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與月共舞

22.與月共舞

「嘿,你聽說了嗎?隔壁村又死一個人了?」村民A低頭揮舞著鋤頭道。

「不是死了兩個嗎?」村民B疑惑道。難道是他信息有誤?

「你們那是老黃曆了,前兩天是死兩個,今天啊,又死一個了。」村民C嘆氣道。

「嚯~你別嚇人,這也太快了。」村民A不相通道。這隔壁村雖說隔斷時間就死一個人,但這幾天也太頻繁了。

「我嚇你,有地瓜吃嗎?」村民C翻了翻白眼道。

「你別說話,聽聽怎麼回事?」村民B受不了村民A打斷他想聽的最新版本。

「有什麼好說的,無非就是家裡老人捨不得吃,讓給下頭孩子們吃,餓死的唄。還有那有些人家的女娃不值錢,不讓吃,一塊餓死。」村民C臉色淡淡道。三天兩頭聽到哪個村誰家老人女娃死的,早已習慣。

人命就是不值錢,有那個八卦的閑工夫還不如多想想哪裡還能弄到吃的。他可聽說了,有些地方,連土都搶著吃。

村民A和村民B本來還有興緻聊聊,被村民C這麼一說,都沒有心情了。

看來他們那個智障大隊長其實還是不錯的。至少懂得變通,不然像那幾個村子的大隊長,呵呵呵。

同時都在感慨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得,下屆大隊長投票還是他吧。至少他們村目前還沒有聽到哪家死人的,這已經在這一帶是極端罕見的。

在相鄰的幾個村莊陸陸續續死人的情況下,大隊長陳國忠的「豐功偉績」可以說是非常顯眼的。

由此,大隊長陳國忠在後來的投票選舉中,以全票通過。

沒有對比,就不知道慘烈。即便村民們再如何瘦骨如柴,還是拖著奄奄一息的身軀迎接每一天的太陽。

梨花也聽說了隔壁好幾個村的地獄模式,萬分慶幸自己是在大河村。並由衷慶幸自己當初的那一抓。有此空間,婦復何求啊~

就這樣,日子在絕望與希望中來回徘徊,咕嚕湯也一天比一天像清水。

在全村勞動人民的辛勤勞作下,糧食作物也一天天長大了。

梨花每每經過農田的時候,都會聽到一陣陣吞咽聲。一陣風吹過,她彷彿看到田裡那瑟瑟發抖的糧食。

在夜裡姐妹們數著指頭,盼著秋收的時候,秋收終於來了。

大隊長陳國忠還是心裡遺憾地站在泥地上,慷慨激昂地千篇一律地說著激勵人心的話。

只不過說著說著就轉了個話頭,「咳咳,嗯。介於本大隊長的優秀表現,村裡未損失一人。所以隔壁村的幾個大隊長萬分羨慕,他們一致決定來本村看看我是如何為勞動人民服務的。咳咳,所以明天他們會不分時段的過來請教。」

這年頭,眼紅是病得治!大隊長陳國忠心裡頭已經在罵娘了。王八羔子,有本事過來君子一回,不看不聽不想。

「我類個擦擦!」被餓得已經準備明天化身猛虎的村民D爆粗道。

「大隊長,這可怎麼辦啊?」村民A叫喊道。怎麼辦,怎麼辦,昨晚家裡人都想好了怎麼借糧食回家了。

「額滴天哪,他們還有力氣過來請教啊?」村裡老大娘哭喊道。特么的,她都餓得恨不得爬著走了,這幾個小王八蛋怎麼還有心情過來監督。看來是不夠餓,得再讓他們餓著。

底下瞬間一片鬧騰,這是要人命啊!這幾個人咋就這麼黑心肝啊~

其實對於梨花這個有空間作弊的人,差別不是很大。但是大環境之下,她依然氣色什麼的比其他人好,這就真的不好說了。要知道鶴立雞群只是想想很美好,對於那些雞來說,鶴就不應該存在。

「安靜!安靜!」大隊長陳國忠扯著嗓子大喊道。

聽到叫喊的村民也一個一個地停嘴了。各個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大隊長,希冀他說的不是真的,只是開玩笑。

而秒懂了的陳國忠,用眼神告訴他們,是你想太多。

「咳咳,隔壁幾個大隊長也是為了讓廣大勞動人民過好日子。事情決定了是不會改變的。但是誰說咱們就得明天收糧呢?我看現在天色還早著呢,你們說呢?」陳國忠眼神狡黠地看著鄉親們,嘴角微微勾起。呵呵呵,你們有張良計,他有過牆梯。看誰斗得過誰,想讓他陳國忠吃土,門都沒有!

一片安靜……

梨花抬頭看著夕陽漸漸落下,月亮緩緩爬上來。

村民們此時嘴角都勾起莫名的微笑,靜靜地看著大隊長。

咻咻咻~

要是現在有人能從上空看的話,他會發現一個個黑點像傘裝擴散到各個點。

嘿呦嘿呦,今夜大家high起來,與月共舞。

一個個黑漆漆的人影穿梭在田裡,鄉親們都埋頭苦幹,務必爭取時間與勞動成果成反比。

陳國忠已經徹底放棄大隊長的節操了,充分融入勞動人民群眾當中。

你要問他怕不怕被人舉報?對不起,舉報的人影在哪裡?要知道他們大河村走在土路上,抬頭看到的就是不知道七拐八拐的親戚關係。想屎,你就說一句。

再說了,舉報之前請擦擦嘴巴在再說話。全村男女老少都是共犯,誰舉報誰還不知道呢?

哦,那些外鄉人知青啊?嘖嘖嘖,從第一次一起手拉手,肚挺肚開始,已經喪失資格了。

那萬一有人想戴罪立功呢?呵呵呵,老人孩子女人男人,各種人形監控會告訴你,現實很殘酷。

陳國忠抬頭看了看月亮,感覺差不多了。於是大聲地吹著約定好的口哨聲,喊停了。

村民們看著放開手腳,收到的糧食。嘆了口氣,人不能太貪心。大隊長還是別換人了,差不多就該收手。

村民們識趣地陸陸續續帶著大包小包回家了。這些糧食熬熬,也能撐到明年。

知青們面目表情地帶著一袋糧食回知青點了。這年頭奇葩的人極少,但如此讓人一言難盡的村莊估摸著就只有這麼一個了。這在他們的人生里絕對可以成為一大見識。

而在這裡讓他們難以接受卻又一點都不卡殼地同流合污下去,也是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想象的。

果然是應了那句祖祖輩輩永流傳的真理:民以食為天。

第二天,那幾個黑心肝的大隊長陸陸續續過來了。其實昨晚他們就想過來偷偷暗訪了,可體力實在不支。況且他們也沒想到全村人民這麼團結一致,合夥作案。

所以看著眼前的勞動人民一邊虛弱無力地收著糧食,一邊卻在打著哈欠。他們疑惑卻仍然否定腦海里閃過的念頭。

梨花一邊收糧食,一邊低頭沉思。從昨晚到現在,一夜了。她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說好的淳樸的勞動人民呢?說好的大河村,什麼時候改名叫「土匪村」了?

一定是她進入的模式不對!如此奇葩的大河村真是不應該存在的。可她的心口為什麼這麼歡喜呢?

果然只有與眾不同的大河村才能配得上萬里挑一的她。

也只有小小的大河村,七拐八拐都是親戚的大河村,才能成為獨一無二的大河村吧。

直到秋收結束,這幾個大隊長依然沒有抓到什麼把柄。當然他們也常常沒有時間精力,可以時時刻刻監督大河村村民。就是他們一天二十四小時監督也沒用,大河村村民根本不會給他們機會的。

日子還是一樣的苦,但是還是一樣要過。這個時代的人,是無畏堅強的。像雜草一樣,不管狂風暴雨還是乾旱缺水都能向上活著。

夜裡,周小花輾轉反側,就是睡不著。心裡擱著事,哪能睡得著。

「建國,建國,你睡了嗎?」周小花推推男人道。

「就是睡著了,你這麼用力推,也能醒了。」陳建國沒好氣道。

「建國,過年咱們家紅星就十六了。再不找對象,都要成老姑娘了。」周小花一想到大女兒這麼大了,還沒有婆家,頭就大。

「這不是家家戶戶都過不去嗎?誰有心思娶妻生子?」陳建國心裡也在嘆氣,農村姑娘這個年紀還沒嫁,確實說不過去。

「我也知道這個理,但我就是心裡不好受。我尋思著能不能讓小姑看看有沒有好人家介紹給咱姑娘。」周小花思來想去,看來看去就是瞧不上地里刨食的。

「呵,你心真大~就咱們姑娘你還想嫁到鎮上?」陳建國聽完直接冷哼道。

「我怎麼就心大了?她親哥不是郵遞員,她爺爺難道沒有拿津貼,她姑姑一家難道不是這個?」周小花在建國眼前比了個大拇指。

「我老實跟你說,咱們家所有的女娃都不可能讓小妹介紹對象。除非小妹親自提出口,不然想都別想。」陳建國突然口氣嚴肅道。

「建國?這是為什麼?」原諒她一個只知道種地的婦道人家,見識淺薄。

「花啊,今天我就敞開了話跟你說道說道。我看著咱們家的老頭,是準備好好利用小妹婆家的關係,讓各房的孩子都有一個掙出頭的。這可是四個孩子,你想想就這姻親關係,那得多難。你沒瞧著咱們媽只要有空就會擺弄那些草藥嗎?不就是想讓咱們小妹多生幾個,更有腰杆子,好能幫襯咱們家嗎?你說爸媽能讓你浪費關係嗎?」陳建國一口氣把心裡頭的道道說了出來。

「咱們偷偷問不行嗎?要是紅星嫁了好人家,不是能拉扯下後頭的弟弟嗎?」周小花仍然不死心道。她可不管其他房的孩子,那又不是她親生的。

「你要還為咱們家的兒子著想,就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好鋼要用在刀刃上,這情分用掉一點是一點。你要想想咱們家還有兩個兒子。」陳建國心裡頭很明白,所以他不能讓自家婆娘壞了事兒。

「哎,我這不是也是為咱們家兒子想嘛。」周小花撇撇嘴道。

「花啊,不是我不疼閨女。這潑出去的水,那就是別人家的。有那好處怎麼就不想著留給自家男人,兒子?你也是女人,你說是吧?」陳建國語重心長道。

周小花沉默了,因為自家男人說的太對了。這沒嫁人之前心裡眼裡都是自己娘家,這有了男人孩子以後,這心吶就偏了。

「哎,我也不想了。我再看看咱村鄰村有沒有好的年輕小夥子。」周小花終於想通道。

「這就對了。找個近點的,按著咱們家的條件,誰也不敢欺負咱閨女了去。」陳建國贊同道。

此話題就此結束,兩夫妻達成一致,可以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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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年代飢荒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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