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Poltergeist

夏洛特會主動刺激查理茲，並不是為了好玩，也不是想當什麼人生導師，灌什麼人生雞湯，他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完成他對金髮女孩的承諾——替她捉鬼，驅除那個「艾麗克西斯」。

俗話說，疑心生暗鬼。人會被鬼魂邪物糾纏，本質大多都是因為自己內心陰暗面的影響。神棍一點說，就是福禍無門，人自招之。像查理茲，她之所以會被「艾麗克西斯」纏上，正如他倆分析的那樣，是因為查理茲在受到挫折后，內心的沮喪、失落的情緒，引起了艾麗克西斯的共鳴，這才被附身，引發了後面的一系列事件。所以，要驅除艾麗克西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首先驅除查理茲內心的負面情緒。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沒有了負面情緒的支持，這種程度的鬼物就會失去大部分力量，變得好對付很多。

實際上，做到現在這種程度，即使放着不管，可能查理茲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了。畢竟艾麗克西斯不是什麼凶靈惡鬼，在女孩已經克服了自身負面情緒的情況下，它應該無法輕易上身了，等時間一長，自然就會慢慢消散。

然而，夏洛特卻不想這麼輕易就過去。一方面，是他覺得，能招引鬼物上身，查理茲內心深處的陰暗，恐怕不只表現出來的那麼一點，不過交淺言深，他也沒法再繼續深入了。所以，為了以防萬一，還是乾脆做一次驅除比較保險。另一方面，他雖然理論經驗豐富，卻一次都沒有實踐過，現在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擺在眼前，他怎麼能放過呢！

「總覺得你好像很興奮似的？」

查理茲看着忙前忙后的夏洛特，突然覺得有些疑惑。

此時時間已經是晚上了。

在那之後，他們又去了附近的警局一趟，進一步確認關於艾麗克西斯的事情。雖然沒法直說是要驅鬼——那樣肯定會被當成搗亂的蛇精病趕出來的——但對於曾經當過「大師」的夏洛特來說，扯謊騙人實在不在話下，他們很輕鬆地就從那裏得到了關於艾麗克西斯的資料，雖然並不詳細，但也確實證明了夏洛特的一系列猜測。於是，他們分頭做了一系列的準備后，再次回到了查理茲的家中。

「你這是要做什麼？」

在查理茲的卧室中，夏洛特先是四處撒了些新買的鹽——鑒於查理茲的經濟情況，類似的道具購買費用，都是夏洛特掏的腰包——接着又讓查理茲站在床邊，用潔白的精鹽圍着她畫了個圈。

「在東西方的很多傳說中，鹽都是一種聖潔的事物，可以用來驅邪伏魔。事實上，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鹽的確可以用來驅魔，雖然用處很小。」

一邊解釋，夏洛特一邊繼續撒鹽，

「鹽的驅魔力量非常小，幾乎也就能影響一下剛誕生的弱小邪物，即使是艾麗克西斯這種算起來並不強大的鬼魂，其實也是不懼怕它的。然而，雖然作用很小，鹽卻是一種非常合適的指示劑，就跟石蕊遇鹼會變藍一樣，只要附近有邪物，那麼，用特殊手法灑下的鹽，就會立刻產生反應。」

「什麼反應？」

雖然仍舊害怕和懷疑，但夏洛特的話，卻在查理茲的面前展現了一個新的世界，她情不自禁地有些好奇。

「會變得雜亂無章。簡單說，我慢慢地一邊撒鹽一邊後退，按常理來說，落下的鹽應該形成接近直線的線條，但附近一旦有鬼魂邪物的話，鹽的灑落就不會完全遵從重力與空氣阻力的作用，而是會發生大規模的偏移，形成的線條會非常雜亂無章，就像現在這樣！」

說着，他指了指地面。查理茲隨着他的手指一看，不禁倒吸了口涼氣——

夏洛特圍着查理茲灑下的精鹽，本來按照他的行動路線與動作，應該形成的是一個不太規則的圓形，可現在看來，查理茲的腳下，卻儼然是一個正在散發光芒的太陽的圖案——很多細小的鹽粒沒有隨着重力落下，而是彷彿在一股看不見的力的作用下，被遠遠地拋灑了出去，在圓形的外圍形成了一條又一條的射線。

「為什麼會這樣呢？」

雖然這奇怪的景象讓查理茲愈加害怕起來，但出於女性的奇怪心理，她卻又有些着迷，好奇心也愈加旺盛起來。

「你被蚊子叮咬過嗎？蚊子很討厭吧？」

夏洛特卻有些答非所問。

「當然了！」

「鬼魂對於鹽的感覺，就跟你對蚊子的感覺一樣——雖然造成不了大的影響，卻很討厭，很煩人——那麼，你在被討厭的蚊子騷擾叮咬的時候，會有什麼下意識的反應呢？」

「拍打或者揮手驅趕吧！」

「對！」

夏洛特點了點頭，

「同理，鬼魂面對它們討厭的，如同蚊子一樣厭煩的細小鹽粒時，即使沒有有意地做出應對，也會很自然地產生本能反應，也就是所謂的poltergeist（騷靈現象）。而鹽粒的重量是很輕的，即使poltergeist只是輕微的擾動，都會讓它的下落軌跡產生大幅偏移，於是就有了現在的畫面。」

「原來如此。」

查理茲點了點，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等等！現在根據鹽粒落下的軌跡，是不是可以說明，你所謂的poltergeist都是以我為中心的？那不是說——」

「沒錯！」

夏洛特點了點頭，

「這說明那個『艾麗克西斯』一直附在你的身上！」

「可如果這樣的話，為什麼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因為就像我之前說的那樣，『艾麗克西斯』並不是一個有強大力量的鬼魂。」

夏洛特拿出掃帚，開始清掃被他撒到地板上的精鹽，

「它甚至沒有一直清醒的意識，大部分時間只是一團混沌的精神體，只擁有類似poltergeist這樣的本能。只有當你產生足夠的負面情感的時候，附身在你身上的它才會被激活，變為有意識的『她』；而只有當你基本失去意識，無法有效掌控身體的時候，有意識了的『她』，才能部分影響你的行為。」

「那還好。」

查理茲拍了拍胸口，鬆了口氣，這時才注意到夏洛特的行為，

「你幹嘛要把好不容易撒好的鹽又掃走？」

「當然要掃走了。」

夏洛特莫名其妙地看了查理茲一樣，似乎是對她這個時候還有這種多管閑事的好奇心而感到詫異，

「我撒鹽的目的，只是為了確認『艾麗克西斯』是不是一直就在你的身邊——如果它不是一直附在你的身上或者身邊，而是別的情況，那應對的方案就要做很大的修改了——現在既然證實了，那自然要把這些能刺激鬼魂的精鹽收拾起來了。不然有這玩意不斷刺激鬼魂，我就不好把『艾麗克西斯』誘入我設好的局裏了。」

「設局？」

查理茲皺了皺眉姣好的眉頭，

「為什麼我總覺得你的做法像個江湖騙子呢？」

「我本來就是騙子！」

夏洛特卻把這話當成了一種讚揚，

「人類要對付鬼魂邪物，本來就是要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如果純靠自身的力量對付鬼魂，那是很難的，就跟想跟獵豹比短跑，想跟海豚比游泳一樣，人，更多時候，得靠這裏——」

他敲了敲自己的額頭，

「算了，剩下的你自己來收拾吧！反正只是清掃而已，我要去做其他的準備了。」

說着，夏洛特把掃帚遞給了查理茲，卻是一臉的不耐煩。

查理茲嘟著嘴接過了自家的掃帚，卻發現地板上被艾伯翰掃到一起的鹽粒中，攙雜這一些打彎捲曲的金色毛髮，這讓金髮女孩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她的衣物長期不洗亂丟，邋遢程度與好友佩妮不相上下，卧室自然也不可能經常打掃。而作為一個目前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女孩，她的新陣代謝其實是很旺盛的……

「嘿，你在幹什麼！？」

從尷尬中調整過來，掃清了地板上的鹽粒，查理茲一抬頭，卻發現夏洛特正在揭貼在牆壁上的海報，

「別亂動！！那可是《第一滴血3》首映時發行的海報，上面還有西爾維斯特的親筆簽名呢！很難搞到——」

「唰——」

沒等查理茲說完，印着蘭博的海報已經被夏洛特揭了下來，還好，因為貼的時間已經比較長了，揭下來並不困難，海報除了邊角有些破損，並沒有遭到什麼嚴重的損壞。

「你這個混蛋，這可是我僅有的一張有史泰龍先生親筆簽名的海報，弄壞了你拿什麼賠我！？」

查理茲憤怒的指責對夏洛特完全沒有作用，他看都沒看正在張牙舞爪的金髮女孩，轉身拿起一張墨跡尚未乾透的白紙，貼在了之前蘭博海報的位置上。白紙上的字跡非常潦草，查理茲完全看不懂上面寫的是什麼，只感覺跟自己去醫院看病時，醫生處方上的簽名有的一拼。而還沒等她仔細辨認那鬼畫符一般的字跡，夏洛特又在剛貼的白紙上面，貼上了第二張白紙……

「這些，是日文嗎？」

夏洛特接連在同一個位置，重複貼了三張寫有奇怪字跡的白紙之後，查理茲終於認出，那字體是一種奇怪的方塊字。她之前當模特時，曾經在太平洋對岸的日本呆過一段時間，見到過類似的文字。

然而，夏洛特的回應，卻是輕蔑的一瞥。

「不，這是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