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打過三寨，見黎婆婆

中國人的量化標準向來奇怪，精準和模糊並存，比如今晚見，就只是一個大概時間，晚上，有可能是天黑以後，有可能是半夜，為了不錯過對方，我和洪亮早早的就在北門廣場上坐著。

坐了不到半個小時，我就受不了，這尼瑪哪裡是能坐的地方，西江千戶苗寨依山而建臨水而居，適合人類居住的同時也很適合蚊蟲繁衍，現在，我的身上就被蚊子叮咬的到處是大包小包。

「我去買瓶驅蚊水！」我指著廣場旁的小賣部說。

「帶瓶紅牛來，喝了不瞌睡！」洪亮順手打死一隻蚊子，坐立不安。

我快步走向小賣部。

「來瓶驅蚊水！」

小賣部的大媽把驅蚊水遞給我，說：「十八。晚上蚊子這麼凶，你們在廣場坐著幹啥？」

我接過驅蚊水，趕緊把全身噴了個遍。

「不幹啥，那裡風景好看。」我把錢給了她。

「呵！有甚好看滴！這邊的蚊子晚上要吃人，你們還是莫在外面晃！」

我不想和她閑聊，又拿了兩罐紅牛，等著她找零。正當我拿了零錢要走的時候，大媽似乎自言自語道：「嘖！中了金蠶蠱還怕蚊子……」

我一下頓住腳步，腦子裡震驚不已：她怎麼知道我中了金蠶蠱？！

我趕緊轉身，對著她問道：「你剛剛說金蠶蠱？你知道金蠶蠱？！」

大媽嘿嘿一笑，說：「正宗的苗族，哪個不曉得？」

「你知道我中了金蠶蠱？你一眼就看出來了？」

大媽點點頭。

我突然覺得這件事好荒誕！真的好荒誕！隨便出來一個大媽，就看出我中了金蠶蠱，這他么的不是扯淡嗎？金蠶蠱在苗蠱中是頂尖的存在，它力量強大而且非常神秘，為什麼這個大媽能夠一眼就看出來，還說只要是正宗苗族都能看出來？

我腦子裡震驚萬分，像是被重重敲過的鼓面，一直在嗡嗡作響。

「那你認識黎婆婆嗎？我就是專門來找她，請她幫我解蠱的！」我趕緊問道。

「黎婆婆？」大媽眼睛抬了抬，「哪個不曉得她哦！都認識！不過她不在千戶寨，你想要曉得她在哪裡，就只有問他。」

她的手也抬起來，指向我背後。

我轉身看去，見到了白天寨門迎賓時看到的那個白鬍子老頭兒，在他身邊，還有十多個苗族人，男女老少都有，他們每一個都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有些忌憚，又有些厭惡，還有些好奇。

原來他們是一夥的！

我放下手裡的驅蚊水和紅牛，對著老頭兒鞠了一躬，說：「大爺，我是來找黎婆婆解蠱的，您能告訴我黎婆婆在哪裡嗎？」

沉默！

老頭兒沒說話，其餘十多個苗人也只是用目光注視著我，而洪亮見勢不對，已經帶著果果和小魚來到我身邊。

「是他們？」洪亮站在我旁邊，小聲問我。

我點點頭。這時，那位一看就特別像族長的老頭兒開口了：「年輕人，你要解啥子蠱？」

「金蠶蠱。」我說。心裡腹誹著，你們一眼就看出我種蠱了，還問這個？

「為啥中的金蠶蠱？」

「一個叫阮文斌的越南人，想要用金蠶蠱脅迫我幫他做事。」我直言不諱。來之前端木前輩和青老都說過，關於阮文斌的事，不算秘密。

「阮文斌！」人群中立刻有人重複這個名字，顯得很驚訝。

「是阮家叛徒！」有人非常氣憤的說出這句話，立刻被旁人止住了。

我看向老頭兒：「大爺，我是好人，阮文斌用金蠶蠱害我，我沒有辦法，才來找黎婆婆解蠱，請你告訴我黎婆婆在哪裡，我一定會報答你。」

人群看我的眼神立刻有很大的不同，那種厭惡消失了，更多的是同情。

「苗人，有苗人的規矩！」老頭兒突然大聲說，「中了金蠶蠱，都是大惡人！這個規矩不能破！」

我一聽，這尼瑪什麼破規矩！剛想反駁，洪亮拉住我，微微對我搖頭，示意我聽下去，還有轉機。

果然，老頭兒接著說：「我苗人從不給人絕路，就算是大惡人，我們也給他一條路，年輕人，這條路，就是你的路！」

我問：「什麼路？」

「打路！」老頭說，「打過千戶寨，再打烏東寨，打了烏東寨，再打朗德寨，三寨打過，見黎婆婆！」

這個規矩，是給人最後一個機會了。中了金蠶蠱的人想要活命，就只有將這三個寨子都打一遍，打贏了，能見到黎婆婆，打輸了，就死在路上。

我沉默了一下，說：「我不是大惡人，只是被壞人害了，就不能通融一下，讓我見黎婆婆嗎？阮文斌說，我只有三個月的命，已經過了快半個月了。」

求人救命，只能是低聲下氣，動之以情。這個打三寨的闖關遊戲我不想參與，能夠說服他們讓我見黎婆婆是最好。可是，白鬍子老頭兒卻毫不動容，說道：「祖宗規矩不能破！年輕人，你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打！」

你爺爺的！我有些煩躁，可是這股氣又不知對誰發作。

「那怎麼才算是打過了？」我問。

「你出一個人，那打倒六個苗人就算過關，你出兩個人，就要打倒十二個苗人，以此類推。」

我和洪亮對視一眼，我問道：「我是百鬼門傳人，和人爭鬥，都是御鬼破敵，那我是算一個人，還是算幾個？」

「百鬼門……」

「竟然是百鬼門的崽兒！」

「連百鬼門都出來了，這個世道要變了哦……」

老頭兒身邊的人群嘈雜起來，比聽到阮文斌這個名字更吃緊。他想了想說：「算一個！」

我拍拍果果，說：「那好，你們出六個人吧，我讓果果和你們打！」

果果立刻現身，她已經化虛為實，能夠自由顯化，在夜色下，與真人無異。

「化虛為實！」白鬍子老頭兒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哆嗦著手指向果果，「你有這麼厲害的鬼娃子，還是被阮文斌害了？阮家這麼厲害了？」

最後一句話說得很小聲，如同自問。

果果的出現震懾了這群人，但是六名苗人還是出來了。

「這裡打不方便，你跟我來。」白鬍子老頭兒帶著我往寨子里走，上山過橋，最後來到一棟大屋前，這屋子居於千戶苗寨最高處，能俯瞰整個西江苗寨，此時華燈初上，初夏的涼涼夜風中，千戶苗寨在我們的腳下，展露著它千年不變的柔情。

我看了看這棟大屋，依然是吊腳樓，只是比尋常吊腳樓更大，上面有一個用無數木樁支起的平台，約有一百多平米，我知道這就是比斗場地，便帶著果果站在中間，等待著第一個對手出現。

「我馬三娃來會會你！」第一個對手竟然是馬三娃，剛剛他站在人群後面，我沒注意到他。

馬三娃上場，白鬍子老頭兒和其他人都是暗暗點頭，大約存了用馬三娃探我虛實的念頭。

「開始！」老頭兒一聲大喝，宣布比斗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