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古老的祭祀（三）
當日在七十二疑冢里，面對生死佛，洪亮曾結印，手上爆發紫光，竟然能夠抵擋生死佛的攻擊，還傷到了冥猴，如果不是為了救我和豐紀志、甘良寬，我想他是能夠和生死佛斗一斗的。
那一場，洪亮的戰鬥力在我心中有了個大概，他應該是精於神魂類的攻擊和防守，正面的戰鬥力比果果要差一些。
這次他要面對的，卻是一個巨大化的生物，那生物光是嚎叫就能將我震暈，固然是我太弱的原因，但也說明了它的強悍。那種純粹的肉體力量簡直超乎想象，洪亮面對它，恐怕難以招架。
紫光出現，說明洪亮已經拚命，這一刻，我再次感到自己的無能。
咬著牙，我將昏迷的陸香扛起來，再次順著溶洞前行。
洪亮是拼了命在為我掩護，我要趕緊走，只有我離開了，他們才可以放心，才能想辦法擺脫戰鬥。
這一刻，我心頭全是愧疚、不甘、自責……種種情緒糾結，又變成了一種憤怒，我恨，自己為什麼這麼弱小，為什麼要被越南人阮文斌暗算，為什麼又丟掉了《百鬼圖錄》，為什麼此刻只能逃跑，連再戰的勇氣和能力都沒有！
恨！恨恨恨！
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下，我竟然恢復了不少，扛著陸香，也能夠稍微小跑起來。不知跑了多久，終於瞧見前方隱約的光亮，那是洞口！
找到了！
出路就在前方，陸香沒說錯的話，外面就是真正的烏東村了！
呵！有救了！
我心頭無比欣喜，鼓足最後的力氣，朝著洞口沖了過去，黑暗不能阻止我的腳步，潮濕的環境里，有風從洞口吹來，我腦子多少還是有些暈，只能憑著意志力硬撐著前行。
終於近了！
那洞口卻密密麻麻的站了好幾層人，都是苗族服飾，他們正在朝裡面看。
是聽到動靜後過來觀察的？我心想，一定是了，那怪物發出那樣的大動靜，就在旁邊的烏東寨苗人不可能無所察覺！
「嘿！救命！救命啊！」我高喊，更加努力的朝著洞口走去。
我欣喜，不是因為自己和苗女陸香成功逃生，而是因為可以為洪亮搬救兵，我到洞口時間也不算太久，這段時間有果果幫助，他該撐得住，有了這些苗人的幫助，戰勝那個大怪物也不是不可能，至少能夠讓洪亮活下來！
「救命！」我用普通話大喊，「我朋友在裡面，快去救他！」
我已經走到了洞口，這些苗人卻是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退後了幾步，用警惕的眼神看著我。
陸香在我的肩膀上發出了痛苦的呻吟，要蘇醒了。
陸香沒事，這太好了，有陸香在，要請這些人出手，就容易些。他們大概是看我外鄉人的打扮，所以對我很是懷疑。
我將陸香輕輕放下，陸香剛剛轉醒，鼻子耳朵都被震出了血，整個人還有些迷糊，我卻顧不了那麼多，對她說：「陸香！陸香！你看著我！我是沈星河！我們到洞口了……你快對你的族人說，請他們去救洪亮！洪亮還在裡面和那個怪物打呢！」
陸香渙散的眼神漸漸有了焦點，她似乎腦袋還很痛，發出了呻吟，這時，人群中有人指著陸香喊：「是巫女！巫女陸香！」
我聽見「陸香」兩個字，大喜，原來有人認得陸香！
這就好，這就好！
我趕緊朝著說話那人看去，卻沒有看到想要的表情，他們的眼裡沒有熟悉的人受傷后的同情，沒有關愛，有的，只是恐懼和害怕，彷彿陸香的到來，是一場災禍。
這是怎麼回事？
我跪在陸香身旁，抱著陸香，大聲說：「她就是陸香，我們是和她一起來烏東寨的，我朋友還在裡面，裡面有怪物，請你們幫我，救救我的朋友！」
人們聽懂了我的話，轟的一聲又退了兩步，遠離我和陸香。
他們用苗語開始討論起來，七嘴八舌的，卻沒有人肯過來看一看陸香。
我懷裡的陸香開始顫抖，然後嗚咽著哭了起來。
「陸香！你怎麼了！？」我大驚，還以為陸香有別的傷。
陸香看見我關心的眼神，哇的一下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說：「他們……他們是把我……當巫女了！哇……啊啊啊啊！他們不要我！不要我！」
巫女？
這個詞之前那個苗人說過，我卻是不太懂，在我看來，苗人崇拜巫文化，他們的巫女或許是一種很高級的稱謂，就跟「聖女」差不多。
現在看來，不是！
陸香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我卻再沒有聽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而那些苗人一個都不肯靠近我們，反而還警惕著，似乎不想要我們出洞。
我心頭焦急，便一個耳光打在了陸香臉上。
「別哭了！」我吼道，「洪亮還在裡面拚命，你別哭了！」
陸香奇迹般的停止了哭泣，咬著嘴唇，用又是委屈又是執拗的眼神看著我。
我來不及道歉，沖著她喊：「快讓他們去救洪亮啊！」
陸香聽了我的話，抬起眼睛看向洞口的苗人們，那些人站在光明裡，用警惕的眼光看著她和我，場面一時安靜。
陸香沒有求情，她雖然小，但是懂的也不少了，能夠分辨出這些人的眼光里蘊藏的深層意味。
那是嫌棄、恐懼、逃避、厭惡……唯獨沒有一絲絲的同情。
她嘴唇翕動，說了句什麼話，我聽不清，便問：「你說什麼？」
……
「陸香你剛剛說什麼？」我再次問。
陸香突然沖著我大喊：「沒人救他了！沒人肯救他了！他們想讓我死！就是他們不要我了，他們要我死！我是祭品！」
她喊著，大顆大顆的淚珠又滾落。她掙扎著站起來，口中還喊叫著：「只有我死了，山神才會安歇……我現在就去死！我現在就去死！」
她突然轉身就跑，卻忘了自己早就被那怪物的尖叫震成了腦震蕩，身體正常的平衡能力早就沒了，走了一步就倒，我下意識伸手去抓她，也被她帶著跌倒。
這時，身後的苗人們突然有人喊叫著什麼，我聽見有人往我們身邊走來。
他們終於良心發現了，要救我們？
剛剛這樣想，還沒來得及回頭去看，我的腦袋便被人敲了一下，眼前一黑，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