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夏洛特，你不能對一個老管家說出這麼絕情的話。

小姑娘在心裡對自己說，但是她已經做好這個決定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心中那一些搖擺在她看到韋恩和他的兒子——嗯，達米安·韋恩小朋友站在一起，跟教父面對面擺出了敵對姿態的時候，心裡有些東西就坍塌了。

夏洛特看著茶杯，心裡超想哭。

「夏洛特小姐，我還是希望您……能聽一聽我的陳述。」阿爾弗雷德並沒有著急辯解什麼，只是想把情況說清楚：「之前讓您遭遇的那些失禮，其實根源還是出自我的不嚴謹——我當時應該請少爺出來見您，又或者把您母親的名字告訴他的。很抱歉我並沒有這麼做，因為……」

「因為他有很多……女朋友，是嗎。」

夏洛特笑了笑，感覺自己現在比哭還難看：「呃，我是說，可以想象得到。我在報紙上看過一些她的事情——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他是我的生父。」

哦我的少爺，你到底做了多少蠢事。

老管家心裡說，但還是給夏洛特續了一杯紅茶：「他的確在感情方面很放縱自己，這是我不得不承認的地方。而根據您的年齡推算，我只是憑自己的猜測認定，少爺是不應該有這麼大的女兒的——如我所說，是我的失誤。」

「不，這其實跟您沒有什麼關係。」夏洛特聽到了老管家深深的自責，替他辯解：「事實上他本來應該也不該有一個女兒的，呃，我媽媽當時並沒有把我打掉，所以……您的推斷其實是沒有錯的。事實上，他還留了一筆錢給我媽媽——我想我媽媽跟我都應該感謝他，因為如果沒有那筆錢的話我們母女的生活會很艱難……」

夏洛特覺得這話不應該現在說，又轉移了話題：「我這次來其實也沒有別的意思，也不想打擾韋恩家的生活——事實上我有個很大的家族，而且也有很多疼愛我的長輩，所以我來找他……」

夏洛特的眼神有點失去聚焦：「……我只想看看他是什麼樣的。」

管家看著眼前這個小丫頭的模樣，忍了忍，問。

「恕我失禮，夏洛特小姐，你的母親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

「困難？沒有沒有。」夏洛特還擺了擺她的小爪子：「我媽媽後來雖然經濟上有點窘迫，但是後來這個問題就解決了——她去了無國界醫生后遇到了我爸爸——我後來的爸爸，然後兩個人結婚後我們就搬到了瓦坎達。」

然後就過上了超級超級超級有錢的生活。

瑪麗·蘇作為王子妃，負責通商部落對外的貿易和內部購買原材料等等一切事宜，對於一個外來媳婦來說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老國王和老王后對蘇的信任是無與倫比的，這也讓夏洛特的地位在家中頗高。

如果不是爺爺在聯合國被捲入事件后意外去世，本來她現在還應該在英國到處欺負野天鵝。

夏洛特垂下了頭，嘴角扯了扯。

「他們兩個過得挺好的，也很恩愛，在內戰爆發之前，我媽還懷了個孩子。」

蘇和烏盧爾擔心夏洛特因為媽媽再婚生孩子心裡有想法，特意拖了些日子，等到夏洛特成年之後才表達了再要一個孩子的想法。

「那……蘇夫人現在好嗎？」

管家隱隱約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覺得自己不應該問下去了，但是不得不問。

一個小丫頭，在自己的家安然無恙的情況下，是沒有必要千里迢迢地找自己從來沒見過的親生父親的。

一定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二胎危機嗎。

這不可能。

眼前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天真爛漫的，並沒有什麼過多的嫉妒心和尖銳的個性，一看就是從小到大被充分滿足了的模樣——即便有了一個弟弟，但她也不是那種嫉妒弟弟奪走了自己母愛的類型。

「您……不用繼續猜下去了。」

夏洛特很艱難地扯了一個笑容：「我爸爸和媽媽，在內戰中犧牲了。」

老管家一個激靈。

「不用，不用跟我說很抱歉之類的話。」夏洛特抬手阻止了阿爾弗雷德說話：「事實上這不是最近發生的事情，這件事情已經過去快一年了，我只是在整理父母的遺物的時候，看到了我媽媽年輕時候的一些……可以說是回憶錄之類的東西吧。」

夏洛特舔舔嘴唇：「她跟我說過一些有關生父的事情，但我差不多都忘了——看了她寫得類似於自傳體小說一樣的東西，我覺得我好像想起了什麼，然後……」

小姑娘有點犯愁，眨巴眨巴眼睛：「您可以理解為，我需要解決一下類似於……人從哪裡來之類的困擾。而我的來源之一，我媽媽已經不在了，所以……」

管家點了點頭：「我明白。」

「我，我真的不是來騙錢的。」夏洛特重申：「我不缺錢。」

「呃，我明白。」阿爾弗雷德看著眼前的小姑娘，眼神慈愛：「而韋恩家現在很歡迎你去那裡看看——我希望這次能夠帶給你更好的回憶。」

可我覺得沒有什麼必要了。

夏洛特的眼神里透露出這樣的感覺，而管家拿起茶杯，飲了一口：「夏洛特小姐，這是斯塔克先生特意為你準備的嗎？」

「啊，嗯。」夏洛特有點意外：「您怎麼知道？」

「因為基於我對斯塔克先生的一些理解，他應該是喜歡喝咖啡的那種人——紅茶的沖泡需要一些技巧，像他那樣的性格一般來說並不會有心情享用一杯紅茶。當然，我說的是大體上的情況。」阿爾弗雷德給夏洛特看了看茶杯：「茶杯的配色非常光鮮明快，很有非洲大陸的風格，而且這個花紋我覺得似曾相識，似乎和瓦坎達的特查拉殿下在聯合國發言的時候佩戴的圍巾，有些像。當然，最主要的是這個茶壺沒有什麼磨損的痕迹，而您又似乎是剛來幾天，所以我才做了這個猜想。」

夏洛特眨眨眼，而管家爺爺又說：「可以看得出，斯塔克先生希望您在美國多留些日子，所以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準備得很齊全。」

小姑娘點點頭。

「但他沒有說出這些，只是讓夏洛特小姐你在一些細節中感受到他的想法。」管家爺爺微微笑：「事實上，布魯斯少爺也是這麼想的——這也是他為什麼讓理查德小少爺先跟您聯繫。」

夏洛特臉色變了變。

「請您不要質疑理查德少爺，啊，也就是迪克·格雷森的好意——據我們了解，當時他與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的確是不知道您的身份的，而那段時間他也的確在休假。」

管家笑了起來：「其實這個世界還是挺巧妙的，對嗎？就算是您並沒有在韋恩家中遇見他，但還是在其他地方遇到了，而且看起來印象還是不錯的。」

夏洛特歪歪腦袋，倒是不否認這一點。

她的眼睛眨阿眨的，雖然還是隱隱帶著淚光，可是看起來已經沒有剛剛那麼消沉了——小姑娘的臉在陽光下泛起了一點點透明感，轉著眼睛的樣子簡直像一隻精靈。

韋恩家的小精靈。

管家心裡這麼想著，又覺得自己也開心了不少——家裡一直都是男孩子們在鬧騰，現在能有一個小姑娘也還是挺不錯的。

「那，為什麼您要叫他理查德？」夏洛特問：「是縮寫什麼的嗎？」

「您可以這麼想，因為他的全名有一長串，而我用了第一個名字來稱呼他——這樣比較方便。」管家爺爺咳了一聲：「有時候也想可以塑造『在這個家裡他是理查德』的特別感。」

夏洛特笑了起來：「您真是有意思。」

「不不不，我只是一個試著跟上時代的老頭子了，又因為家裡的男孩子們太多，所以不得不讓自己顯得時髦一點。」

管家爺爺想起家裡那幾個日天日地的老少爺們，也是很心力交瘁：「跟您聊一聊讓我覺得開心極了，因為就我目前來看，您是最好說話的一個韋恩。」

夏洛特僵了一下：「呃……」

「我很抱歉，夏洛特小姐。」管家瞄到了夏洛特的抗拒：「這只是我一點真是的想法，而我真的很高興原來少爺是有一個這麼大的女兒的。」

夏洛特的存在很特別，讓老管家有些欣慰。

「看到你的存在，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在少爺去中國的時候，過的日子也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辛苦——起碼他遇到了一個願意跟他共度餘生、養育孩子的愛人。」

而他最後卻離開了。

夏洛特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垂下眼：「他什麼時候知道我是他的……女兒的？」

小姑娘自己用這個詞也不習慣，而老管家立刻回答了她。

「在那支葯的談判會議上。他覺得你看起來有點奇怪，於是做了一點有關於專利證書的小調查——在那之後，我才想起要把您母親的名字告訴他。看，這都是我這個老頭子沒有及時傳遞好信息的原因。而少爺在得知了您母親的名字之後，又或者說在看到了專利證書之後，立刻就知道您是誰了。」

管家爺爺搖搖頭：「其實他很想去找你，但是……好吧，我不應該說少爺的缺點的，但是他其實很害怕你。」

夏洛特：「……？」

我明明這麼可愛。

「想想看，你來找了他三次，結果什麼都沒來得及說就被趕走了。」管家爺爺說：「所以你再怎麼生氣都是應該的，而布魯斯少爺——哦，他並沒有面對一個憤怒的少女的勇氣。所以他只能委託自己的養子先來打探打探，然後再製造一點機會跟你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夏洛特被管家的形容弄得笑了起來：「這聽起來跟報紙上說得一點都不一樣。」

「誰會說自己其實沒有辦法跟家庭成員坦誠交流呢。」管家說：「原諒他吧，他其實也不是一個非常萬能的人物。」

夏洛特看看茶杯，又看看老管家，最終笑了笑。

「但是他跟托尼吵架了。」

「少爺會因此致歉的——同時達米安小少爺也會因為自己的魯莽行為道歉。」老管家從善如流地說：「我在家已經教育過他們了。」

哇哦，那小鬼看起來可不像是個會乖乖聽話的類型啊。

夏洛特這麼想，抱著抱枕，也不知道說點什麼。老管家想跟夏洛特再聊聊別的，突然聽到夏洛特問起了另一個人。

「那，傑森也是韋恩家的人嗎？」

老管家愣了愣，嘆了口氣。

「只要他願意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