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蛋

孵蛋

塞昂把她放到地上的那一刻,佩吉便意識到城堡女僕給她穿的那件華麗的裙子已不在身上了。她又和平時一樣,只穿了一件T恤衫和一條牛仔褲。

「那些衣服其實不存在,」她想,「正如其他一切都不存在一樣。」

三位朋友爬到小山丘頂上,跪下來,把鳥蛋放到一塊扁平的石頭上,凝視起來。

「現在,要孵化它,」佩吉·蘇嘆了口氣說,「這也許不是最容易的事。」

他們局促不安,面面相覷。

「我們輪流把它放到我們的衣服下面,」少女建議說,「把我們皮膚的溫度傳給它。」

「那我們怎麼睡覺呢?」塞昂問。

「輪流睡,」佩吉說,「站崗的人把它放在身上,照此類推。」

為了做出榜樣,她將那枚玫瑰色的古里古怪的鳥蛋放到T恤衫下面,緊貼在肚臍眼上。

「哎呀!」她格格地笑道,「真涼。」

「要多少時間才能孵化出來?」塞昂問。

「我一無所知,」少女承認,「這是一隻魔蛋。」

「我感到麻煩的是雛鳥問題,」藍狗咕噥道,「它只說一遍咒語,是不是?」

「對,」佩吉說,「得非常當心。」

「我有一個不好的預感。」那動物直截了當地說,「我敢打賭,那是一個長得不得了的咒語,諸如:Abracadacadetrousselloptérix……」

「或者:Crocodilopopotamovercingétocassepipe。」塞昂建議說。

他們哈哈大笑。

「這沒什麼好笑的。」佩吉抗議道。

「我知道,」塞昂同意道,「這是因為我們煩躁了。」

「我希望能成功,」少女嘆了口氣說,「不能相信魔鬼。魔法是不可控制的,一切都是陷阱。」

「這倒是真的,」藍狗添枝加葉地說,「你看塞巴斯蒂安身上發生的事,魔鬼徹底把他騙了。我覺得,鳥的叫聲毫無價值,得作最壞的打算。」

「如果真是咒語,」塞昂假設說,「它會說得很快,我們沒有時間記下它說的話。」

「也許。」佩吉·蘇同意道,「從明天起,我們練習記憶一些怪詞,這是一種很好的練習。」

此後的三天他們是在小山丘頂上度過的,他們不敢啟程,怕絆倒而砸爛鳥蛋。

每天晚上,他們看到城堡再生,舞會的音樂前來擾亂他們的睡眠。每天早晨,他們看見城牆炸毀,主塔的殘骸滾落到荒原上。

他們輪流孵化鳥蛋,連藍狗也不例外,它對這個孵卵母雞的角色不大讚賞,少不了嘟嘟囔囔。

為了消磨時間,他們練習記一些無頭無尾的詞。結果並不理想,他們平均遺忘一至兩個音節。他們等得都快發瘋了。

一天早晨,塞昂發出警報,他發現了一件怪事。在荒原中央,就在蝴蝶所在的那座山應該矗立的位置上,此刻升起了一個巨大的冰塊,其頂端與洞穴的拱頂相接。

「真像一座冰山,」佩吉喃喃地說,「它將蝴蝶藏身的那座山完全包圍住了。」

「因為寒冷,」塞昂說,「寒冷還在加劇,空氣和時間正在結冰。冰川漸漸增厚,直到佔據整個地下王國。」

「就快到我們這裡了。」藍狗咕噥道,「每天都接近一點,草原將一米一米地被覆蓋……」

「如果天氣太冷,」佩吉·蘇說,「我們就會哆嗦,這是必然的,這樣,我們很快就不能產生足夠的熱量孵出小鳥。」

這不好的消息嚇得他們手足無措。

「也許有使我們暖和的辦法,」少女建議,「那就是每天夜裡到城堡去避難。」

「什麼?」塞昂和藍狗打嗝似的說。

「就是,」佩吉堅持道,「那裡很暖和,整個樹榦在壁爐里燃燒。只要機靈一些,我們能在太陽升起前逃離……」

「你完全失去理智了,」塞昂·多熱蒂喘著氣說,「你忘了頭一次你差點發生的事了嗎?」

「當然沒有。可是,我說,沒有別的辦法讓鳥蛋成熟呀。如果我們待在這裡,不久我們會連續二十四小時凍得牙齒對打。雛鳥就會死在蛋殼裡,那樣,一切都將付諸東流。應該冒冒險,躲到幽靈城堡主的家裡去。我們三個人中,有一個人待在外面觀察太陽回來,大家輪流來就行了。」

「我看你一切都預料到了,」塞昂嘟噥道,「我堅持認為這個主意太傻。」

「佩吉·蘇就是個頑固不化的傻瓜,這是人所共知的。」藍狗肯定地說,「就因為這樣,她總是能找到辦法,解決最不可能解決的問題。我同意,我們到幽靈家裡去暖暖屁股。在那裡,人們稱我『大人』,我相當喜歡!這真的好酷呀。」

「你們倆都瘋了。」塞昂絕望不已,嘆氣道。

「那當然。」藍狗冷笑道,「要不然,塞奇·布魯梭羅就寫不成我們的歷險記了!」

蔬菜們也在逃避冰川,從此,常常能看見一個個大香蕉群穿過草原,猶如鱷魚開始漫長的遷徙。森林接踵而來,有時,樹木走得很有節奏,好似士兵在列隊前進,有些時候,它們互相擠撞,毫無秩序。土豆最危險,因為它們會形成泥石流,宛如沾有泥土的大岩石在滾動,決心衝破一切阻撓。如果你不幸站在它們的路上,你就會被壓得稀巴爛。

每天晚上,佩吉·蘇和朋友們通過抽籤,決定誰在小山頂上站崗,另外兩人便躲進城堡里。佩吉·蘇一到中世紀的幽靈們中間,便走到壁爐跟前,用爐子里的火取暖,使得鳥蛋繼續成熟。

她終於能忘記法蘭多拉舞、獻殷勤的人和笑容滿面的青年了,她對他們的喋喋不休不加理睬,一門心思地利用主人壁爐里逐漸上升的溫度。她漸漸感到貼在她肚臍上的鳥蛋越來越沉。

儘管如此,危險依然存在,因為幽靈變著法子讓她失去時間概念。她很快注意到,她剛剛在壁爐旁安頓下來,樂師們便將她團團包圍。

「他們竭力發出最大的聲音,蓋住宣告太陽回來的警報,」她想,「他們很狡猾。」

她好幾次差點上這個花招的當。此外,溫暖的感覺常常使她昏昏欲睡,真要能睡上一覺,那該多麼愉快。

「我們是在玩火,」塞昂嘟噥道,「每一次都是千鈞一髮。」

「如果我們待在寒冷中發抖,鸚鵡蛋就不可能成熟,這你是知道的。」少女反覆說道。

她說的是實話,現在生火越來越困難,因為,為了躲避嚴冬的煩惱,樹木幾乎全部遷移到地下王國的另一端去了。當發現一根折斷的樹枝時,得有好幾個人把它按住,因為它用罕見的力氣進行抵抗,毫不猶豫地痛打侵犯者。塞昂渾身青一塊紫一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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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眼少女佩吉・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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