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大夫

5.大夫

五毒童子瞳孔一縮,忽的笑道:「判官筆?這武器可難練的很吶。」

練劍練刀,練上一年半載或許就頗有成效,這判官筆卻是五年十年都不一定能練好的,也正因如此,江湖上使用判官筆的武者才少之又少,今日見了顧閑,五毒童子才會如此詫異。

判官筆法,萬花谷的弟子人人都會使上一點,晴朗亦是在打基礎的階段,她抱着香爐又默默後退了幾步,不讓自己變成師叔的拖累。

五毒童子眼中凶光大漲,一陣奇異的吹竹聲響起,密密麻麻貼在牆上的毒物在奇異的調子中紛紛蠕動起來,有長有短,有大有小,正是極樂桐桐主引以為傲的極樂蟲!

「我這極樂蟲乃七種神物□□而成,非血肉不館,能吃進他的肚子裏,是你們的榮幸!」

話音剛落,對香爐避之不及的極樂蟲們終於開始不顧一切的朝顧閑涌過來,顧閑手中的筆鋒一轉,腳步已向著五毒童子的方向踏了一步,五毒童子眼神一凌,更多的極樂蟲擋在了他跟顧閑之間。

是大夫又如何,被他的極樂蟲咬中,可絕沒有自救的機會!

令人作嘔的蟲海如同潮水般湧來,顧閑腳步一錯,避開極樂蟲的襲擊,手中的判官筆在虛空中擲出一道翠色的綠茫,光芒裹挾著內勁,在漆黑的房間里一閃而逝,直接越過了毒蟲,直直擊在五毒童子的雙目上。

五毒童子怪叫一聲捂住了眼睛,他萬萬沒想到,這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大夫,竟有內力外放的本領!

他的眼睛已經瞎了,流出滾燙的鮮血,他嘶叫着,極樂蟲似乎也被主人的鮮血刺激了,蟲海涌動,場面逐漸失去了控制。

五毒童子瘋狂道:「殺了他,殺了他——」

他撕聲尖叫,稚童的聲音在這樣的黑夜裏陰森可怖至極,林仙兒捂住嘴,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淡淡的月光下,一身墨衫的男子執著判官筆,在蟲海里冷靜自若,他在毒蟲的包圍中揮筆潑墨,林仙兒不知那墨水從何而來,也不知那瑩瑩綠光又是何物,她只知道……

她得救了。

天光微亮。

整個客棧都是極樂蟲的屍體。

晴朗努力將一碗葯灌進昏睡的捕快嘴裏,轉頭就看見車夫和小二哥一起把最後的兩個捕快也搬進了房間里,她鄭重道:「辛苦了。」

小二哥嘿嘿一笑:「你這小娃娃,膽子大又懂事,該是我們對你說聲辛苦。」

車夫一屁股坐在一邊,滿頭大汗,累的說不出話來。

小二哥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哥,你歇著吧,我去幫小丫頭拿葯,丫頭,還剩幾個人?」

晴朗點了點頭,「還有三個人,應該夠喝的,只是我一個人端不動,你能幫忙拿葯實在是太好了。」

她將空了的葯碗放下,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大放心,於是跟在小二哥身後,仰頭道:「我跟你一起去。」

小二哥聽了這句話,不怎麼隱晦的看了一眼正拿着帕子照顧昏迷捕快的林仙兒,林仙兒頓了頓,幽幽道:「她一個小丫頭,就算留下來看着我,還能攔着我跑不成?」

這話說的在理,小二哥一笑,就爽快的跟晴朗一起取葯去了。

他似乎有些在意林仙兒,又不是特別的放在心上。

橫七豎八躺了一屋子的捕快臉色發青,卻確確實實好轉了不少,看來是顧閑之前的施針有了效用,一碗漆黑的葯湯灌下去,不多時就都能醒過來了。小二哥下樓前深深看了一眼緊閉的一間客房,「你說,金鋪頭能得救么?」

這群人里被五毒童子針對的只有一個金九齡,可金九齡到底不是一般人,硬是撐到了顧閑施針的時候才昏過去,如今顧閑正在另一間房子裏全力施救,外面的人不敢打擾,又不通醫術,只能聽晴朗指揮了。

晴朗緊繃着小臉,看起來緊張極了,在小二哥的幫助下熬了葯湯,卻不敢擅自施針,只能看着幾個沒來得及被她師叔施針的人暗暗着急。小二哥心中好笑,卻也不由得敬佩起了這麼一個丁點大的孩子。

徒弟的品行尚且如此,裏面那位師叔想來也應該不差。

他們到了廚房裏,踩着極樂蟲的屍體將剩下的葯湯盡數盛在碗裏,腳步匆匆的端上去,剛一上樓,晴朗就唬了一跳。

車夫躺在長廊的地板上,人事不省。

小二哥衝進去一看——

「嘿,這梅花盜,果然讓她給跑了。」

梅花盜,指的自然是林仙兒。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種幸災樂禍和果然如此的感嘆,晴朗眨了眨眼睛,不大明白客棧的小二哥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小二哥放下碗,抱起一個臉色青黑的捕快,將一碗葯咕嘟咕嘟灌了進去。

晴朗立刻將仙兒姐姐拋在了腦後,急急道:「你輕些。」

「好好好。」小二哥嘴上應着,手裏卻絲毫不見溫柔。

晴朗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之處。這位小二哥之前也不知道藏在哪裏,完美的逃過一劫,又幫着她照顧中毒的捕快,隨口說出「梅花盜」這樣的話……

怎麼想,都不該是個普通的小二哥。

想起師叔關門前那意味深長的一瞥,晴朗摸了摸砰砰直跳的胸口,師叔既然沒說什麼,那應該……不是壞人吧。

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又挨個把脈確定沒有生命之危后,晴朗和小二哥一起坐在房門口,眼巴巴的等著顧閑出來。

小二哥顯然不是個閑的住的人,他默默的坐了一會兒,便忍不住側頭看向了晴朗,眼珠轉動。

「小丫頭,你們為什麼忽然要搬去江南?」

晴朗用一種警惕又無可奈何的眼神望了小二哥一眼,小大人似的嘆了一口氣:「小哥哥,你到底是誰呀?」

小二哥嘻嘻笑道:「小姑娘還挺機靈的嘛,不瞞你說,其實我們在興雲庄就見過了,只不過你不認識我,你師叔也不認識我。」

晴朗想了想:「那你是跟着金捕頭來這裏的,還是跟着仙兒姐姐來的呀?」

小二哥嘿了一聲,稀奇道:「你倒是先套起我的話來了,要不這樣,你回答我的問題,我也回答你的問題,算是做個交換,怎麼樣?」

晴朗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她自認他們搬到江南去的事情也不是多大的秘密,反正楚留香李尋歡知道,興雲庄的龍夫人和龍小雲也知道。

她爽快的答道:「我們一直都是這樣的呀,頂多只在一個地方住兩三個月,不過這一次還是頭一次到南方去。」

小二哥好奇道:「為什麼?」

晴朗嘿嘿一笑:「我已經回答了一個問題!」

小二哥聳了聳肩膀:「好吧,這其實算是一個秘密——不過沒關係,反正林仙兒已經跑了。是陸小雞讓我幫他看着點梅花盜的案子,必要時再出來幫個小忙。」

晴朗好奇道:「陸小雞是誰?」

小二哥也嘿嘿一笑,剛要再為難一下晴朗,晴朗便一拍小手——

「我知道了,陸小雞就是陸小鳳哥哥!」她狡黠一笑,對小二哥道:「我才不會上你的當,繼續跟你做交換哩!」

小二哥愣了愣,忽而仰頭大笑起來。

過了許久許久,緊閉的房門才終於打開了。

顧閑面帶幾分疲憊,推開門后卻見晴朗和小二哥都搬了凳子,坐在門口眼巴巴的等着他,於是也不怎麼驚訝,只是詢問晴朗:「那幾個沒有施針的人呢?」

晴朗立刻跳起來,引著顧閑進了房間:「是他們。」

顧閑頷首,又看了一眼跟客棧掌柜躺在一起的車夫,問:「他又怎麼了?」

晴朗有些黯然道:「仙兒姐姐走了,我們回來的時候就發現車夫叔叔被點了睡穴。」

她與林仙兒相處的一直都很不錯,林仙兒是梅花盜一事確確實實在小孩子單純的世界裏增添了一樁心事。

顧閑不大意外的嗯了一聲,如果林仙兒能老老實實等金九齡醒過來,他心裏才反而要警鈴大作了。

小二哥問顧閑:「我能進去看看金九齡嗎?」

顧閑點了點頭。

這個小二哥的確很不一般,那雙精明的眼睛又讓顧閑覺得似曾相識。似乎興雲莊裏,那個混在人群裏面其貌不揚的男人也有這樣一雙眼睛,還幾次跟陸小鳳眉來眼去……

晴朗靜靜地立在一邊,緊張兮兮的看着自家師叔給中毒的幾個捕快施針,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金九齡無疑是其中傷勢最重的一個人,卻也是所有捕快中清醒的最快的一個人。

同一天的黃昏時分,金九齡睜開了眼睛。他青白俊朗的臉上先是驚怒,后才慢慢變得平靜下來,等他終於側過頭來的時候,就看見床邊坐着一個墨色衣衫的男人,身後的房門打開着,露出一片狼藉的長廊。

顧閑安靜的坐在房間里,與睜開眼睛的金九齡對視半晌,開口道:「抱歉,林仙兒走了。」

他的聲音平穩的敘述著這一件事。

醫者的使命是救人,在那樣的情況下,顧閑當然會選擇拋下梅花盜轉而去救治金九齡。

而晴朗一個小丫頭片子,自然是沒有看住梅花盜的本事的。若非那小二哥在場,顧閑甚至不會讓晴朗一個人呆在外面。

金九齡只能苦笑,他低聲道:「這又怎麼會是顧大夫的錯。」

他的聲音有氣無力,話卻還是連貫的。

「是我失策了,可誰又能想到傳說中的五毒童子會出現在這裏索林仙兒的命?」

顧閑安慰道:「或許金捕頭可以帶着五毒童子的屍體回去交差。」

雖不知五毒童子與中原武林或者朝堂有沒有過節,但總比兩手空空的回去交差要好得多,金九齡伸手捂住陣陣發疼的額頭,勉強道:「不錯,事情總算還沒有太糟糕。無論如何,多謝顧大夫救命之恩。」

顧閑搖搖頭,道:「醫者的本分而已。只是你們暫時是沒法繼續趕路了,起碼也要在此地養上半個月才行。」

金九齡暫且不論,可他手下的捕快們卻是絕對沒法恢復的那樣快。

金九齡扯了扯嘴角,嘆道:「我明白,明日一早我便會傳信向六扇門報告此事。」

他心底無奈,可也覺得田七有一句話說的確實是沒錯的。

李尋歡的確很有招惹麻煩的本領,連極樂桐桐主都能千里迢迢來尋他的麻煩,對比之下,一個暗箭傷人的梅花盜反而顯得不那麼舉足輕重了。

他不動聲色的估量着眼前這個溫文爾雅的大夫,終於如釋重負的笑起來。事已至此,再愁眉苦臉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金九齡俊朗如翩翩公子的臉上,浮現一抹善意的微笑。

「原來顧大夫不僅醫術高明,武功亦是不凡,將來必定會有名震江湖的一天。」

顧閑卻輕輕搖頭,微笑道:「武功不凡就不必了,在下只做個不通武藝的大夫便好。」

金九齡大笑。

「我懂,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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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武俠]大夫今天回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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