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反動 格調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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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二月河的頌帝三部曲的帶動下,一大批歌頌皇帝的小說和影視作品如雨後春筍般湧出,以頌帝為主旋律的交響樂轟然而起,響徹神州大地十幾年,至今仍高亢嘹亮。

可見二月河宣揚的唯皇史觀大有市場,流毒甚廣甚深!這不是偶然的,是有着深刻原因的。

上個世紀初,辛亥革命把中國最後一個皇帝趕出紫禁城,結束了兩千多年的專制制度。

但是專制主義文化和政治格局所形成的皇權意識與奴僕哲學並沒能消失,卻已經普遍內化到人的心性之中,積澱成一種集體意識,流淌在每個中國人的血液里。

這種集體意識正是二月河宣揚唯皇史觀的思想基礎。這種集體意識正是許多讀者和觀眾熱情接受並欣賞唯皇史觀的緣由。

這種集體意識給我們國家和民族造成過非常嚴重的危害,不可等閑視之。

例如法輪功,也是起於集體意識,信徒們對李洪志的

「教主崇拜」,不過是

「皇權崇拜」的小範圍翻版而已。這種集體意識至今還在毒化着我們的文學藝術,並製造著新的專制主義毒素。

例如最近被送到奧斯卡去參與評選的電影《英雄》,在國內很是熱鬧了一番。

張藝謀通過這部影片,非常坦率地宣傳了向暴君投降的主題,投降的理由據說是為了

「天下」。張藝謀一定沒讀過空空主人寫的名叫《豈有此理》的書,書中說:「以今日世事觀之,所謂天下者,君者一人之天下也,非天下人之天下也。」這位空空主人是比雍正稍晚些的清朝讀書人,卻比張藝謀早明白了二百五十多年!

而司馬遷又要比張藝謀早明白了兩千多年,在他的筆下,秦王是強權和暴政的象徵,平民荊軻體現了俠的正義和人性尊嚴,所以荊軻一直是讀者心目中的英雄。

而張藝謀所塑造的英雄只不過是喪盡俠性的奴才。張藝謀對強權的崇拜不是剛剛開始,他在成名作電影《紅高粱》中就曾經張揚關於生存法則的強權邏輯,認為強者才能有存在的權利。

該舉的例子比比皆是,我們身邊每天都有喪失人文追求的文學作品和影視作品出籠。

它們以假為真,以惡為善,以丑為美,以淺薄為深刻,以愚昧為智慧,以狡黠為良知,以克隆為創新,以惡俗為通俗,以消極為成熟,以色情為愛情,以油滑為靈性,以專製為仁愛,以恥辱為尊嚴……該批判的豈止是二月河一人!

長江文藝出版社1991年出版的《雍正皇帝》上卷的

「內容簡介」中說:「正如一位評論家讀後所言:難得的歷史小說佳作」。

但是,通過以上的分析,我卻認為二月河的皇帝三部曲是歪曲歷史、具有反動思想的壞小說。

文學的評論基礎應該在於它的社會效果,當民主、人權、非暴力已經成為人類社會的主流,違背民主精神的文學只能是一種反動。

寫到這兒,我想起了台灣作家高陽,他也寫了許多描寫清朝的歷史小說。

但是他與二月河的立場截然相反,他站在推動歷史進步的人性立場上,對於封建專制制度的卑劣和腐敗給予了無情的鞭撻,對於被壓迫被剝削的弱勢群體,寄予深切的同情,對於曹雪芹那樣有良知的知識分子,進行了深摯的讚頌。

高陽先生的作品,才是

「難得的歷史小說佳作」。與高陽的小說相比,二月河的皇帝三部曲只不過是品味低俗的通俗小說。

說它們品味低是因為它們有着濃厚的地攤文學的特色:用許多荒唐怪異與淫穢不堪的情節刺激讀者。

荒唐怪異主要表現在書中有意塑造了好幾個身懷妖術的邪教人物,例如易瑛、宋獻策、空靈、賈士芳等人。

二月河並不以為這些邪僧妖道身懷騙術,而是真的相信他們有着與眾不同的特異功能。

這很像那位寫過《大氣功師》和《生命特異現象考察》的作家柯雲路,他不但真的確信人有特異功能,還寫了許多書宣傳特異功能。

不過他筆下的妖人遠遠不及二月河筆下的妖人厲害。請看一百多歲的宋獻策,在二月河筆下能夠在雲中自由自在地遨遊:「易瑛驚呼一聲,一下子撲倒在崖頂的岩石上,只見老人穿過雲層筆直地墜落下去,直貫望夫石峰……她嚇呆了,直着眼盯視,眼見那身影越去越小,變成一個小黑點,變成塵埃一樣,忽然像是谷底吹起一陣飆風,那塵埃在風中又波伏飄動起來,隨風盪動着又漸漸升起,直升在雲層中。越來越看得清楚,連老人的衣袂面目都看得一目了然——與其說他是在『駕雲』,不如說是在雲海中浮動游泳,時而浮,時而沉,時而仰,時而俯,時而倒植,時而直立,竟是翻滾起落從容裕如!」再看妖僧空靈,念咒就能置朝廷命官劉墨林於死地:「空靈頓時勃然大怒,臉上一會兒青,一會兒黃,一會兒血紅,合掌念念有辭,卻是六字真言:『NFDB2……嘛……呢……叭……NFDB3……NFDB4』,眼睛直盯盯看着劉墨林。劉墨林原先還是笑,笑着突然變了臉色,彷彿全身的血被一下子抽干,慘白著臉呻吟一聲頹然倒下一動不動!」雍正一怒之下吩咐道:「來人,駕起油鼎,炸了這臭皮囊!」然而空靈面對燒得滾沸的油鍋:「將胳膊伸進油中!眾人都驚怔了,幾十個人鴉雀無聲盯着空靈。只見他口中喃喃誦經,兩手在沸油中輕輕划著,撈摸着什麼,倏然間從鍋內雙手擎出一株碧綠綠翠生生連葉帶根的蓮花!雍正已看得目亂神迷,大張著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空靈微笑着擎著蓮花,說道:『若不能火中取青蓮,佛法僧有何可『寶』?這人主賜的,謝賞了!』」比宋獻策和空靈的本事還要玄而又玄的是道士賈士芳,他不但一下子治好了雍正的病,還應雍正之請喚來一場大雨,以解數省的大旱情。

接着他又夢符召來驚雷,擊斃暗算雍正的太監小葵子及神武門外的黑頭和尚。

最為荒唐無稽的是李衛用劍砍掉賈士芳的腦袋之後,「那顆頭直滾到天井幔中間,兀自含糊叫了一聲:『好李衛』!」砍掉的頭還能說話,恐怕這樣的奇迹,就連柯雲路也不會相信!

《康熙大帝》的色情淫穢描寫較少,可能因為它是二月河的處女作,他當時沒出名,對市場行情吃不準,所以對於寫性的慾望有所節制。

成名之後,在寫《雍正皇帝》和《乾隆皇帝》時他不再節制,放開筆墨恣情渲染性愛。

寫性愛並沒有什麼錯,只是他寫出的性愛是下流淫穢的,沒有一點兒美感。

這是他審美趣味決定的,他自己一定覺得寫得很美,但讀者從中得不到美感,只能感到一些性刺激,有的讀者連刺激也感覺不到,只能心生厭惡。

例如二月河已經將國舅高恆和大臣錢度嫖妓的過程寫得很詳盡了,但還覺得發泄不夠,還要安排高恆與三個女人同時上床,並美其名曰:「來個三英戰呂布,卞莊刺三虎!」隨後二月河又精心設計了高恆與馬寡婦洗澡做愛的情節:「『太熱了才好呢,』高恆對着她耳邊悄悄地說道:「這麼着一絲不掛,渾身是汗,光溜溜地,全身都舒……坦……你手把捏著,當心弄錯……忘了上回,咱兩個洗澡,渾身打了香胰子……嘻……那婆娘由着他浪了一陣子,越發興濃,一陣眩暈口吮舌舔腿夾足纏,牛喘嬌吁淫喋浪呻著,忽然一個翻身在上,將他壓得緊緊的,自在上面急速縱送,顫聲說道:『好我的親爹親哥哥哩……這可可填足了我的虧空了……』」例如二月河寫的太監與貴妃的畸形性愛:「卜義再也忍不住,顫着手掀開帷幕縫兒,蟈蟈兒也湊過來看。只見那位貴妃和王八恥都是赤條條一絲不掛,那拉氏仰身卧著,和王八恥口對口狂吻,一雙玉臂摟着王八恥脖子死死不放,王八恥側身半仰,一隻手按着她雙乳撫摸揉按,一隻手摳着她下身那處急速抖動,都情熱亢奮到了極處。」還例如在《雍正皇帝》中竟然出現了令人作嘔的淫猥場景:其實不用他指點,幾個人都在張著嘴看,先是六個女郎,旋轉歌舞著委拽脫衣,男的也開始松帶解鈕,交拜舞蹈中口中仍在唱:為浴蘭湯羞避人,紅NFDB6掩映碧紗新。

聞歡昨夜調家婢,一笑花間事恐真……唱着唱着,十二個韶顏男女已是脫光了衣服,竟是赤條條一絲不掛在紅氈地上徐徐蹈步,交錯摟抱着旋舞,所有的男女互相擁抱親吻之後,年歲彷彿的一對兒便滾倒在地下。

至此歌歇樂停,只餘一縷似有似無的簫聲仍在隱隱吹奏,配着下面六對男女尋歡魚水,真箇淫靡萬端。

此時從樓上往下看,男的女的已經分成六對,都在互相撫摸,猶如柔道,繾綣翻滾皆在制度。

有的口索足交緊緊纏着打滾,有的女坐男身男吮女乳交媾,有的女男劈叉交媾,女的和另一男的親吻,男的又抓撫另一女的大腿下陰,最出奇的還有一對顛倒相抱口淫,男的舌奸女陰,女的則把弄著那活兒親吻狂吮……樓上樓下一片淫喋浪語之聲。

樓上幾位看客都是面熱神昏,連五娘和兩個丫頭也都直喘粗氣。忽然下頭幾個女的樂極呻吟、小親親、小乖乖,親媽好妹子混叫一氣,那弘晝頭一個掌不住,一把便拖過了身邊的五娘。

李衛也抱了個丫頭做嘴兒,他有心的瞥一眼紅筋暴脹的邱鍾麒,已是垂頭側身不能自已,不禁一笑。

賈士芳以定力自翊,開頭還能自持,胡亂吃兩個葡萄,削一片菠蘿,後來倚欄微笑看着。

下面的淫媾浪話不時傳起來:「往下一點,奴的親哥……」

「你用手導引一下……」

「我的小心肝兒肉……」

「奴的親達達喲……留着點勁……別弄壞了!」二月河還寫了許多乾隆皇帝婚外的性愛情節,肉麻而淫穢。

他並不以為會有損乾隆的形象,他是出於欣賞、品味的心態,與乾隆一起體驗風流韻事。

在他看來,風流也是皇帝的一項美德。不過,他為皇帝堅守了一條道德底線:不可亂了人倫。

當雍正發覺自己納為貴妃的喬引娣原來是自己親生的女兒,就在極度自責的痛苦的驅使下飲刃自殺,結束了生命。

二月河挖空心思編造出這樣的

「雍正之死」,是為了證明雍正是一位能以身殉道德的有道明君。皇帝三部曲還有許多地攤文學的特點,例如結構混亂無序並嚴重失衡;節奏拖沓;審美趣味低俗;作者創作的詩詞與對聯很是拙劣……我這裏就不再具體舉例闡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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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魔鬼下棋:五作家批判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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