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喂!體諒一下這裏還有一個嬌弱的獨居女性好嗎!」官允知忍不住出聲打斷他們的討論,早在季悠堂說話的當下,她就有不好的預感,才會緊張地去握木言瑾的手。

明明知道她最怕聽這種事,偏偏還討論得那麼起勁。「你們講得這麼盡興,就不怕我自己一個人不敢回家嗎?」

「獨居女性是有,但是嬌弱的人在哪裏?」阮秋桐還故意站起來四處尋找。

「阮秋桐!」官允知想找東西砸他。

「真害怕,言瑾跟你比較順路,待會請他送你回去嘍。」夏沐隨口建議著。

「那就麻煩你了。」官允知樂得順着話要求木言瑾。

看着眾人齊聚在他身上的目光,木言瑾面無表情地說了聲「不麻煩」。

「如果要言瑾留下來陪你過夜,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阮秋桐還真不怕死。

「好,沖着你這句話,就算下藥我也要讓言瑾留下來過夜。」

「凹嗚……」阮秋桐狼嚎一聲。「對嘛,這麼強悍又霸氣的女人才是我認識的官允知。說實在的,嬌弱形象真的很不適合你……」

「阮秋桐,你給我閉嘴!」

【第二章】

「大學時,我有男朋友,現在我們都單身,」女人清晰的聲音里隱藏柔情,「我們試試好嗎?」

「你單身好幾年了,為甚麼現在想跟我試試?」男子低沉的嗓音里平靜無波,彷佛現在被告白的人不是他。

蹲在公園灌木叢旁撿東西的單純一聽,心裏聲聲唉嘆著。

老天爺,可憐可憐她吧!

她知道的秘密已經夠多了,不需要再增加一件吧。

更何況還是她那位俊美卻難親近的鄰居的秘密,她不要啊——

左右觀察了下,看起來好像只有狗爬式可以逃離現場;只是,雙手雙腳並用爬了兩步之後,她被迫停了下來。

靠!告白就告白,幹嘛擋住她的出路……

「以前,我不敢開口。」再強勢的女人,面對愛情時也會變成一隻羔羊。「為什麼?」

「怕連朋友都當不成。」

「為什麼現在敢開口了?」男人平穩的聲調簡直像在詢問委託人案情一般。

女人臉蛋透出了些微紅暈。「不想讓自己將來後悔。」

一時間,兩人都沒再開口。

「根據調查,情侶和平分手后,有八成五的民眾認為彼此可以繼續當朋友,但是情誼已不如以往。」男人沉默半晌后說出了這些話,「彼此心中有了芥蒂,有了尷尬,也許還有一些遺憾和不甘,更或許還有一些怨恨,相處起來當然就不如以往了。」他看着她,「這是你想要的?」

「既然要在一起,就絕不分開。」女人立誓般地開口。

像他這樣的男人,她想了好久,只能光看着他卻不能擁有他這點就讓她感到心痛。

「感情是世界上最難釐清、最無道理可循,也最容易讓人失去理智的事。」男人半歛的眸因公園的路燈照射在臉上而拉出了睫毛陰影。「許多事情一旦牽扯到感情,我們便失去了主導權。」

蹲累的單純乾脆席地而坐。

雖然知道鄰居是位冷漠的男人,但是沒想到他面對認識多年同學的告白,仍是當作處理案件一樣,條理清晰,句句在理。

這樣的男人未免太理智、太強大了。

其實從他那一句「為什麼現在敢開口」時,她就已經明白鄰居的意思了。

一遇愛情便失理。

若真愛上了,還管甚麼情誼、理智、倫理道德的,先愛了再說;可以這麼思路清晰地說教,原因再清楚不過了。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脖子好酸。

頭一抬,單純隨即迅速低頭,心跳也不受控地加快許多。

看見不該看的了!

她一直以為接吻這種事要男人主動,畫面才美。

男人用指輕輕抬起女人的下巴,將她仰起一個唯美的角度,再側首緩慢俯近,在雙唇貼合的瞬間,相互錯開的五官讓畫面形成完美構圖。

沒想到由女人發動的接吻,竟然也有另一種掠奪的美感。

尤其是女人踮起腳尖、雙手拉下男人頸項,幾乎仰成一直線的脖子線條,上半身緊密貼合的動作……說實話,還滿讓人臉紅的。

「言瑾,別拒絕我,好嗎?」

逸出女人唇畔的嗓音融著濃情與挑逗,聽得單純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突然間,她把耳機戴上,將音樂的聲音開大,讓耳膜因音頻而震動,不讓自己聽見木言瑾的回答。

她不想聽見他的回答。

即使心中已有九成把握他會怎麼回答,仍是害怕那一成的意外。

為什麼?

她自問。

還未及自答,卻已經悲從中來。

心一酸、胸一揪,她注視着地面的雙眼已經滾出了淚來。

為此,她也嚇了一跳,從沒想過自己竟有十秒掉淚的本事。

胡亂地抹去淚水,她用手當扇,在自己臉上掮呀搨的。

一旦動情便失去。

她清楚自己的能耐,也明白一旦動情的自己會招致甚麼樣的後果。

其實,她很羨慕剛剛告白的女人,那是她這輩子都不敢、也不能做的事;她很害怕聽見木言瑾的接受,那是一件會讓她嫉妒跟傷心的事。

如果今天她沒有來這座公園就好了,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就好了。

鬱悶地,她將下巴擱在膝蓋上,紛亂的思緒讓她失了神……

那,是一雙手工訂製鞋,在路燈的照射下散着迷人光澤。

單純看着那雙停在自己面前的鞋,一陣茫然。

眨眨眼,再眨眨眼,那雙鞋還在。

眼睫稍抬,她看見了對方的褲腳、小腿、大腿、合身的西裝外套下擺、領帶、襯衫,再到那雙有着漂亮眼瞳的眼。

這人的臉,好熟悉。

眼前一暗,對方朝她彎下了腰,塞在左耳的耳機被拿了出來,放到對方耳內。

聽沒多久,對方又將耳機還她,只是沒有塞回她耳朵,而是讓它垂掛在她脖子上。

「聽見了多少?」

被發現了?單純微微一笑,沒有閃躲的打算。「幾乎全聽見了……我本來想走開的。」

「我看到了。」所以才會在送官允知回家后又繞回公園,只因離開時,她那縮成一團的背影竟讓他覺得……於心不忍。

「你女朋友很漂亮。」雖然她只看到了側臉。那是與她完全不同類型的女人,成熟幹練又美艷。

「她不是。」想也沒想,木言瑾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他自己也怔了下。

是啊,官允知確實不是。

在官允知的央求之下,他沒有當場說出拒絕的話,豈知被單純一說,他便否認了。

這代表甚麼?

木言瑾唇線淡揚。這代表着他心裏早已拒絕了彼此交往的可能。

「怎麼?」木言瑾微眯起眼,「男人就不會被吃豆腐?」

「噗。」單純忍不住,「同意。畢竟我是目擊證人。」

「為什麼流淚?」他在她笑開時問了這句。

她的笑容僵在臉上,目光閃躲。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甚麼?」木言瑾挑了下眉。怎麼突然念起詩詞了?

「因為音樂太感傷了。」她重新揚起了笑容,「我這個人哭點很低。」

音樂太感傷?

木言瑾回想着剛才聽到的音樂,不就是優雅抒情的爵士樂嗎?這樣的音樂也可以感動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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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單純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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