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溫言

傍晚的y市，沉浸在一片絢麗的晚霞下，火色的晚霞映照在這座小城上，連海浪變得異常溫柔。

溫言走在海邊，聽著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海水偶爾衝上海岸，把被人們踩的一片狼藉的沙灘撫得平平整整，如同新的一樣。

溫言眺望著海天相接之處，心情平靜又複雜。四年了，整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終於回來了。

可是，盼了那麼久，想了那麼久，他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踏上x市的那片土地。那個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從來都不是屬於他的。

有一瞬間的傷心和難過，可是更多的卻是釋然。或許，那麼多年，沐清雨這三個字於他來說，只是心底的一個執念，與愛無關。

溫言負手站定，一張英俊成熟的臉上布滿了睿智，時間匆匆，他也從當初那個只會傻笑的靦腆少年，變成了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

「嗡嗡嗡～」口袋的手機忽然震動。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男人好看的眉頭微微一蹙，開口：「好，我晚上發過去給你。」

掛了電話，溫言就準備返回賓館。這是他回來接手的一個案件，雖然有些棘手，但對他來說並不算艱難，只是有些麻煩。原本已經安撫好了的委託人突然變卦，事出突然，他作為委託律師，必須做好

萬全準備。

溫言站了幾秒，重新看了眼遙遠的天際線，這才緩緩收回目光，轉身準備離開。可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瞬間，餘光忽然瞟到一個不明物體。

溫言心底一凜，重新看回去。

現在這個季節，來海邊散步的人不多，眼下也只有他一個人。而就在距離他東南方向十米的位置，竟然趴著一個人？！

理智告訴他，他應該立即報警，這極有可能是溺水的遊客；可是，莫名的，腳就跟有了自己的意識似的，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朝著他走了過去。

「小姐？」走進了那人，溫言才看清是個女人，濕漉漉的長發遮住了臉，看身形也知道是個女人，看上去頗為狼狽。

「小姐，你還好——」溫言頓時失聲，握著女人肩膀的手劇烈顫抖，甚至連唇都是顫抖的，剛剛還滿目睿智成熟的男人，突然失了往日的冷靜。再也顧忌不了其他任何，抱起奄奄一息的女人就往醫院跑去。甚至因為心情太過激動，好幾次都踉蹌了幾下，可即便跪在沙灘上，他也沒有讓懷裡的女人受到更多的

傷，緊緊地抱緊了懷裡冰冷的女人。他緊咬牙，瘋狂地朝著醫院跑去。

夜幕悄悄降臨，海上的晚霞已經悄然地落下帷幕，這座海濱小城，依然如它往常的樣子，平靜而安詳。

當沐清雨醒來的時候，入目便是刺眼的白，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縈繞在空氣中，腦子裡還是一片迷茫，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唔～」她剛想動一下，四肢百骸就傳來陣陣疼痛，彷彿身體各處都被拆開重組了似的，沒有一處不疼的。

「啊～」身體的疼痛讓她終於呻吟出聲，沙啞的聲音像極了砂紙在沙礫上的摩擦，尖利難聽。

「卡擦！」房門被人從外面推開，沐清雨還沒來得及睜眼看過去，就聽到「咚」地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

接著，她眼前的光亮瞬間被人遮去，一個激動的男人撐在她兩側，眼底的血色和激動、驚喜之情讓沐清雨懷疑，他是不是下一刻就要把自己狠狠抱起來……

可是，男人到底沒有這麼做，就這麼靜靜地看了她兩秒之後，男人忽然又猛地跳開，奪門而去，甚至連門都沒來的關。

沐清雨在床上眨眨眼睛，她這是進了天堂的精神病院嗎？

「嘭！」下一刻，剛剛跑出去的男人又猛地沖了進來。

「……你，咳咳！」沐清雨想要說話，可是喉嚨的乾澀真是非一般的嚴重，她一個字才剛出，就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

肺部、腰間……身體各處的疼痛頓時加倍，痛的她滿臉通紅，眼淚都溢了出來。

「你別動！別說話！」見她突然咳了起來，男人像是突然回神了，連忙奔到她床邊，伸手給她撫著氣，一手慌亂地摁下呼叫鈴，急的也是滿頭大汗。

一陣驚慌馬亂之後，病房終於再次恢復平靜。

沐清雨這才漸漸意識到她的處境，原來，她不僅沒死，還被人救了！救她的竟然還是個熟人——她大學的學弟，溫言！沐清雨還有好多話想要問，想要說，可是因為事故的原因，她的嗓子已經壞了，聲帶受損，醫生更是叮囑，短時間內最好不要強行開口說話。她只能憋著一肚子的話

，眼睛一眨一眨地望著正在給她削蘋果，榨汁的男人。

溫言也終於冷靜了下來，若是不看他拿著蘋果還在微微顫抖的指尖的話。一抬頭就對上了女人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心底一顫，下意識地就要低下頭去。

「怎麼了？」到底沒有低頭，只是眼神還是躲閃開去，問。

「……」沒聽到回答，溫言疑惑地看去，對上女人幽怨的眼神，這才恍然，不由失笑。

「抱歉，忘了你暫時不能說話。」

「……」沐清雨鬱悶垂下眼帘。

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女人因為不悅而微微嘟起的嘴唇，或許是因為她現在較之記憶里要脆弱的形象，溫言心底的那一星莫名的羞赧終於被打敗。他看向她，細心地插上吸管，把吸管遞到她嘴邊，見她沒有拒絕地開始吞咽，這才開口：「我知道你要問什麼。可是你現在也剛剛醒來，身體還很虛弱。就算我說了什

么，你也沒有那麼多精力聽下去。還不如等你好一些了，我在把事情都告訴你。」

「……」沐清雨吞咽的動作一停，抬眼看著他。

對上女人質疑的眼神，溫言連神色都沒有變，語氣溫和，嘴角含笑，讓人見之就忍不住信賴。

「再急也急不了這一時，你好好養傷就是了。放心，我會一直在這裡。」

「……」沐清雨盯著他看了片刻，不知道是累了還是信了他的話，終於垂下眸子去，繼續著吞咽的動作。

呼～溫言心底緩緩地呼出一口氣，看著女人的眼底越發柔和，只是裡面到底摻雜了一些暗色，不為人知。

「你好好休息，我去沖乾淨杯子。有事就按呼叫鈴，我放在你手邊了。」等到她終於喝完了一小杯果汁，抽出吸管，溫言這才說。

「……」衣角忽然被人拉住。

「怎麼了？」溫言疑惑地看向床上的女人。

沐清雨沉沉地看著他，這才有些艱難地舉起自己沒有插針的手，四指回握，拇指豎起，朝著他，微微彎了兩下大拇指。

在手語里，這邊是「謝謝」的意思。

溫言忽的笑了，笑容明媚而燦爛，彷彿把整個病房都照亮了。

「不用謝，我該做的。」

沐清雨一怔，緩緩放下手，鬆開了牽住他衣角的手。

溫言掃了眼衣角的褶皺，眼底笑意不變，轉身離開。沐清雨看著他的背影，疲憊地閉上了眼，想要去想一些事情，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要思考，可是身體的疲憊卻容不得她多想，很快就再次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