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17.第十七章

今天是建軍節,金陵軍區各部隊軍官齊聚總軍區參加軍區大會,會上軍區司令傳達了黨中央下達的各項指示,發表了在艱苦環境中軍人應該有著怎樣操守的談話。開了一上午的會,中午全員在軍區食堂一起會餐。

「這天吶,真是要變啦。」一起在路上走著,石前進突然說了這麼一句意有所指的話,而翟仲凌顯然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烏雲是遮不住太陽的。」翟仲凌的回應,讓石前進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你說的不錯,這麼多困難都走過來了,我還不信還有什麼能難倒這天,這地。仲凌吶,還是你看得清,守得住啊。」石前進拍了拍翟仲凌的肩膀,可惜他的個子和翟仲凌相比有些差距,原本是前輩關愛後輩的有愛場面,卻無端顯出些趣味來。其實按道理,翟仲凌的軍職比石前進高,不過兩人都不是計較這些細節的人。加上石前進也我比翟仲凌大了不少,翟仲凌內心裡也很敬佩這個在抗戰時期起就在戰場拼殺的前輩,因而兩人的相處模式一直是這樣,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下午三點整,表演準時開場,開場前軍區司令也發表了講話,之後在兩位報幕員的主持下,演出正式開始。

排在最前面的節目是唱歌和朗誦,石前進聽得昏昏欲睡,忍不住抱怨開口抱怨。「你說非要讓我們來看節目,看得我直想睡覺,簡直淡出個鳥來。」他也沒指望翟仲凌搭理他,只是開口舒緩舒緩心裡的悶氣罷了,節目還是要繼續接著看。只不過他在座位上不停換著姿勢,扭來扭去的樣子,倒是給其他人造成了看節目的困擾。

排在第三的節目是話劇,石前進終於來了些興緻,隨後的樣板戲他也看得津津有味。等到了娉婷的舞蹈節目,石前進認出了現在舞台中間的娉婷,突然瞪大眼睛坐直了身,拍著翟仲凌的胳膊說,「這不就是那個『婦女能頂半邊天』嗎?」

翟仲凌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聽到石前進說話的蔣旅長插了個口,「我說老石,從節目開始就看你一副坐不住的樣子,跟得了痔瘡似的。這好好一個舞蹈節目,怎麼就跟『婦女能頂半邊天』有關係了?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蔣旅長也是忍了很久,他坐在石前進旁邊,總是被迫關注到旁邊的動靜,他不像石前進是個大老粗,而是一個頗有文化的人。這難得有空閑看看節目,卻總是被人打攪,要不是他涵養高,早就忍不住發火了。

石前進聽了蔣旅長的話頓時噎住了,這讓他怎麼說?總不能把人家小姑娘私下裡說的話傳出來吧,別說他們原本就算是偷聽的,就是背後議論人家姑娘家對人家的名譽也不好。這是最重要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石前進是個團長,而蔣旅長職位比他高,就是大家平常相處不在意這些,也不好為了小時跟他死磕。想到這裡,他也只能咬著牙忍了這口氣,這樣一來,他就更加氣悶了。

翟仲凌對身旁這出鬧劇並不理會,但不代表他沒注意,只要看到他比平時上翹一些的嘴角也就知道,他的心情其實是挺不錯的。懷著這樣輕鬆愉快的心情,看著舞台上正在跳舞的娉婷,自然比平時更順眼一些。

娉婷個子高挑,長得也漂亮,她的漂亮是美而不艷的,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當她穿著經過改良的少數名族衣裙,站在舞台中央,跳著動作優美而繁複的舞蹈時,翟仲凌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美。像他這樣的正人君子,一向對自己要求嚴格,即使看到漂亮的女人也只是純粹的欣賞,而不會產生其他的念頭,但顯然有人不是。斷斷續續地,他聽到身後傳來一些關於娉婷的不夠莊重的談話,這讓他原本不錯的心情又有些不痛快起來。他把這種不痛快歸咎於那些人道德的敗壞,想到部隊里還有這樣品德低下,看到漂亮女人就忍不住污言穢語的戰士,他心裡就冒起了一股火。部隊里生活單調,血氣方剛的戰士私下裡的卻會討論到女人,這些他也能夠理解,可是當他聽到別人對娉婷的評頭論足,還是讓他不高興了。

不知道怎的,石前進總感到身旁有一股冷氣,他轉頭看到翟仲凌有些發黑地臉,再看看在台上跳舞的娉婷,自覺找到了事實的真相,忍不住開口勸說起來。「你也犯不著生氣,一個小丫頭片子,說些不著調的話那是因為她還小,不懂事,等再過兩年她也就知道厲害,不會再說那些不著調的話了。」雖然他是個大男子主義,信奉女子以夫為天,但石前進對娉婷還真生不出什麼惡感來,一是男人對漂亮女人多了一份耐性,這是一種天性,二是娉婷說到底也沒說什麼太過分的話,不就是不靠男人靠自己嗎,這和他石前進也沒什麼關係,反正他已經是有老婆的人了。同時,他又把翟仲凌當成了自己的「同類」,也就是大男子主義,以為翟仲凌是因為不滿娉婷之前的言論才會臉色難看,還忍不住婆婆媽媽地開口說了幾句。

翟仲凌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稍一領會才明白了石前進話里的意思。知道石前進是誤會了,不過顯然他也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

舞蹈結束后,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娉婷致謝后和其他舞蹈演員一起回到了後台。連長滿臉笑容地拍著她的後背,「今天表現很好,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也跟團長報告過,你放心,團里會給你交代的,你別有什麼心理負擔,等著結果就行。」領導們這樣的態度讓娉婷心裡舒服了不少,只要領導願意追究責任,總好過就這樣息事寧人。

整場表演結束后,所有演員換上軍裝來到台前謝幕,軍區首長肯定了他們的表演,並高度讚揚了戰地文工團一貫的優秀表現。曲終人散,官兵們相繼退場,文工團後勤部留下收拾相關物品,其他文工團人員在連長的安排下統一坐車回團。

當晚,在團長的指示下,團里開始調查「針頭」事件。娉婷、季紅和吳亞萍作為事情的當事人及證人也被團政委喊過去問話。在了解了事情的經過後,政委開始用排除法展開調查。

「誰最有機會接近何娉婷的衣櫃?」根據這個疑問,他們提出了最合理的假設。放置針頭需要的時間不少,在總軍區短短的時間內顯然來不及操作,那麼針頭放置的時間肯定是去總軍區前,也就是在文工團里。娉婷平常把表演用的衣服鞋子放在訓練室的柜子里,不光是她,訓練室里有團里參加訓練所有人員的備用衣櫃,大家平常為了圖方便也都是直接放在柜子里的。

再有,兩雙鞋下的針頭不少,□□后共計十八根,能有這麼多針頭的人選暫時排除男兵,那麼有嫌疑的人就暫定為能自由進出訓練室的女兵們。

過後,政委對近期女兵的行程進行了逐一了解,調查誰曾經長時間落單,並且有可疑的舉動。畢竟要在娉婷的鞋底放那麼多針頭,最後還一個個絞斷,也是需要耗費不少時間的,並且還要有作案工具才行,既然不是短時間能做成的事,那麼誰長時間落單就最可疑。姑娘們平常喜歡結伴同行,哪怕去個廁所也喜歡湊在一起,這樣就很容易排除沒有作案時間的人。

連續調查了三天,政委最後找出的作案人簡直讓人大吃一驚,是舞蹈團里平時很文靜的一個叫黃婷的小姑娘。在政委找她談話后,她沒有否認自己做過的事,當問到她這麼做的原因時,也只說是出於對娉婷地嫉妒,一時衝動才做出了這件事。再問她其他問題,她就直接閉口不談了,政委也拿她沒辦法。

「真的沒想到,平常看起來文文靜靜,柔柔弱弱的,心思竟然這麼深?」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吶,無冤無仇也能下這麼狠的手,這是娉婷發現了才沒造成什麼損失,要是真中了招,表演失誤了,那娉婷在文工團的前程也就真的毀了。」

「真是奇了怪,就是娉婷當不了領舞那也輪不上她呀,她才來了多久?平常也不說有多出眾,真不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

針對這起事件,最後團里的決議是,對黃婷進行團內通報批評,並給予開除軍籍的處分。也就是說,黃婷要離開部隊,離開文工團了,以這種不光彩的姿態。

對黃婷而言,這是個殘酷的決定,但對文工團其他人而言,除了感慨兩句外並沒有太多其他的感觸。黃婷離開文工團的那天,她哭腫的雙眼和背著背包顯得異常瘦弱的背影,也沒有讓曾經的戰友產生過多惻隱之心。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樣回去也太不光彩了。能進來費了多少力氣,聽說她家裡的情況也不是很好,當時招她進來還是屬於特殊照顧,哪知道她非但不好好珍惜還惹出了這種事。」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只要她做了就要接受懲罰。」

「希望她經過這次后能改正錯誤,回去後端正心態好好生活,別再耍這些小心思了。」

聽著戰友們左一言又一語的議論一份,娉婷並沒有參與其中。作為沒有受到什麼實質傷害的受害者,娉婷的內心其實是覺得挺尷尬的。倒不是她聖母心,只是黃婷已經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這個時代能進部隊是多大的光榮?對家境不好的人而言,進了部隊不光減輕了家裡的負擔,每個月的津貼還可以補貼家裡的生計,因為一時衝動而毀了自己的前程,她能理解黃婷現在心裡的感受,肯定是悔恨萬分的。現在被團里開除回家,回去後會面臨什麼也無法預料,可能早早嫁人了,也可能被家裡人狠揍一頓,總歸不會好過留在團里,哪怕是過幾年退伍回家也好。

「你也別想太多了,她要是沒生出這種邪念哪有現在的結果?雖然你沒出事,但她有了這個心思就不行。不是有句老話,『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她這次害你不成,萬一以後又動手呢,你還能次次都躲過去?你可別以為是你害了她,只能說是她咎由自取的。」季紅私下裡還開導娉婷來著,也是怕娉婷想茬了,覺著黃婷被開除是她的責任。

「沒有,我就是想不通她為什麼要這樣,這對她有什麼好處?何必拿自己的前程來害我呢?」

「我說你想茬了吧!這是你沒出事,你要是出事了,那天跳不了舞會怎麼樣?你出了這麼大的演出事故,還能在團里待嗎?這麼一想你還覺得她可憐嗎?可憐之人必有其可恨之處,這句話不是沒有地理的。看她平時不吱聲的樣子,誰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團里又沒人欺負她,她總是畏畏縮縮的幹什麼呢?說不定就是心理有些問題,得了紅眼病,反正能這麼害人要說她心裡沒壞水我都不相信。」聽季紅這麼一說,娉婷也知道是自己鑽了牛角尖了。她老想著自己沒受傷,而黃婷卻回了老家,心裡之前還有些過意不去。

沒兩天團里也就沒人再議論這件事了,原本團里就是偷偷調查,偷偷處理的,並不想鬧到人盡皆知,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之後,因為建軍節上的出色表演,娉婷今年的提干獲得了批准,她也正式成為了一位文工團副排長。

「你這次也算是因禍得福,以後安心留在團里,只要表現好以後還有很多往上升的機會。」副團長私下裡也找娉婷談了話,話里的意思是因為這次黃婷事件,團里給娉婷提干也帶了些補償的意思在裡面。知道這個消息后,娉婷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想才好。

這次團里提乾的除了娉婷外還有一個許在明,只不過許在明的級別比娉婷還高一些,是排長級別。

「真好,好歹是提幹了,以後留在團里的機會就更多了。」季紅和吳亞萍發自內心地為娉婷感到高興,「你要準備請客才行,提了干,津貼也會漲,這次我們要好好吃你一頓。」

「行吶,那我這次就大出血,除了慶祝我提干,還有就是亞萍沒多久也要回鄉了,我們的確要找機會好好聚聚才行。」娉婷之前就想著吳亞萍離開前請客讓大家一起聚一聚的,這次的機會倒是剛剛好,建軍節后團里剛好沒有么其他活動,等過段時間她們可能就要下基層演出了。

「行吧,既然你這麼說了,我肯定是不會客氣的。」吳亞萍聽了挺高興,她已經準備向團里遞交退伍報告了,走之前能看到好友提干她也挺安慰的,總好過三個人都灰溜溜地離開好。

回到宿舍,娉婷坐在書桌前開始寫信。首先是寫給許桂蘭的,告訴她自己已經提乾的好消息,另外之前許桂蘭在信里說嫂子汪梅已經懷孕了,娉婷還特意找城裡的戰友換了些奶粉票,糖票,肉片,準備和布票一起寄回去,也當是自己這個當姑姑的為侄子侄女盡的一份心。另外她還給許桂蘭匯了一百塊錢,家裡要添人口,用錢的地方肯定不會少,這些年許桂蘭也一直不肯拿娉婷的錢,反而時不時給娉婷寄些東西,這讓娉婷一直過意不去。雖然她的津貼不多,不過部隊里需要花錢的地方少,她也用心存了些錢,雖然也才兩三百,好歹也是一筆資產,等她津貼漲之後經濟也會更寬裕一些。

以後她還寫信給哥哥何成輝和林靜靜,這幾年他們的通信一直沒斷,和林靜靜也建立了深厚的友情。林靜靜不久前也結了婚,丈夫是同部隊的一位連長,部隊挺照顧他們,給他們在部隊里安排了房間,這已經屬於特殊照顧了。

到了假期,宿舍六人集體出動,準備找一家飯店慶祝娉婷的提干,也為吳亞萍提前踐行。一路上,穿著軍裝的六朵金花,著實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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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芳六零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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