用客氣，夜梟。」巴德?布雷斯笑道：「我們是同伴。」

夜梟點點頭，按住左肩抽了口冷氣。

鮮血不斷從他的手套指縫中湧出來，將他的黃色緊身衣打濕大半。

作為這個世界的普通人，夜梟打擊犯罪主要依靠自身格鬥能力和金屬短棍，另外穿上了一件輕型防彈衣，可就算是這樣在行俠仗義過程中還是危險重重，幾分鐘前面對着三名歹徒的持槍射擊，就算快速躲閃肩膀上還是挨了一槍，帶走了一大塊血肉。

低聲笑了笑，巴德?布雷斯輕輕揮手：「治療術。」

法力化作無形的力量，剎那間就使得夜梟的傷處止血，並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令夜梟失去了肌肉皮膚飛快癒合，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后，原本很是嚴重的槍傷就沒有了一點痕迹，要不是其半個身子的血跡，或許夜梟自己都會以為是幻覺。

儘管不止一次看過法術效果，夜梟還是再一次目瞪口呆。

「不用在意，我相信你自己也能夠搞定的。」巴德?布雷斯安慰道。

「那當然。」夜梟回過神來，猶帶着震驚神色看了一眼巴德?布雷斯，很不服氣的嘟囔了一句后，偏頭朝着幽暗的小巷內看了一會，猶豫片刻后總算是沒有忍住：「那三個混蛋呢？見鬼。你又把他們給變沒了。」

巴德?布雷斯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經過本體同意得到施法許可后，分身當然不會冒着危險去和犯罪分子近身搏鬥，而學徒層次的星術就算殺傷力很一般，但在凡人看來依然很有視覺衝擊力，巴德?布雷斯可不想讓辛苦豎立起來的『施法者』蒙面英雄身份，在其他人看來和笑匠那個瘋子一樣。

所以每次遇到他的罪犯，都被打上精神印記搬入了異空間。

也算是給屠殺2號添加飼料。

「不知不覺就六年多了。」夜梟從一開始就很好奇施法者的能力，也不止一次就這個問題發出疑問，但每一次都沒有得到答案，所以他也沒有追問而是感慨的打招呼道：「最近過得怎麼樣？施法者。看上去你幾乎沒有太多變化？」

「倒是你，夜梟。」巴德?布雷斯回應道：「老了不少啊！」

眼下是1956年06月12日。

前民兵成員包括巴德?布雷斯在內依然健在剩下五人。

飛蛾俠因為酗酒發瘋在兩年前被關進緬因州精神病院，絲鬼在1947年退隱後過着並不開心的家庭婦女生活，而巴德?布雷斯變裝的施法者，只是偶爾出現活動的蹤跡，為的只是維持這個蒙面英雄的身份，基本上很少在市面出現。

依舊活躍的只有夜梟，以及……笑匠。

儘管笑匠的性格從每一個方面來看都像是納粹，但在民兵組織解散后的這幾年時間裏，他幾乎每天晚上都在打擊罪犯，雖然那些倒霉歹徒最後大多都像是一個變態殺人狂的受害者，但就結果上來看笑匠也是為社會治安穩定作出了很大的貢獻。

而且並沒有任何一個無辜的老百姓因此受傷。

比起夜梟較為溫和的打擊犯罪，笑匠的所作所為對犯罪份子的威懾性反而大了不少。

不得不說真是戲劇。

巴德?布雷斯會在今晚變裝外出，並非是為了維持存在感打擊犯罪，而是為了另外的一件正事，那就是又到了和多年後叫做『羅夏』的守望者組織成員，眼下還只是一個16歲男孩的沃特?寇瓦克斯見面的時間了。

思考了兩分鐘，巴德?布雷斯問：「有興趣和我走走嗎？夜梟。」

「嗯？」夜梟很是驚訝：「走走？」

「呵呵…」巴德?布雷斯並不說破：「去見一個很有意思的孩子。」

猶豫了好一會，夜梟總算是點頭同意，隨着巴德?布雷斯一起快步走入了夜色中。

沃特?寇瓦克斯從小就沒有父親，母親是一個妓女，從小就生活在社會最下層，因為出身就算在底層貧民中也受盡了白眼和譏諷，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一點的溫暖，當巴德?布雷斯和夜梟來到布萊克斯區下轄的克羅納社區某處時，很容易就找到了男孩的蹤影。

滿身大汗的孩子，正在一間地下服裝廠工作。

儘管在沃特?寇瓦克斯出生之前，全美國就已經頒佈的相關法律廢除童工制度，但實際上為了更為廉價的成本，全國各地的城市陰暗角落，都有着各種各樣的地下工廠存在，其中的工人絕大部分都是未滿18歲的未成年人。

「好了。」巴德?布雷斯在工廠附近視野開闊的高台站定：「我們在這裏等。」

「非法工廠？！」夜梟在看到三十多個未成年男女，一臉疲憊的在不遠處工廠內忙碌的景象，特別是其中一半的孩子看上去不到十歲后，內心的正義感一下子就迸發出來，很是氣憤的大聲道：「這些不法商人敢違反公平勞動標準法？！」

夜梟以為施法者帶他來是為了打擊血汗工廠。

顯然他錯了。

「不然呢？」巴德?布雷斯笑道：「讓這些孩子餓死嗎？」

「施法者，你不是要…」聽到這話的夜梟反應過來，立即知道自己會錯了意，馬上就拿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在身邊同伴身上掃視，隔了好久還是憤恨的問道：「該不會你也覺得，濟貧法被取締是不合時宜的吧？！」

語氣很不友善，帶着質問的語義。

已經40歲的夜梟和當年剛成為蒙面英雄時幾乎沒變。

「不要緊張，老朋友。」巴德?布雷斯早就料到了這一點，站在星術師分身角度而言凡人的死活他並不在意，不過在本體明確不干涉分身形式方法下，只要不妨礙任務的任何事，他的三觀依然是一個當代正常美國人的標準：「我們不妨問一問這些孩子的想法。」

「但……」夜梟還想再說什麼。

伸手輕輕一劃，法力化為無形力量，整個碩大的服裝廠里的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滯，廠房內的每一個童工，以及他們手下不斷運轉的機械，都在同一時間靜止下來，就像是在電影播放過程中被按下了暫停鍵。

只有一個男孩沒有受到影響。

而這樣的景象已經不是第一次，微微一愣后男孩放下手中的活走了出來。

「這邊，小子！」巴德?布雷斯朝着遠處揮了揮手大聲道，而沃特?寇瓦克斯也第一時間發現了他的身影，不過等走近看到夜梟之後，這個大男孩臉上立即露出了明顯的警惕和防備，一如最初幾次和巴德?布雷斯見面時表現的那樣。

抬手示意不用緊張，巴德?布雷斯笑道：「這小子叫沃特?寇瓦克斯。」

「小子，你應該聽過。」說完他側身看向獃滯的同伴：「這是鼎鼎大名的夜梟。」

「你好，夜梟先生。」夜梟的名字無疑被大男孩聽過，沃特?寇瓦克斯臉上的警惕立即消散了不少，從另一個角度也能夠看出他對於巴德?布雷斯的信任，：「施法者先生，幾天你準備給我將什麼故事呢？」

講故事就是分身一直以來和男孩的相處模式。

「那個先不急。」巴德?布雷斯笑了笑，看了一眼第一次目睹禁錮法術效果后，陷入震驚遲遲不能回過神來的同伴，很是惡趣味的述說道：「夜梟先生這一次來看到你們在工作，很是氣憤的想要舉報取締這個工廠呢！」

男孩臉上的警惕馬上放大，轉頭怒視夜梟道：「別那麼做！」

「呃……」夜梟這才勉強回過神來：「你說什麼？孩子，他們這樣是違法……」

不等夜梟說完話，沃特?寇瓦克斯很是生氣的瞪了他一眼，又有些不舍的看了看巴德?布雷斯，很氣憤的沒有在說話轉身離開，而站在一邊的巴德?布雷斯也沒有阻止，等到男孩回到工作崗位上后很有默契的解除了法術效果。

廠房內的機器再度運轉，就像是之前一樣沒有任何異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