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獵艷(2)

第一篇 獵艷(2)

且說這"醉花蔭"佈局,乃是臨街門面,分為上下兩層,從正門進去,樓下是大廳,並設暖閣雅座,樓上是姑娘們待客起居的地方。屋子自有後門,可通樓梯,從梯上下來,是為後院,院裏另有幾間房舍,軒廊亭榭,倒也精緻,是十三娘並各娘姨丫頭的下處,老師教習彈唱,以及灶房庫房也都在院中,等閑人不得進來。那崔子云箭衣馬褂的,興頭頭從前門進來,熟門熟路,也不等翠袖來接,也不等丫頭去扶,自個上了樓徑直進到翠袖屋裏來,一眼看到煙榻上擺着枱子,枱子上點着煙燈,又一個中間胖兩頭窄的玻璃燈,兩盞茶,並煙膏釺子等物,便知道翠袖剛才有客人,心裏不樂,卻不好說怎的,便找椅子坐了,卻不上床去。翠袖知他是嫌有人剛躺過,心裏又好氣又好笑,卻也不好說的,只命小丫頭另沏了滾燙的茶來,又送上四色瓜果,自己親撿了一枚荔枝剝了皮兒,將果肉銜了,且嘴對嘴兒地喂與他吃。崔子云方漸漸地喜了。翠袖便將三個指頭做了個抽煙的手勢,問他:"可要躺一躺么?"崔子云仍是扭頭不願意,道:"只是吃筒水煙就好了。"翠袖便又笑,地下站着的幾個小丫頭子也都掩著口笑。翠袖嗔罵:"笑什麼?沒聽見崔老爺說要吃水煙么?"底下人更笑成一片。十三娘趁機湊趣說:"每每崔老爺來了,屋子裏總是滿滿的有說有笑,崔老爺一個人來,倒像是帶了整桌酒席,以後倒是要常來的好,不來,我們翠袖盼著呢。"那崔子云本來就是個多心的,又深知封十三娘為人,當下冷笑道:"這醉花蔭,我有事沒事一天也來兩三趟,若說翠袖想我的人,好像沒什麼道理,倒是媽媽想我的錢吧?媽媽這話,可是諷刺我只管一個人來揩油,卻不捨得給翠袖擺席面?我擺也倒擺得,只不犯著在這裏擺。要請吃酒么,請哪裏不好?偏要守着這個屋子才算請么?"十三娘被堵這一句,底下想好的滿腹話便都說不出來,雖不敢發作,卻由不得沉了臉,淡淡地說:"可天下大了去了,憑崔老爺的本事,哪裏去不得。天津上海的想往哪裏擺席都隨您的意,用轎子接了我們姑娘去皇宮裏吃酒也使得。只是'給菩薩送酒送到城隍廟裏去',我倒不敢嫌老爺不擺席,倒是怕虧了老爺一番心意呢!翠袖見不是話,趕緊推十三娘說:"憑崔老爺在哪裏擺席呢,便是擺在大街上,只要有我的份兒,我自然是領情的。媽媽也勞了一天的神,早點休息的好,這裏有我照應着呢。"又不住向桃枝兒使眼色。十三娘還待再說,終究不便和客人認真計較,只得嘟著嘴扶了桃枝兒的肩走下樓去。桃枝兒得意,心裏說:"還教訓我要暗示客人呢,這可暗示得好,被堵得實實兒的。"努嘴揚眉的,只不敢當真說出來。這樣說了,翠袖才抬起頭來,款款地說:"媽也苦了這十幾年,統共攢那點錢,買了我和桃枝兒幾個討人,偏桃枝兒又不爭氣,這一大家子人,只靠我一個撐場面。我自做了你后,客人都知道我和你好,不來了。你叫媽心裏怎麼能不急呢?她有時風言風語的說話不中聽,你只當她是老背晦,別和她認真慪氣才好,慪出毛病來,倒不犯著。"翠袖下得樓來,果然看十三娘正獨自守在燈下嗑瓜子兒,穿着家常的灑花杭綢棉襖,也不圍毛領子,撒了一地的瓜子皮兒。便做出笑臉來,慢慢地上前說:"到底是媽媽有手段,兩三句話放出來,憑他什麼人,也降得服服帖帖的--你猜怎麼着?那崔老爺剛才吃你兩句話,愧得不得了,立刻便說明天要來我們院裏擺酒呢,說是總要十幾個人的枱面。"十三娘聽着,喜歡起來,趕着叫:"乖女兒,到底是你心疼媽媽。"便一心一意地核計起來,明天擺席面,要攛掇著崔子云叫誰家的酒好,又是點誰家的菜好。一時子云的條子來了,翠袖便要出去,十三娘偏又拉住問:"是去哪家裏?誰的東道?"翠袖答:"是賴大帥請客,去荷花里瞿無鳳家。"封十三娘問:"就是那個雙手會使槍,彈無虛發,殺人不眨眼的賴福生大帥么?"翠鳳道:"可不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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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鴉片香》:20世紀初中國高等妓院生活狀況紀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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