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輕輕的觸碰
「慕容。」還未等蕭慕容走下台階，身後的皇后就叫住了他。
「皇後娘娘。」蕭慕容頓了頓身子，隨後轉身對著皇後行了個簡禮。
「不必多禮。」蕭成鳳抬了抬手，看著蕭慕容臉上那疏離的神情，倒也不在意。走下台階，來到蕭慕容身前，她彎了彎唇角，同他說道，「本宮知道，你一直因為慕青錯手害死慕澤的事，對本宮懷有敵意。慕青是被本宮寵壞了，這件事你要算在本宮頭上，倒也無可厚非。」
「皇後娘娘。」蕭慕容的眼中明顯劃過一抹不快，突然提高了些音量，打斷蕭成鳳，「若是沒別的什麼事，那兒臣便告退了。」
細長的眼眸微微眯起，借著宮燈看著蕭慕容臉上越來越難看的表情，蕭成鳳心中冷哼了一聲，表面上卻依舊保持著端莊模樣，彎唇對蕭慕容說道:「去吧，時辰不早，路上小心些。」
「謝娘娘關心。」蕭慕容說完，再沒停頓，轉身離去。
抬眼看著蕭慕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里，蕭成鳳這才對身後的宮女說道:「咱們也回罷……」
「娘娘。」那宮女上前來扶住蕭成鳳，頓了頓，終是忍不住開口道，「這裕王也太囂張了些。」
「被皇上這樣寵著，他若是不囂張，才是真正值得擔心的事情。」想到蕭慕容剛剛在盤龍殿的神態，蕭成鳳細長的眼眸里，快速的閃過一抹狠戾。
自慕青害死慕澤那刻起，他們便只能是敵人。
「可娘娘便不覺得，皇上太過偏寵裕王了么？」
「偏寵？」蕭成鳳看著自己的這個心腹，就像是聽到一個好笑的笑話一般，「那是一種防備與安撫，可不是什麼疼寵。再者，若不是因為那個東西……」微微眯起眼眸，這個話題便在這裡戛然而止。
默了默，蕭成鳳又忽然像是想到什麼似得，又對自己身旁的宮女說道:「派人去查一查裕王妃的過去。到時候，說不定用得著。」
「是，娘娘。」
……
……
等到回到裕王府後，進了子陵居的院門，蕭慕容這才收起所有用來偽裝的情緒。
世事便是如此。
只要你裝的夠像，即使對方在權謀中心再久，那也由不得他不信。
說起來，就因為一個太上皇的兵符，便將自己的親生骨肉視為隱患，逼得他唯有裝蠢才能苟延殘喘，這樣的事，也真夠嘲諷。
「王爺。」蘇景一直坐在窗口，見蕭慕容回來了，他便起身去給他開門。
收了心中的想法，蕭慕容走進門去。
伸手抱住蘇景，輕輕嗅了嗅他身上特有的淡淡蘭香，蕭慕容揚了揚唇角，眼眸里劃過一抹淺笑:「在等本王？」
果然，只有蘇景，是最乾淨溫暖的。
蘇景認真思考了會兒，覺得自己現今的行為好像是在等蕭慕容，於是，他低垂下眼眸，給出答案:「嗯。」
……
……
夜裡蘇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只要一想到白日里祥鳳樓的那個掌事看著他的眼神，他心裡就不由得有些難受。
先是被人當做怪物。
如今，又被人視為女子。
他難受，倒不是因為被人視為女子而覺得屈辱。
他之所以難過，是因為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算是什麼。
說他是女子，他也不能否認，因為他身上確實有女子獨有的東西。
說他不是男子，他身上又有著男子才會有的東西。
細細想來，好像父親說的也沒有錯，他確實，算是個怪物。
「睡不著？」這時候，一隻手從身後伸了過來，箍著他的腰將他往後帶了帶。
後背貼上一片溫熱的胸膛，那人微微支起身，將頭湊過來輕輕擱在他肩膀上，借著月光看著他的側臉問道:「怎麼了？」
他的聲音里尚帶著幾分慵懶，許是剛剛被他吵醒的。
「嗯。」輕輕應了聲，蘇景轉過身去，看著那人深邃的眼睛，與之對視許久后，突然出聲問道:「王爺覺得，蘇景是什麼？」
「嗯？」
「是男子，還是女子，或是……」蘇景說到這兒，聲音都變小了些，低垂下眼眸，沒再看蕭慕容，似是觸動到了不好的回憶，「怪物？」
「是本王的王妃。」蕭慕容伸手將蘇景的臉抬起來，讓他看著自己。
狹長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暗芒，蕭慕容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蘇景此刻心裡的想法:「他人的看法並不重要，關鍵在於你。你覺得你是什麼，你就是什麼。」
蘇景愣了愣，片刻后，長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王爺為何不厭惡蘇景的身體？」
「因為看到的時候，心裡只有驚奇，並不覺得厭惡。」蕭慕容挑起唇角，抬手拍了拍蘇景的后腰，「好了，早些休息，明日還要帶你去一趟名台山。」
說完，他低頭在蘇景的唇瓣上輕輕吻了一下，隨後離開他的唇。可他並沒有離的太開，因為蘇景在他直起身子的時候，抬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怎麼？」蕭慕容低垂下眼眸去看蘇景，發現他那白玉般光滑好看的臉龐上慢慢泛起了淡淡的粉紅。
蘇景沒有出聲，只是低垂著眼眸，沉默了會兒后，慢慢抬起頭，帶著些許猶豫的，湊近了蕭慕容的唇瓣。
他還是害怕。
就連抓住他衣襟的手都在輕輕顫抖。
蕭慕容看著蘇景那微微顫動的長睫，狹長的眼眸里劃過一抹淡淡的光華。
夜晚的子陵居好似出奇的安靜。
蘇景慢慢靠近蕭慕容，聽著自己深深的呼吸聲，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臟跳動。
很快，也很亂。
蘇景，試一試罷。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就一下，也好。
王爺不是母親，也不是其他人……
……
母親……
似乎是想到了些不好的記憶，蘇景的眼眸微微暗了暗。
搖了搖頭，儘力讓自己暫時忘卻那些。
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之後，蘇景柔軟的唇瓣終於猶猶豫豫的輕碰上了蕭慕容的嘴唇。
他的鼻子輕輕挨著蕭慕容的鼻尖，深深的呼吸著，停頓了片刻后，他抬眸看向蕭慕容。
在對上那雙深邃而帶著些許笑意的長眸后，蘇景頓了頓，連忙低垂下眼眸，鬆開蕭慕容的衣襟，迅速的退離了好遠。
仔細的看著身下的被褥，蘇景沉默著不說話，雙頰卻變得越來越紅。
蘇景，你看，就算是觸碰了，也沒什麼的，不是么？
一時之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也不知是過了多久，蘇景才輕聲對蕭慕容說道:「該歇了。」
愉悅的揚起唇角，伸手將退到床里側的蘇景給重新撈進了懷裡，蕭慕容應聲道:「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