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世間之事多為無常，只余山泉之水如常流淌。」

許多人都會在自己最為得意的時刻摔一跤，花無缺不知道這個道理是否通用，可約是有幾分根據的。

慕容山莊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武林世家，而今日正是慕容山莊莊主的七十大壽，可以想象，這樣不同尋常的日子他們的壽宴定然是熱鬧非凡的，可此刻這個應當讓人開懷暢飲的日子，卻是瀰漫著不同尋常的氣氛。

江湖上叫得出名字的人物都來了，你來我往，為了體現他們的人情深厚。可顯而易見，現在的情況，並不是那麼和諧，至少不符合他們對這次壽宴的期待。

桌上的酒水灑落了一地，菜肴一動未動，賓客們有的昏睡於桌上，有的盤膝而坐調息自身，似乎是有什麼事發生了。

「若想上青天，可入冥底得幽月，是為青冥之月。」恍然間，一個聲音傳來，那聲音溫潤，磁性，似是帶著無盡的溫柔讓人想要靠近，卻又在不知不覺間，讓你與他產生了距離。

「什麼人！」慕容九看向門外，現在山莊的人和這些來祝壽的賓客都中了毒，這個時候如果不懷好意之人來將所有人一網打盡，江湖定會再次掀起腥風血雨。

聲音落下，一男一女兩人走了進來。

看到那兩人的第一眼，眾人不禁屏息，這是兩個令人無法用言語描述的人，衣白似雪，氣質超然，如九天之上的明月般皎潔，卻是截然不同的溫潤和清冷。

這自然就是花無缺和小龍女兩人。

「在下乃移花宮邀月、憐星的弟子，此次是代表家師為慕容莊主賀壽而來，沒想到此大喜之日莊主家竟出現了這種事。」看著倒在地上的眾人，花無缺的臉上沒什麼變化，只朝著慕容家的人說道。

「移花宮？你來做什麼。」慕容九緩緩放下自己扶著慕容正德的手，她可不信對方說的什麼賀壽。

慕容家是江湖正道上數一數二的世家，而移花宮，呵，可是出了名的魔宮。

雖然慕容九其實對移花宮還有這那麼兩分好感，可身份註定，正邪不兩立，她自然也不會抱有什麼不合時宜的想法。

「若想上青天，可入冥底得幽月，是青冥月，我們中的是青冥月。」還未等花無缺回答，就有一人驚懼的聲音傳出，他喃喃自語，臉色越加蒼白，眼神也越加恐懼，似乎是見到了不可言說的恐怖之事。

「怎麼可能！」

「我曾經聽聞過這毒，非有相似之處。」

「........」

聲音此起彼伏，恐慌瀰漫著，只要一想到自己中的可能是青冥月，就止不住的恐懼自心底而生。

「青冥月」多麼好聽的名字，那是一種香，一種可以配得上它名字的異香，奇香無比，世所罕見，一克千金。武林中人可藉此突破境界，普通人多聞此香可固體，可若只是如此，又怎麼會引得在場的眾多武林豪傑這般恐懼。

青冥香產於一個普普通通的村寨，那村寨遠離中原，靠近南疆。自古以來中原的人對那些中原之外地界都是不屑一顧的，那裡的人也逃不過蠻夷二字。

理所應當的，就如三歲幼童抱金過市，那村寨的結局可不太好。

它本是奇物，可有人卻將它變成了讓人恐懼的至毒，便是因為那一場無法言說的公案。

不過再奇特的毒，最終也不過致死二字，可若只是簡單的死亡，又怎麼令人如此恐懼，行走江湖早已將性命交給上天，是有怕死的，但終究不是所有人都怕死的，都是因為青冥月那令人恐懼的毒發之景。

中了青冥月的人，先是會突破境界，然後一刻之後內力會開始消散，不斷的消散，直至消失，而且身體會在內力的不斷散發時，猶如萬蟲噬咬，當內力消失后，那痛消失了，可又換成了新的痛，他們的身上會散發著異香，十里之內，人力可聞，百里之內，飛鳥可追，這自是為了方便他們的仇家尋找，有時候想讓一個人痛不欲生不一定非要親自動手，可惜想跑都跑不動，每走一步猶如千刀萬剮，每動一下猶如萬蟻焚心。

「若想上青天，可入冥底得幽月，是為青冥之月。」這句話不知從何時起，竟成為了一句諺語，廣為流傳，據說製作此毒的是那村寨唯一活著的人。那是一名女子，她的名字似已隨著那村寨的滅亡隨風而逝，可所有人都知道，她製作的青冥月，自此之後世人叫她——冥月。

雖然事情已經過了十多年，可青冥月的威名卻是只增不減，人人都記得了那樣一句話。

若是再想借那異香突破境界得上青天，先去冥底問一下那幽月吧。

「你，你怎麼知道這是青冥月。」帶著顫抖的聲音響起，他們不願相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聞到異香，眾所周知，青冥月的每次出世，必將伴著異香而來，這也是他們抱有一線生機來源。

「諸位可能不知道，那位姑娘十年前曾給家師下過此毒，當時的青冥月也是如此，無色無味，不過毒終究是毒，是不會做到一絲痕迹不留的，諸位不妨一看燈盞之內。」花無缺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看起來溫潤如玉，卻不過是表面而已。

他明明那樣謙和，那樣有禮，可若現在不是在房室內的話，想必沒有一個人願意靠近他一丈之內的，因為就算他再有禮，再使人感到親切，卻無法掩飾他那天生的驕傲，那不是他刻意表露的，可那驕傲早已刻在他的骨子裡，這樣的花無缺讓人覺得靠近他，都是一種褻瀆。

不過也不是無人敢靠近的，小龍女依舊在他的一步之內。

這距離對於一對剛認識的一男一女來說有些近了，可他們兩人的摸樣太過坦然，太過和諧，一時間竟無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