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唐刀-七絕
而立於霜天之上的吳六一。
那雙駭然的冰瞳內，終於露出了恐慌。
刀出鞘，劃破天空，猶如靈性般繞著冰棺飛了一圈。
隨後，朝著沖向商凌仲的冷槍，疾馳而去。
一抹熒光，毫無懼色。
眼看這槍和刀就要碰撞到一起。
砰！
一聲震徹寰宇的巨響，爆炸耳膜。
「卧槽。」商凌仲捂著耳朵，放棄了持續開火的M134重機槍。
唐刀順著冷槍的槍尖，竟然硬生生劈成了兩瓣！
而其餘裹挾碎冰的冷槍殘骸，漫天飛舞。
天地之間，一切復歸安靜。
一聲鏗鏘明亮的金屬聲炸響。
那柄唐刀穩穩插入冰棺前面三尺的地面，嗡嗡的蟬鳴，不絕於耳。
刀身不停顫抖，散發著詭譎的綠芒。
「我就知道，你沒有那麼容易死！你可是我們特高課的寶貝啊！愛你，蔡蘿莉！」商凌仲一瘸一拐的順著冰牆癱軟在地上。
準確來說，蔡蘿莉是沈課長親自帶回來的。
剛到特高課的時候像一隻渾身布滿鋼針的刺蝟，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
不討喜，沒誰願意和她組隊。
畢竟這後背是要交給夥伴的。
可脾性向來萬金油的商凌仲，偏偏喜歡這個一開始沉默寡言的蘿莉，當然，漂亮是真的...
咳咳。
當近距離的接觸蔡蘿莉，逐漸靠近那顆被鋼鐵包裹的柔軟心臟時。
才發現這個把獠牙時時刻刻暴露在空氣的少女，也有暖心的時候。
可以為了一隻流浪貓，竭盡所能的救它。
可以一個人抬頭看著星空，直至脖子酸疼。
可以在特高課的練武室，劈上一整天的木牛流馬。
卻一如既往的冷著那張好看的臉蛋，見誰都跟欠了二五八萬似的。
所以商凌仲聽到蔡蘿莉和吳六一交談時，說我和你有過一樣的童年。
他深信不疑。
有的人對世界的抗拒表現在肢體行為，例如商凌仲。
而與偶的人對世界的抗拒則表現在內心，例如蔡蘿莉。
說到底，都是孤獨的可憐人。
就這樣。
一個絮絮叨叨，娘里娘炮的人。
一個少言寡語，抗刀砍人的蔡蘿莉。
似乎成為了國安覺，特高課里最詭異的組合。
第一聲冰棺碎裂的聲音響起。
一道巨大的裂紋出現在最外層的冰棺之上。
緊接著。
一聲聲恐怖的碎裂聲入耳。
而此時的冰棺，已經滿布裂紋。
砰！
巨大的碎冰散落一地。
商凌仲咬牙，探頭，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這幅摧枯拉朽的畫面，吞了一口唾沫，翻轉身體，抬頭看天，回想到第一次看到蔡蘿莉捉弄她的場景，面露尷尬。
「兄dei，謝不殺之恩...」
冰霧散去。
蔡蘿莉雙膝跪地，披頭散髮，那副本市嬌嫩欲滴的絕色面孔，布滿血痕。
而她本是瘦小較弱的身體上，插了足足十二支冰劍！
鮮血混合著唾液從最終滴落。
蔡蘿莉抬起那雙好看，此時卻布滿頹疲的眸子，看著半空之上睜大眼睛的吳六一！
裂出一張笑容。
抬手。
輕輕摸上左肩的冰劍，伴隨著一聲撕裂肉骨的聲音，拔出，丟在地面。
可能是切膚的痛苦讓她難以發聲，可她還是忍不住想和這個被痛苦和絕望包裹的少年。
說兩句話。
「老人和藹。」
「年輕人憤怒。」
「有時候，愛可能存在盲目。」
「慾望，也變的昭彰和滿目可憎。」
再次抬手，輕輕搭在後腰的冰劍上，又是一聲悶哼，再次被拔出一支冰劍。
牙床打顫的痛苦，讓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可...世界...還是充滿愛的啊。」
「幸福...一直都在你的手上。」
「可你...為什麼...選擇視而不見？」
稍作喘息，蔡蘿莉再次抽出第三支冰劍。
聽到蔡蘿莉的話，吳六一爆發出熏天的哀怨。
「幸福？你告訴我！什麼是幸福？幸福是看見姐姐被欺騙？幸福是看見忍受那個男人無休止的凌辱？幸福是周遭刺耳的誹謗和嘲笑？幸福是想見又不能見的痛苦？？？你不懂！你什麼也不懂！你和我一樣！你不僅被這個世界欺騙！你甚至在欺騙自己！你比我更可悲！」吳六一撕心裂肺的咆哮。
蔡蘿莉笑起來。
雙手停留在即將拔出腹部的冰劍，舔了舔血跡斑斑的嘴唇。
伸出手指，指著遠處被四分五裂的不二家棒棒糖。
「幸福，就是我給你的那支糖。」
「六一，認清周圍的世界很容易，可認清自己，很難。」
「我問你，你有沒有...幫助過別人？看到他們滿臉的欣喜？」
說話太多，蔡蘿莉的喘息變的急促，雙手搭在腹部的冰劍。
第四支冰劍，被她拔出。
被問到的吳六一，抬起那張肌腱和扭曲滿布的面孔，嘶吼道。
「沒有！他們不需要我的幫助！又不是每個都像我...都像我一樣！像我一樣是一個..一個沒人要可憐鬼...」
越說到最後，聲音越小。
「承認吧，六一，你雖然在用你自己的方式對抗世界，可這樣是包裹在偽善和被仇恨蒙蔽的外衣之下，你知道，對抗他們，對抗你不喜歡的他們，最好的方式是什麼嗎？」
吳六一伸手，看著裸露白骨的關節和醜陋的自己。
「不，我不能相信你，這個世界...沒有肯對我好的人了...沒有了...」
蔡蘿莉一手抓著一支冰劍，怒叱一聲，兩支冰劍掉落在地上。
雙手伏地，大口喘息，閉上眼，虛弱道。
「愛，用愛，才是對抗他們最好的方式。」
「六一，你用自己的仇恨去面對世界，是引虎驅狼的下乘伎倆，你難道...難道沒有發現，自己...自己已經變的和他們一樣了么？曾幾何時...你是討厭他們的啊，可...可為什麼現在的你...變成了你討厭的模樣？」
聽到蔡蘿莉的話，吳六一如遭雷擊。
目瞪口呆的看著蔡蘿莉。
我...
我變成...
自己曾經最討厭的樣子嗎？
不！
她在騙我！
所有人都在騙我！
不要相信他們，否則迎接我的還是無休止的痛苦！
一陣扭曲的咯咯聲響起。
「哈哈哈，我，絕不會，再相信你。」
「所以，你們都得去死，這個世界，才會一點點的變成我想要的樣子。」
語閉。
吳六一背後的最後一朵冰花，暗淡。
抬起雙手。
天地暗沉。
在吳六一的腳下，開始捲起風暴。
蔡蘿莉抬頭，看著吳六一，用盡最後的力氣，大聲道。
「吳六一！你現在的靈力已經枯竭，強行催動核祛，帶來的結果之後一個！死亡！你難道就不想在見你的姐姐了么？你為什麼...為什麼如此頑固！」
吳六一閉眼的眸子里落下淚滴。
「我從來，都不害怕死亡。」
最後一句話說完，地面所有碎石，冰塊，全部捲入在暴風中。
蔡蘿莉搖了搖頭。
你這麼渴求死亡？
連詠唱都放棄了？
伸手，那柄唐刀滑過一條優美的弧線，落入蔡蘿莉手中。
「此刀名叫『七絕』，一絕愛情，二絕親情，三絕熱情，四絕人情，五絕忠情，六絕友情，七絕無情，能握的了這柄刀，證明我還有情，六一，希望你能解脫自己。」
語閉。
蔡蘿莉身上所有的冰劍，振飛而出，鮮血染紅大地。
搖搖晃晃站直身體。
看著肆無忌憚催動核祛，陷入瘋狂的吳六一。
輕輕邁出一步。
第二步。
第三步。
而每一步之後，均在地面留下一隻虛影。
第七步之後。
蔡蘿莉拔地而起。
雙手持刀。
伸手虛影一同跟隨，全部落入滔天的暴風中。
數刀盡出。
每一刀都砍在那具無皮的身上。
痛苦，嘶鳴。
約莫過了半分鐘。
天地之間，歸於寂靜。
重新落入地面的蔡蘿莉，如同沐浴鮮血，身上儘是傷痕。
在閉上眼之前，看著從天外飛來的四人。
還有那一襲逃跑掉的影子。
陷入昏迷。
「六一，願你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