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第二日，清晨

花無缺站於小龍女門外，正欲敲門，便見門從裡面開啟，小龍女抬頭便見著了花無缺，有些刻意的將視線移於它處，卻還是重新看向對方。

世間之人多憂思，卻不知，此刻又惹亂了幾許情思。

兩人對視著，默無聲息，放在別的男女身上這其實並不尋常，可若是將那對象替換成這兩人卻又是很正常的。

他們的相處一貫是安靜的，可這安靜卻不是別人那相對無言的安靜，而是那種無需言語便默契自生的安靜。

小龍女看著花無缺：「是去那人家？」

花無缺緩緩道：「那江南大俠雖與我只一面之緣，卻已是我平生所見之最，此刻他邀無缺言有事相商，我卻是無法拒絕的。」

既然花無缺都這樣說了，小龍女自是沒有意見。

一路同行，兩人都是這般出彩的人物，不知惹來多少人故作小心翼翼實則光明正大的打量。

一路詢問，很快到了那處地界，看著那個房屋，要不是問了問旁邊的居住的老人，誰也無法相信江南大俠居然住的竟是這樣的屋子。

還未看到內里，可只從外面看來，這真是一個極為簡陋的房子，花無缺上前敲了敲門，不過片刻，一個駝背老人打開了大門。

那老人家不言不語，只是一昧做著指引的手勢，花無缺和小龍女互相對視一眼，不禁邁開步伐，那老人一路引著兩人前進，很快到了一間屋外。

那應當是招待客人大廳，卻怎麼也說不上大，雖然裡面乾乾淨淨，一塵不染，但這樣簡陋的陳設，這樣破舊的屋子，與想象中金碧輝煌的府第可真是差距甚遠。

這便是江南大俠嗎？

花無缺不禁感嘆:「江大俠真乃無缺生平僅見，是個一等一的英雄人物。」

聽著花無缺的話，小龍女剛欲開口，便止住了。

只因她聽見了一陣腳步聲，這其實很不可思議，江別鶴身為這江南一代的武林盟主，不說他這大俠之名是否只是人為恭維，可他的武功還是稱得上是武林中少逢敵手。

雪落無痕，落地無聲，是江湖武林高手都能做到的事，江別鶴自然也能，可此刻他離大堂還有約莫十來步，竟就被小龍女發覺。

若是被他知曉，也許他就無法發出這樣的笑了，狂放瀟洒，泰然自若的笑。

可他不知道，所以他依舊能夠發出這樣的笑，伴著笑而來的還有他的話。

「花公子謬讚了，別鶴不過一尋常普通人，承蒙大家看得起稱一句大俠，卻是不敢以此貪圖享受而污了這大俠之名，辜負各位武林同道的信任。」

「是無缺失禮了。」微微一低頭，花無缺向著對方道歉。

若是換一個人聽到江別鶴那番話，便是表面沒什麼變化，內心也不知會多麼動容，花無缺的內心卻是沒什麼波動。

他讚歎江別鶴，只是因為他的行為，他的風采，因為他一路行走聽到別人對他的感謝，他對江別鶴的卻是沒有什麼情緒在其中，自然也不會因為他的言語多加動容。

不過看著面前清淡普通的幾樣家常菜，還有這位熱情布菜的人，花無缺不得不承認，對方真的是他所見最為瀟洒，最為從容的人。

一個在江湖都是數一數二人物的人，竟是如此平易近人，除了對方大概沒有人能夠做到了。

飯已吃完，卻也是該談事情的時刻了。

「不知江大俠要與無缺相談何事。」花無缺詢問著對方。

江別鶴遲疑了一瞬，卻還是開口言道:「花公子可否聽過一個叫古墓派的門派。」

聽到江別鶴的話花無缺掩飾般的品了口茶，不動聲色的回答道:「恕無缺孤陋寡聞。」

小龍女在江別鶴說出古墓派這三個字時，便有些止不住自己的心情，說著一切隨緣，終有一天會回去，可那不過是無可奈何之下的自我安慰。

來這裡已經是一段不短的時日，她終於又聽到了這三個字。

雖然心中急切，小龍女面上還是一如既往地冰冷，江別鶴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也只有一直注意她的花無缺才能發現她的不平靜。

「據聞前朝有一門派，派中以古墓為名，是為活死人墓。」江別鶴緩緩道出古墓派的由來。

寂靜無聲的屋子裡，只有江別鶴的聲音不斷響起，花無缺和小龍女就聽著江別鶴的話，一時間誰也沒有多言。

很快他的話到了尾聲，江別鶴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不瞞花公子，在下的妻子就是那古墓派的最後一位傳人，可在十八年前卻是死於意外。」

「在下此次找花公子相商卻是因為一直聽聞世間奇毒移花宮都可解七分，想向花公子討要一枚葯。」

花無缺不禁問道:「不知江大俠需要哪種葯。」

他沒有問對方要那葯做什麼，又為什麼要那葯，因為他已決定，無論對方需要哪種葯，只要自己有，都將給予對方。

看著手中的葯，再看看已經空無一人的屋子，江別鶴想要放聲大笑，卻還是礙於花無缺兩人還未走遠，想著武林中人都耳聰目明，還是克制了一二。

他是有個妻子，那妻子卻不是死於意外，更不是什麼古墓傳人，他只是機緣巧合發現了那一座山，又機緣巧合的聽到了那山下的村民對那山內以前有過的一個門派種種讚揚。

他想要強大，無時無刻都在想，雖然他現在已經是江湖裡數一數二的人物，卻還是不夠，因為他還比不上那真正的絕世人物。

「移花宮，邀月，憐星。」

「呵，等我得到那傳說中的絕世神功，定叫你們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說出這句話時，江別鶴的眼裡滿是陰霾，此時此刻誰還能認得出他是那個聞名江湖的江南大俠，誰還能記起他的仁義無雙。

閉上雙眼，江別鶴似乎還能見到那兩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女人，還有她們對自己無盡的蔑視。

走了一段路，確定對方沒有跟來，小龍女才開口道:「古墓中人入門之時須立誓一生一世都不得離墓，他在說謊。」

花無缺沒有問小龍女她為何會出了古墓，他本就不是一個刨根問底之人，更何況龍姑娘不說一定有她的理由，他會等，直到對方願意說的那一天。

他本就是一個溫柔的人，對小龍女他更有著無盡的耐心和包容。

小龍女看著花無缺，遲疑了一刻，口中吐出了幾個字::「我喚你無缺可好。」

花無缺怔了一瞬，有些恍惚，很快臉上又重新帶上了笑:「無缺之幸。」

這是花無缺第一次聽到小龍女喚自己的名字，她本就少語，一貫的安靜，雖於自己同行了許多時日，卻是沒有說過多少話。

他以為自己沒有在意，可無法否認當聽到對方說出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間，心跳驟然失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