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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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的死訊如同被一場茫茫大雪所遮蓋,悄無聲息。羽的死是一種消失,徹底的消失,就象她從來沒有來到過人間一樣。而亞丹,則在她死後一年之內,火爆文壇。到處都是亞丹的書,包括她生前存入電腦、還沒來得及銷毀的不願發表的純屬私人的作品。社會上到處都議論著亞丹,就象十多年前,不懂弗洛依德就夠不上知識分子標準似的,現在的文壇,沒讀過亞丹的就叫沒文化。憤怒的知情者們清算著過去亞丹多麼遭受冷遇,「十多年前就以《奶油蛋糕》蜚聲文壇,但後來這樣的天才作家因為生計問題,竟然為人捉刀代筆,寫起了通俗小說,這是多麼巨大、多麼現實的悲劇!」所有的官員、批評家們都在這樣的憤怒聲討下抬不起頭來。而以亞丹朋友自居的那些人,則充滿了快感。亞丹的死使阿全一家成為最大的獲益者,有莫名其妙的版稅稿酬源源而來,還有很多很多的信,向阿全訴說著他們的憂傷,並且有無數的小報記者紛至沓來,希望能得到著名作家的第一手材料,哪怕僅僅是作家生前的二三事。有一天太婆吃完了稀爛的肘子,邊啜牙花子邊說,古訓到底是不會錯的:丑妻值千金嘛。阿全聽了無比感動。金烏依然在M國尋找她的母親,事情沒有任何進展,但是金烏已經在尋母的數年之內習慣了M國的生活,她終於打進環球影城,飾演了一些女配角,但是因為年齡關係,她不可能在演藝界有更多的發展。她做起了買賣,做得很成功,她來過信也來過傳真,但是若木統統沒有回。因此她至今不知道羽的死訊。安小桃的遊戲越做越大,如今,她已經在一家跨國公司做了法人代表。一年大概有兩三次出入境的時候,和海關人員都混熟了。小桃與黑道白道的人都是朋友,且在圈內威信極高,有「女教父」之稱,但是小桃偶然也做一把清除異已的事,譬如在去年,她就曾經幫助公安機關破獲了一個販毒集團──安強的女兒玩得嫻熟,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趨勢。不過公道地說,她並不知道那天晚上倒在她車輪下的是燭龍的親生兒子小羊羊,更不知道死去的那個「婦女」是亞丹。當然,她和亞丹之間那種微妙的血緣關係,就更無從知道了。所以,安小桃至今都活得十分坦然。陸綾在離婚五年之後又結了婚。對象是她的頂頭上司,乾媽香芹老情人的兒子。說也奇怪,陸家大小姐再婚之後脾氣好了許多,也學會做家務了。婚後第二年丈夫就升了職,陸綾便退了職,象當年的若木一樣回到家裡,只怕飯做的不好吃,就把香芹請了來,香芹的兒孫都在城裡,老頭故去多時,正好和干閨女作伴,這點家務活對於香芹完全是小菜一碟,閑下來便讓綾叫兩個人來一起搓麻將。日子過得悠哉游哉,倒也各得其所。對於羽的死,綾只是來了一封電報,上寫驚悉惡耗萬分悲痛還望節哀云云。這樣的電報綾在十年裡打過不下二十封。倒是韻兒的照片使她驚訝:「韻兒長漂亮了,很象當年我的模樣了。」韻兒看了信便撇嘴:「象她就麻煩了。」如今的韻兒,誰的帳也不買。韻兒有的是錢,誰也不知道她的錢究竟是哪來的。韻兒長期包著飯店,過著公主一樣的生活,只是偶然回一趟家看看外婆。25歲的韻兒比52歲的人還要世故,誰也摸不透她在想什麼。她很少講話,回來之後只是看看報紙,或者長時間地撫弄著那盞紫羅蘭色的吊燈,出神。為了妹妹的死,陸簫特地從歐洲回來了一趟。當時她已和所有的情人分手,一人獨居在步行街。簫的頭髮已經花白了,但精神還好。見了母親,免不了哭了一場,臨走時把那張刺青圖案的摹品帶走了,簫說,在歐洲,這樣充滿東方神秘色彩的圖案,很受歡迎。倒是年歲大些的人更硬朗、更經得起折騰些。若木和孟靜老姊妹兩個如今過從甚密。維繫她們的自然是羊羊。若木如今已然認定了羊羊是她嫡親的侄孫,對孟靜自然也好得多了。但問題是,雖然羽蛇的血救出了羊羊的性命,羊羊卻再不是原來意義上的羊羊了。羊羊因為頸椎受創而導致了高位截癱。一生一世,這一血脈里唯一倖存的男孩羊羊再也過不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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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中國女性文學力作:徐小斌《羽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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