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1章 內訌

第531章 內訌

豪格的話引起了一片嘩然,推選臨時的主帥?這個提議的信息量很大啊,細思極恐。在場的旗主、親王、郡王、貝勒們都是人精,自然秒懂了豪格的用意。

如果皇太極馬上蘇醒,這個臨時的主帥也不過是代為主持軍務而已,但要是皇太極醒不過來,恐怕就會涉及權力的爭奪,甚至是皇位之爭了。雖然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皇太極只是急火攻心,不會有什麼大礙,但皇家無小事,任何事情都要想到最壞的結果,大軍不可一日無帥,國不可一日無君,誰能在這場涉及大清國運的遠征中掌握八旗精銳的指揮權,誰就在未來可能的競爭中佔據優勢。

岳托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豪格,這還是他認識的肅親王嗎,什麼時候有這樣的膽量和魄力了?

豪格心臟呯呯地跳個不停,既緊張又興奮,還夾雜著一絲恐懼。

他很害怕皇太極忽然醒過來,看穿他的心思,給予嚴厲的懲罰,把自己像阿敏一樣圈禁起來。但內心深處的慾望告訴自己,必須這麼做,賭一把,贏了就能翻身,輸了就此沉淪,和當年的阿巴泰等人一樣。

若是時光倒流至兩年前,借豪格幾個膽子,豪格也不敢這麼做,畢竟皇太極的能力和手腕在滿清權貴中無人能及,皇位也是穩如磐石,提出這樣的建議簡直是與虎謀皮,即便他是皇太極的長子,但皇家無親情,在至高無上的權力面前,血緣關係也是浮雲。

可是經歷過朝鮮那場大敗之後,豪格的處境和心態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在出征朝鮮以前,雖然論眼光格局和政治能力,豪格在滿清貴族中只能算中下水準,遠不及多爾袞等人,但憑藉皇帝長子的身份和赫赫軍功,依然位於權力階層的第一集團,風光無限。但被文登營幾乎全殲之後,帶著殘部逃回盛京的豪格失去了往日的榮光,在以戰功立足的滿清貴族圈子地位一落千丈,如果不是皇太極的兒子,只怕旗主之位和親王爵位都會不保,牛錄也會被削減大半,相對於多爾袞、阿濟格等人,豪格只是象徵性地被罰金千兩、奪了兩個牛錄,稱得上幸運了。

即便如此,豪格還是感覺到了自己地位的巨大變化。像多鐸這樣的毛頭小子,以往在自己面前都是規規矩矩的,現在居然敢出言不遜了,連小旗主阿巴泰都敢在旗內的事務上指手畫腳了——在上次的入寇戰事中,阿巴泰死在陳雨手裡,豪格幸災樂禍了許久——因為見證過曾經風光無限的阿敏被圈禁至死、莽古爾泰抑鬱而終,也目睹過阿巴泰多年被打壓的慘狀,豪格無法想象自己有朝一日會和這幾位叔伯淪落到同樣地步,所以一直在尋找機會翻身。

現在,機會來了。

豪格知道自己的父皇身體一直不好,體型肥胖導致體弱多病,不僅有「鼻衄」(注1),還有風眩症(注2),常年靠依賴藥物,長時間騎馬都很困難,在崇尚弓馬騎射的滿清貴族中是個另類,而且因為操勞國事,身體狀況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每況愈下。這樣的健康狀況,即便是所謂的「急火攻心」,一旦倒下,肯定比常人更難醒過來,甚至一病不起也並非沒有可能。所以,豪格想趁著這次機會,仗著皇帝長子的身份,在多爾袞不在的情況下搏一把。只要在皇太極病倒的時候站出來力挽狂瀾,就能挽回自己的聲譽和形象,奪回往日的榮光。至於皇太極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是否要為爭奪皇位赤膊上陣,他還沒敢往那方面想。

他望著濟爾哈朗和岳托等人,心想:岳托和他老子代善所在的兩紅旗,歷來選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想必不會在這個時候輕易表態。而濟爾哈朗身為鑲藍旗旗主,本身是皇太極的嫡系,在皇太極人事不省的前提下,多半會和兩黃旗、自己的正藍旗站在同一條戰線,支持自己。那麼剩下的威脅,就只有多爾袞兄弟所在的兩白旗了。只要趁多爾袞不在,想辦法得到各旗主的支持,坐上主帥的位置,那麼多爾袞再不情願,也只能服從自己了,否則就是對整個滿蒙八旗為敵。

果然,岳托在吃了一驚后,慢慢恢復了平靜,嘴唇緊閉,不發一言。而濟爾哈朗猶豫片刻后,開口道:「軍不可一日無帥,肅親王雖然提得倉促,但道理確實如此。大敵當前,聖躬違和,為避免軍心渙散,給文登營可乘之機,推舉一個合適的人選充任主帥也未嘗不可。」

豪格心裡鬆了一口氣,果然岳托和濟爾哈朗的反應都在他意料之中。

可是這時一個年輕的將領站了出來,發出了不太和諧的聲音。

「合適的人選充任主帥?嘿嘿,肅親王這番做作,只怕是想自己捲袖子上吧?」

豪格定睛一看,居然是多鐸。他惱怒地說:「本王可沒說這話。各旗的旗主、固山都在,主帥的位置能者居之,有何不可?再說了,就算在場的人推選本王又如何,論資歷、戰功,還有更合適的人選嗎?」

多鐸冷笑一聲:「更合適的人選自然有。比起你的有勇無謀,我十四哥文武雙全,才是統領大軍最佳人選!」

豪格最忌諱的就是這個名字,他忍不住把手放在刀柄上,低聲喝道:「敗軍之將不足言勇。你眼中英明神武、文武雙全的十四哥可是在這城牆下被文登營打得找不到北,連帶著饒余貝勒也戰死了!」

多鐸毫不示弱:「說人之前先把自己的腚擦乾淨,你怎麼不提自己在鐵山全軍覆沒,還讓安平貝勒被生擒,送入京城讓明人羞辱折磨,釀成大清幾十年的奇恥大辱?」

豪格再也按捺不住,「鏘」的一聲抽出順刀,大喝:「閉嘴!本王跟隨父皇南征北戰之時,你還在學走路呢,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憑什麼來教訓本王?」

多鐸年輕氣盛,毫無畏懼,當下也抽出佩刀,針鋒相對:「想比劃一下嗎?奉陪到底!」

其餘人見狀,連忙來勸,畢竟陣前內訌是軍中大忌,何況衝突的雙方分別是正藍旗和鑲白旗的旗主,權力和影響不是普通將士能比擬的。

一番唇槍舌戰之後,兩人終於被其他人拉開。離開大帳后,兩人滿臉戒備,各自退回了自己營中。

豪格在自己營寨里幾乎是咆哮著說:「命令正藍旗所有披甲人和余丁,做好迎戰準備,防止兩白旗生事!」

多鐸也在自己大帳里交代各梅勒章京和牛錄章京:「下令各部枕戈待旦,以防有變。另外,趕緊派人通知十四哥,讓他馬上回來,免得被豪格那個莽夫佔了便宜。」

正藍旗和鑲白旗都在暗地裡調兵遣將,緊張肅殺的氣氛陡然籠罩了整個清軍營寨。

京城兵部。

「啪」的一聲,陳雨把一張信箋拍在了案几上,高興地說:「很好,韃子沒能盼來我和皇帝的內訌,反倒他們自己內訌了。來人,把人都叫到兵部來,商議下一步的軍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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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鼻衄就是流鼻血,不過皇太極的流鼻血並非偶發,而是宿疾,為此滿清常年向朝鮮索取青竹、生薑等可以清熱散毒、生津止血的藥材。

注2:皇太極體胖,有高血壓,風眩其實就是高血壓的併發症,如頭暈、咳痰等,包括流鼻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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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鐵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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