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28

迪克有點回不過神來。

在他跟隨韋恩，也就是蝙蝠俠這麼多年以來,經受過很多敵對分子的咒罵,這其中很多人的惡毒話語不堪入耳,極為刻薄。

他本人也知道，選擇了做羅賓之後，肯定會有人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思對他評頭論足,其中不乏想要傷害他的話。這些他早有準備，所以任何評價他都不甚在意。

而今天,他第一次被別人的評價傷害到了。

他有點不知所措。

「……無恥？」迪克從來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從這個人口中聽到她對蝙蝠俠這樣的評價：「我從來,我一直覺得，或許那個人是有點偏激的,但是無恥……」

他簡直要笑了：「夏洛特,這個形容詞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迪克也在極力壓制著自己跟夏洛特火力全開地辯解，而夏洛特皺皺眉。

「你說是就是吧,其實我也不是很關注這些。」夏洛特這麼說：「我只是在想,如果這事兒發生在了托尼身上，那肯定是完全不一樣的情況了。」

小姑娘撓撓臉：「托尼會把那傢伙轟得連渣都不剩的。不只是為了報仇,還是為了這傢伙不會再禍害別人。」

她還找了彼得：「你覺得呢？」

「……我,我不知道。」彼得說：「我就覺得,立刻找了新羅賓有點……太快了……」

兩個小朋友在討論著跟他們不相關的事情，完全沒有迪克那麼認真——小警察忽然就覺得或許這就是別人眼中看到的事情，因為他們不了解真相,也不了解蝙蝠俠跟羅賓的關係到底是怎樣的。

「……夏洛特。」迪克看起來有點難過：「我想蝙蝠俠肯定也是很傷心的。」

「或許吧,」夏洛特看出了迪克的不贊同,她極力避免跟他有直接的對抗：「因為我也不了解他，或許他是個內斂的人，窩在角落裡自己生悶氣也不一定啊。而且你在哥譚，你應該更了解他，那就聽你的吧。」

她順著他這樣說，可是迪克覺得更無力了。

夏洛特根本不在乎蝙蝠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她只是根據自己搜索過的信息得到了一個模糊的結論。

跟蝙蝠俠制止了多少犯罪沒有關係，蝙蝠俠的確是導致了一個羅賓的犧牲的。

年輕警官神情晦暗，夏洛特看在眼裡，有點捉急。

「嗯……我也知道我剛剛說的話有點過分了。」她補充說：「我知道那個人的確也是一個值得敬佩的超級英雄的。看人要看全面，我並不是因為這一點就否定他整個人。」

「我知道你的意思。」

迪克這樣回答，心裡清楚夏洛特只是不願意讓現在的談話變得有些冷場：「他的確是為了哥譚付出了很多的人，我想如果你見到他的話，應該會對他改觀的。」

夏洛特愣了一下：「我，我又不是哥譚的犯罪分子，應該沒有見到他的機會吧。」

「……」迪克噎了一下：「……也是啊。」

迪克·格雷森此次在紐約的探訪可謂是非常不成功的，他待到中午之後就走了，夏洛特本來想留他吃個飯，也被他婉言謝絕。最後夏洛特做了個簡單的三明治給他，他放在一邊，將它帶回了哥譚。

開進韋恩莊園的時候，那份三明治還是完好的。他正停車的時候，另外一個傢伙敲了敲他的車門——小警察剛剛還是一張陰鬱的臉，再抬頭的時候已經笑眯眯的了。

「提姆，你怎麼今天這麼貼心地來接我了？」他問：「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夏洛特的消息嗎？」

「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剛剛從蝙蝠洞出來而已——借用了電腦查點東西。」

高中生靠在車門旁邊，一眼看到了他袋子里的東西：「你中午沒吃飯？」

「有點吃不下——這個你要是餓了的話……」

「謝謝。」

紅羅賓直接搶過了他手裡的東西，打開包裝紙之後咬了一口：「嗯，味道不錯，哪兒買的？我下次去紐約也試試看。」

「你覺得好吃就行了。」

迪克鎖上車：「布魯斯呢？還有達米安？」

「嗯，布魯斯去大都會談生意了，達米安在他的洞里不知道幹什麼，只有我，還在為哥譚的平安而勞心勞力——最後中午還只能吃三明治。」

提姆·德雷克又咬了一口：「嗯，這個火腿真不錯，裡面竟然配了蜜瓜片——哪家店這麼有品味？」

然而夜翼並沒有搭理他，轉身去找了管家。

他跟管家說了一下夏洛特的腿還需要休養，近期是沒有辦法來哥譚的事情了。管家點點頭，嘆了口氣，表示理解。

「還有小餅乾嗎，我吃兩塊。」迪克問了下，得知小甜餅已經被達米安吃光了的悲慘事實。他聳聳肩，最後一個人坐在露台上，看著風景。

「你看起來不是很高興，是因為被夏洛特懟了嗎。」紅羅賓看出了他不高興，拿了個椅子坐在他身邊：「原來你也有馬失前蹄的時候。」

「提姆。」迪克說：「我其實覺得，布魯斯抱了那麼大的希望跟夏洛特接觸，或許不會有什麼特別好的結果。」

「……你猜這麼覺得？」

提姆三明治都快吃完了，捏著剩下的一個角角：「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實嗎。」

迪克看看他，紅羅賓笑了笑，又繼續了。

「想想看，夏洛特是怎麼長大的——之前不知道細節，但是你看，她那個直爽又天真爛漫的性格，完全是被嬌慣長大的，有時候簡直不知世事了——想想看，正常人哪會有直接上門，說自己是這家的女兒的——她偏偏就敢這麼干，所以其實還是挺任性的吧。」

夜翼想了想，點點頭：「但是夏洛特也很有禮貌。」

「她那個樣子的人，有禮貌真的是好事嗎，說不定對著教父怎麼撒嬌呢。」提姆吃完了最後一口三明治：「想象一下她對布魯斯撒嬌的模樣？」

「……無法想象。」夜翼嘆了口氣：「而且她也不會的。之前幾次布魯斯沒把她當回事兒，夏洛特很明顯受到傷害了——我覺得她之所以今天還讓我進門，完全是因為之前阿福去過一趟的原因。」

迪克越想越覺得心裡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紅羅賓很少見他這個樣子，擦擦嘴角。

「她跟你說什麼了？」紅羅賓皺起了眉：「你這麼難過，該不會是……因為你們聊起了布魯斯吧？」

「你覺得她會跟我聊布魯斯嗎？」

「那就是蝙蝠俠？聊超級英雄的時候順帶聊到了哥譚的蝙蝠俠？」紅羅賓看著迪克的表情，知道自己猜對了：「她大概沒說蝙蝠俠什麼好話吧。」

「說不上好話不好話，只是從她的角度分析了一下問題。迪克托腮，很深沉地問：「提姆，你說……」

紅羅賓全神戒備，非常專註，最後等來了一個終極問題。

「緊身衣真的不好看嗎？」

「……」

夜翼終歸是不喜歡跟紅羅賓討論夏洛特說的話的，因為他覺得一旦說出來了之後紅羅賓對夏洛特的印象會急轉直下——韋恩家裡的人都是這樣的，雖然說總是互相攻訐，但是對於韋恩本人還是很尊敬的。

雖然他們不說就是了。

迪克想，傑森應該也是一樣。

而一想到傑森，迪克又忍不住回想起夏洛特評價蝙蝠俠的那句話。

太無恥了。

夜翼的胸口悶悶的。

他想盡量忘掉夏洛特的這段話，並且不對自己造成什麼影響，但是很明顯他根本做不到。

那是布魯斯的女兒對他的評價。

從一個路人的角度。

不應該的。

夜翼的悶悶不樂直接影響到了家裡的其他人，達米安從自己的洞里出現之後看到了大哥的驢臉，下意識看向紅羅賓。

「你惹他了？」

「跟我有什麼關係。」紅羅賓眼皮跳了一下：「你怎麼不說他是在為你整天宅家疑似自閉而傷心憂愁呢。」

兩個人眼神帶電，很明顯就要打起來了。夜翼這時候回過神，看到他們兩個一副要掐起來的模樣，趕緊滅火——他直接把達米安拎了起來放到桌子的另一邊，抱著肩膀。

「你們倆就不能和平一點嗎。」

結果老三跟老四都開始翻白眼。

夜翼摁著太陽穴，心裡想著沒有出現的傑森——「我說你們倆說，為什麼傑森死活也不出現——明明布魯斯今天不在，他也不肯出現。」

「何止死活不出現，昨天西區的毒販子在開會，紅頭罩也沒有拿著他的M16去突突突地找存在感啊。」紅羅賓拿著叉子插了一塊牛油果，說：「今天已經有人說紅頭罩是不是掛了，正想著暗搓搓地再準備把毒·品賣進學校里呢。」

啊，頭疼。

夜翼按著太陽穴，覺得事情一波接著一波，簡直讓他沒得空閑。達米安托著下巴，抬起眼皮，爆了個料。

「紅頭罩昨天晚上不在哥譚。」他說：「我去他的住處了，他人跟摩托都不在。」

……

迪克不知道為什麼，聯想到了夏洛特那兒的水池裡的兩個碗。

還有她今天的話。

年輕警察當機立斷地撥了傑森的電話，過了好幾聲之後才被接起來。對方聽起來還挺不錯的，正在拿著薯片吃。

「有事兒？」傑森問：「如果不是什麼壞事那我就掛了。」

「傑森，你昨天怎麼不回來。」迪克嘆了口氣：「我給你打了那麼多消息，你都已讀不回，這也太傷人了吧。」

「你不是活蹦亂跳的嗎，哪裡有受傷的樣子了。」

傑森正在看小說：「再說了，韋恩家的聚會，帶上我的哪次有好事。遇到麻煩了就想起來一個野生的兒子，平時就讓我自生自滅，生意做得划算過頭了吧。」

「傑森……」

迪克聽著他的冷言冷語，好脾氣地安慰他：「這次叫你來是因為布魯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想徵求你的意見，你不要帶著主觀情緒啊。」

「那你轉達一下會議紀要好了，」傑森說：「我聽著呢。」

「是這樣的，你應該知道夏洛特的事情了，對吧。」迪克靠在牆上：「我知道你已經見過夏洛特了，上次夏洛特告訴過我了，一個偽裝成亞馬遜快遞員的傢伙——你打扮成那樣到底想幹什麼？」

「這是我最近的癖好，有什麼問題嗎？」

你這個小混蛋！

夜翼努力不讓自己對底下的小朋友發火，然後深深地呼吸：「算了，之前的事情都算了，接下來的事情需要韋恩家的兄弟們齊心協力知道嗎？」

「齊心協力？」傑森嗤笑了一聲：「別人姑且算了，就達米安那個小崽子，讓我跟他齊心協力，下輩子吧。」

「你說誰是小崽子？！」

達米安隔著老遠都聽到了傑森這句話，衝過去就要搶電話罵人——迪克擋下了他，拿著電話先後撤了幾十米：「傑森，你別這樣，達米安其實很可愛的。」

「那你抱著他睡啊，誰攔著你了。」傑森有點不耐煩了：「還有行了，別想著把夏洛特弄到韋恩家了，我直接跟你說吧，不可能的。」

「？」

「夏洛特要養三個月的腿傷不能動，但是，她過兩個月以後就要回學校讀書了——這話放在這裡，到底什麼意思你自己慢慢琢磨去吧——還有我真的還蠻想知道的，老頭最近胖了多少，能一下子把她的腳踝砸骨折啊？」

「傑森，你說夏洛特兩個月就要回學校讀書了？她腿傷還沒好怎麼——」

迪克問：「你的意思是，她其實已經好了？」

傑森並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準備掛電話了——達米安試圖搶電話懟傑森兩句，但是被夜翼躲開，連續追問。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就在紐約？」他說：「夏洛特今天對我說了些話，是不是你——」

他話還沒說完，就聽到了聽筒那邊少女的尖叫。

「傑森·托德你這個混蛋！！！」

「——你怎麼能在我床上吃薯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