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印章

「那好吧，」楊馳把畫還給老闆,不帶一絲留戀,「我要這畫本來也就是充個門面,十萬塊是給這畫的仿製手藝。像這種品質的畫，我想古玩市場應該不只你一家有的賣,我再去別家看看。」

他說著，轉身向前方走去。

葉琪不解，小聲問,「你懂畫嗎？怎麼看出來是假的？」

楊馳輕輕搖頭，「不懂,猜的。」

葉琪：「……」

雖然她也猜著那幅畫是假的,但楊馳沒有任何證據就這樣理直氣壯地殺價，換作她完全沒有底氣。

李總走在最後,還不忘幫著說上一句，「老闆，你不會真以為會有人出五百萬買你的畫吧？這世界上有錢的傻子不多的嘞！」

他聽楊馳的意思，算是明白了，這小子就是來買贗品的，只要仿得真他就滿意了,才不管是不是真跡。

十萬塊買一幅贗品,這價格已經算高了。那老闆如果腦子好使，一定會願意賣的。畢竟贗品造價不高,而且想要多少就能造多少,他賣了這幅,回頭再找人做一幅也是一樣的。

果然，在楊馳走出不到十步的時候，老闆就妥協了，「年輕人，算我怕了你了，十萬塊拿走！便宜你啦！」

楊馳對這個結果並沒有任何意外，轉身走回，取出一張卡，「刷卡！」

老闆也不再強調自己的畫是正品，收了錢后，把畫裝進一個精緻的盒子里，給了楊馳。

楊馳拿著盒子，他今天來此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副畫，現在到手了，也就沒有必要再逛下去了。葉琪是陪他來的，她自己對古玩也沒太大興趣，便要一起離開了。

李總卻是打算逛到天黑再回去的，用他的話說，他費了這麼多的油錢才來到這裡，回去得太早就虧大了。

葉琪正打算走的時候，忽然被一個聲音叫住。

「小姑娘，這個……印章你有沒有興趣看看？」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葉琪回過頭，看到路邊站著一個老太太，她的手裡抱著一個盒子，一臉期盼地望著過路的每一個人。

葉琪搖頭，「我不要。」

她對印章不感興趣，如果小七有鑒寶的能力，她說不定還想著來撿個漏什麼的，但小七顯然是不懂這一塊兒的，她什麼也做不了。

老太太的聲音有些發顫，「好心人，行行好，我老頭子病了，急需要手術費，我才把家裡的這個老物件拿出來賣的……你們好好看看，我結婚時這東西就有了，是個很老的物件了，一定是值錢的！」

葉琪聽了，心中忽然有些痛。

她的父親就是相同的情況，長年住院，這些年也不知花了多少錢。家裡以前日子過得非常緊張，她特意來考電影學院，就是想早點兒掙錢。雖然學費貴了點兒，但可以用助學貸款，等畢業后再還就行。

不過那已經是過去了，唐伯虎的畫拍賣之後，她和家人再也不用為錢的事情擔心了。無論醫藥費多貴，她都負擔得起。

聽老太太這樣的話，讓她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忍不住停下了腳步。

李總精明，看葉琪的動作，就知道她心中所想，連忙拉了她一把，「丫頭，這種借賣慘來賣假貨的，每天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別信她，她拿的絕對是個不值錢的東西，就是想騙別人的同情心。老伴兒生病？這借口是真的沒有一絲創意！」

葉琪猶豫了，她也知道，現在的社會騙子非常多，不知這老太太的話該不該信。如果她家裡真的有一個急需錢看病的老伴兒，她願意幫助她。但是如果是騙子……她就不甘心了。

楊馳半晌沒有說話，他回頭又看了老太太一樣，發表了自己的觀點，「未必是假的，這樣吧，保險起見，我回頭找人調查一下……」

他話剛說完，葉琪忽然聽到小七說道：「琪琪主人，老太太沒有撒謊！」

葉琪不解，「你怎麼知道？」

小七：「小七分析了她的所有表情和動作，符合說真話的人的特點，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她說的是真的，除非她受過專業的微表情訓練，刻意偽裝出來。」

葉琪之前不知道，小七居然還有這種功能。這未來電腦的功能，倒真是值得她好好研究研究了，一定還有什麼她沒用過的神奇功能。

一個老太太，基本上不可能受到過專業的微表情訓練，她可能連什麼是微表情都沒聽說過。葉琪相信小七的分析，也願意相信她。

「我買了，」葉琪直接說道，「多少錢？」

老太太呆了一下，「可是你還沒有看……」

東西她裝在盒子里，盒子還沒有打開，這小姑娘看都沒看一眼就要買？

葉琪道：「還是抓緊時間送爺爺看病吧，你需要多少錢？」

老太太還沒說話，李總先忍不住了，「你這丫頭是彪啊！這麼明顯的騙局還往裡面鑽……平時看著挺精明的，怎麼傻成這樣！」

老太太急得滿臉通紅，「我不是騙子，我家裡真的急著要錢看病。小姑娘你心腸好，你相信我，我可以帶你去醫院求證的，我可以證明我說的是真的！」

葉琪柔聲道，「好啦，奶奶，我相信你，你說多少錢吧。」

老太太遲疑了一下，報出了一個數字，「那個……醫院現在要交五萬塊，以後也要錢，姑娘你看……十萬可以嗎？」

葉琪沒有任何猶豫，立刻道：「可以！」

她說完，才想起來自己身上已經沒有錢了，她之前得到的錢大部分給了家裡，剩下的都買了金條送給唐伯虎了。

回頭看了一眼李總，她笑了，「李總，借我十萬塊好不好？明天就還你，我這會兒沒帶卡。」

她不好解釋自己明天才能拿到錢，便隨口撒了個謊。反正明天拿到錢之後，還錢是很容易的事。

李總表現得大義凜然，「不行！我是不會借你錢讓你被人騙的！除非你每天付給我五千塊的利息！」

葉琪無語，「你高利貸啊！」

忽然，一張卡出現在她的眼前，拿著卡的手指修長有力，比卡更吸引人的注意力。

楊馳把卡遞過來，「用我的吧，不要利息。」

葉琪呆了一下，伸手去接卡。

她的手指無意間輕觸到了他的，他的手指微涼，卻讓她瞬間心跳加速。

就這麼隨便把錢借給她，他對她也是蠻相信的。

李總嘆息著搖頭離開，他不能理解葉琪的做法，阻止不了只能選擇放棄。

葉琪和楊馳帶著老太太去銀行轉賬，老太太身上有銀行卡，可以直接在銀行轉賬給她。

路上，葉琪忍不住小聲問楊馳，「你為什麼願意相信她？李總剛剛那麼反對的……」

楊馳微一沉吟，道：「不知道，我就是覺得……你做的是對的。」

老太太一路上不停地道謝，感慨自己遇到了好人。

她其實對自己手裡的東西並沒有太大的信心，這東西雖然老，但究竟是哪一年的，她心裡也沒底。只是家時實在沒錢，能找出來賣的東西就這一個，這才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來賣。

她在這裡站了三天了，遇到的都是冷言冷語，說她的騙術低劣，本來都打算放棄了，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然願意相信她。東西都不看一眼，就願意給她錢，還是借別人的錢。

葉琪說道：「奶奶，其實我家的情況跟你家裡有些像，我爸爸也病了，一直在住院，這些年過得不是很好。將心比心，我也不想看到別人這樣。」

老太太連聲道：「你爸爸有你這麼善良的女兒，他的病一定很快就會好的！」

葉琪笑道：「借您吉言！」

來到銀行后，葉琪本想讓楊馳動手去轉賬，畢竟密碼是個人隱私。

她把卡遞還給楊馳，楊馳卻沒有接。

「密碼六個零。」他說，「你來轉吧。」

葉琪有些頭大，「你不能改一下默認密碼嗎？多不安全啊！」

這年頭還有人用這種密碼，真是少見。

楊馳的回答簡單而精闢，「卡太多，改了容易忘。」

葉琪：「你不能改成一樣的嗎？」

楊馳：「現在就是一樣的。」

葉琪：「……」

她拿了老太太的卡，按照上面的卡號，去自動取款機把錢轉了過去。

「好了，」她把卡分別還給老太太和楊馳，「奶奶您有沒有簡訊提醒？沒有的話可以去自動取款機查一下餘額。」

老太太笑了笑，「我對你有什麼不放心的？不用查了，你說轉好了，我有什麼可懷疑的？」

她收起卡，把懷裡抱著的盒子拿給葉琪，「這個你收好。」

葉琪給這老太太錢並不是為了盒子里的東西，不過既然是自己花錢買的，收下也是理所當然，便接了過來。

老太太趕著回去，再三道謝后，離開了。

葉琪這才打開盒子，看到裡面是一塊黑漆漆的印章，印章的材質看上去很粗劣，沒有一點兒值錢的樣子。

這種東西，就算她這個外行看，也是一眼就看出它是毫無價值的。倒也難怪老太太賣不掉，任誰看上一眼都不會高價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