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這兩日花無缺兩人過得很愜意，很悠然。江南之美，在於山水，這樣美麗的山水，若不都親眼看看，以後回想起來，豈不是很遺憾。

這是一處小有名氣的街巷，據說在這裡出過許多在當年名震一方的英雄豪傑，不過時間太過久遠，已不可考證，可街巷裡的人家還是因為這種種傳聞逐漸繁華了起來。

小龍女和花無缺二人走在街上，衣白似雪，眉眼清淡，彼此之間似乎有些疏離，著實不像是兩個才定情的有心人。

可若是有人細看，便會發現他們的目光時不時便會交際在一處，那眼中低沉的情意，似要溢出一般，讓人傾羨不已。

人逐漸多了起來，不知從何處而來的人，爭相擠進了小巷內，兩人都是武功高強之人，雖然不會做出推揉之舉，可若只是躲避人潮還是沒什麼難度的。

小龍女用身法從人群走出，便察覺到了不一樣的地方，有些驚慌的想要將手收回，看了看身旁的人，最終還是沒有動作。

那牽著自己的手溫暖炙熱，像是夏日暖陽一般，讓小龍女覺得舒適愜意，那是，花無缺的手。

理智告訴花無缺應當放開小龍女的手，他不該這樣無禮，可若是理智可以控制一切，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為情所困之人了。最終，還是不捨得放開。

面前就是一條河，水似碧波流，旁邊還有柳樹枝條傾斜而下，微風輕啟，兩人的衣衫也被吹起了弧度，不覺間，衣衫有些貼在一起，兩人的距離也在不經意間，縮小了一些。

既然是想要出來走走，自然不會就此停止腳步，相攜清雲間，看盡山河水。

他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看到了許多平日見不著的風景，這最後一站正是江南最負盛名的一座山，珠華峰。

峰上有奇石，別名定情石。

江南好，憶江南，它出名的不止山水，還有那一段段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這便是一樣了。

據說每一對有情人定情之後在夕陽落下之前相攜來到石前，誠心許願，便可一生一世不相離。

說起來，此石已經在那裡屹立不倒了不知幾百年，護佑了不知多少有情人，在江南，定情之人上去走一遭，甚至演變成了一段習俗。

兩人都是武功高絕之人，卻誰也沒有想到要用輕功上山，一步一步，兩人不同於俗世間的有情人，他們也不會寄希望於一塊石頭。

可他們願意為了對方，來走這一遭。

真的是一段很長的路，身負內力，就算兩人不動用武功，可他們的步伐依舊會比常人更穩一些，更快一些，可這樣的兩個人依舊走了快兩個時辰。

真讓人不得不感嘆，那些不會武功的有情人，行走於這路上，本就是一場磨礪了。如果可以走到終點，那他們便會明白，只要決心不動搖，就算遇著艱難險阻又有何懼。

終於到了山頂，看著那定情石，它有些特別，像不過是兩塊奇異的石頭連接在一起，又像是一對有情人在耳鬢廝磨，兩人看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不過終是到了這裡。

背對著那石，兩人站在山頂看著山下，雲霧繚繞的下方已經看不清具體的事物，眨眼間，天色竟已昏暗下來，夕陽的餘光照映著兩人的背影，他們的影子在夕陽的映照下，被拉的很長很長，也許因為距離太過靠近，影子竟有些重疊在了一起。

這一天很長，也很短暫，兩人從來沒有似今日一般輕鬆過，似是解脫了所有的枷鎖和束縛。

剛回到客棧的兩人身上洋溢著輕鬆的氣息，雖然還是無言，可不經意的對視下，天然的默契蘊於其中。

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深幾許

這樣的情感是最無暇的，最完美的，也是最容易被人利用的。

「宮主有情。」走進房內，小龍女便見到那屬於自己的屋子正站著一個女子。

她沒有見過她，可小龍女認得那奇異的冷香，這一路行來，常聞到的冷香。

沒有說什麼，小龍女跟隨那女子而去，那是花無缺的師傅，她不會在意旁人的眼光，也不需要那些無謂的祝福。

可師傅，畢竟是不一樣的。

就如同她心中對自己的師傅一樣，是不一樣的。

一處空蕩的屋子，移花宮似乎總能找到這種外表精緻，裡面卻是冰冷至極的屋子，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裡面有那樣一個女子屋內才顯得寒冷了。

「你喜歡無缺？」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邀月的聲音響徹在屋內。

「是。」沒有絲毫遲疑的回答。

轉過身來，邀月看著小龍女，不曾見到她有絲毫動作，小龍女卻緩緩跌落在地。

邀月剛才是點了小龍女的穴道，只不過因為她的動作太過迅疾，快的讓人連殘影都未曾見到，便已看見了結局。

接下來的日子裡，小龍女會陷入沉睡之中，如同活死人一般。

邀月不會殺她，她是不同的，和自己何其相似，在這世界上邀月不會再見著另一個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人了。

她的驕傲本不會允許世上有一個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人存活下來，可小龍女偏偏與花無缺在一起，和江楓的孩子在一起。

就算她心中對江楓的恨早已壓過了愛，可這世界上終還是有一個人讓她愛過，也唯有那麼一個人。

與自己如此相似的小龍女與花無缺相愛，邀月似乎看到了曾經的自己所設想的結局，與現在完全不同的，結局。

第二天清晨，花無缺輕敲了敲小龍女的房間，等了良久都不見門開，突然有不好的預感，一陣心悸，花無缺告一聲抱歉，便打開了房門。

房間看起來與他所居住的房間沒什麼兩樣，簡單的擺設，普通的室具，在靠牆的那裡床的帘子垂落下來，遮住了床內的景象，一切看起來很和諧。

可這簡單的和諧，便是最大的不和諧。

急行幾步，就在花無缺要走到床前時，敲門聲起。

花無缺止住了動作，看向了門口，他剛才並未關門，所以此刻可以看到，那站於那的人是誰，他對那人不是很熟悉，可他知道那是移花宮的人。在這個世上，除了移花宮的人，還有誰的表情能夠如此冷漠，卻又透著十足的驕傲。

「少爺，宮主有話讓奴婢帶於你。」有些僵硬的笑了笑，溫煙緩緩行禮。

移花宮的人，是不允許笑得，可是此刻已經出了移花宮，所以她想嘗試一下，卻也不能成功。

花無缺神色一凝:「……你且說罷。」

他總是會照顧旁人感受的，若是平日他會更加溫和的說話，行為也會更加有矩，可現在發生的事，加上他剛才的預感，讓他的心情不由得沉重了幾分。

溫煙沒有多言什麼，而是先前行幾步走至床前，將簾帳拉開，那上面躺著一位女子。

肌膚如雪，不染塵埃，就算此刻似在沉睡，也是說不得的秀美，描不出的絕倫，正是小龍女。

未等花無缺開口，溫煙已先他一步開口：「大宮主有言，三日之後，清峽谷，一線天。」

「江小魚會到那裡，若是那日少爺你再不能殺了他，這位姑娘大致便要永遠沉睡下去了。」

溫煙的聲音很平靜，就算說著這樣的話她也是平淡的沒有絲毫起伏。讓人不禁猜想，移花宮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到底可怕到了何等的地步，竟接二連三的教出了這樣的門人。

站在房間內已經將近一個時辰，從溫煙離開之後，花無缺便一直站在那，像是泥化作的像一般，沒有絲毫動作和言語，連生命都似已被磨滅。

終於，他開始了動作。

一步一步向著小龍女床邊走去，不過幾步路的功夫，花無缺卻走得很是緩慢，可再慢的行走還是到了地方。

小龍女就這樣躺在那，她看上去很是平靜，也許因為是在睡夢中，她周身縈繞的冷意都消散了幾分，看上去竟有幾分溫婉，可這樣的小龍女只讓花無缺心情都沉重了起來。

他再一次撫上小龍女的手，卻不是如平日一般因為情動。查探著小龍女的脈象，安穩的沒有一絲異樣，可這樣平穩的脈象只讓他覺得沉重。

是他過於天真了，可他的天真再一次連累了別人。

「江小魚。」低聲念著這個名字，花無缺的心中滿腹疑惑。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大姑姑要如此大費周章，讓我親手殺了你。

生平第一次，花無缺對邀月的命令產生了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