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他想對蘇景好
回來的路上,蕭慕容的臉色一直不太好。
蘇景跟在他身後走進子陵居,在門前猶豫了會兒,又將門關上。
走到蕭慕容身後,蘇景低垂下眼眸,看著他垂在身側的手,猶豫了會兒,伸出手去輕輕的碰了碰他的手背。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去觸碰別人,白皙的手指輕輕貼上蕭慕容的手,愣怔了會兒,隨後又猶豫著,慢慢將手攏進了他的掌心裡,反握住他修長有力的手指。
「本王累了。」就著蘇景伸進他掌心裡的那隻手,轉身將蘇景拉進懷裡,蕭慕容一把將蘇景橫抱了起來,放到床里側,彎唇對他說道,「陪我睡會兒。」
蘇景被蕭慕容這突如其來的動作給驚到了,愣是愣怔了許久,這才反應過來。
「王爺心情好些了么?」
「你說呢?」蕭慕容伸手摟住蘇景的腰身,讓他靠自己近些,似乎是有些漫不經心的道,「只是有人認為本王碰上那些事情就該是那樣的反應,本王便那樣做給他看罷了。」
蘇景一驚,抬眼望向蕭慕容的眼睛,他好像,知道為什麼蕭慕容今日為什麼會與平常有些不同了。
「睡罷。」抬手遮住蘇景的眼眸,蕭慕容忽然覺得,娶一個這樣妻子,彷彿也很不錯。
「晚點兒帶你去看弟弟。」
蘇景有些疑惑,裕王的弟弟?
不是說,裕王的胞弟已經死了么?
可疑惑歸疑惑,他還是斂下眉眼,閉上眼睛,應聲道:「好。」
他還在顫抖。
蕭慕容感受的到。
可他的手卻緊緊的抓住蕭慕容胸前的衣襟,固執的不肯鬆開。
他可是在逼迫自己適應他?
摟住蘇景的那隻手緊了緊,蕭慕容看著蘇景的眉眼,心中不知是個什麼情緒。
他形容不來,在此之前他也沒體會過這樣的感覺。
只是心臟那個位置突然升起幾分針扎般的疼痛。
這樣好的蘇景,是被人那樣對待著長成如今模樣的。
蕭慕容不知道,現在算不算為時不晚。
有人說,這世上有許多的一見鍾情。
可從他認識蘇景,將滿身是傷的蘇景接回來到如今,已有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
他沒有一見鍾情。
可他想對蘇景好。
……
……
「皇上。」盤龍殿內,裊裊輕煙自床前的香爐上升起,瀰漫在半空中,隨後又消散於無痕。
付和善站在簾外,輕輕喚了句,床內的人。
「何事?」蕭承麟向來淺眠,付和善喚了聲后,只片刻,他便已經醒了。
「九十八回來了,等著向您彙報裕王今日的動向。」付和善回頭看了眼台階下站著的那個侍從,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出聲。
「奴才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那侍從得到付和善的示意后,連忙跪下行禮。
「免了。」蕭承麟起身掀開帘子,付和善連忙上前提前將帘子拉開。
「說說看。」蕭承麟將手放在膝蓋上,看著台階下跪著的侍從,開口道,「今日又有些什麼事。」
「裕王今日同七皇子起了衝突,好像是因為裕王妃。回去的時候,臉色一直不太好。」
「慕容跟慕青向來不對盤,這倒也能理解。」沒想到,主張皇子關係和睦的蕭承麟在聽到那侍從的話后,卻並沒有生氣,「若是慕容見著慕青沒有半分脾氣,那才是怪事。」
「可還有別的事?」
那侍從默了默,又道:「裕王回了王府後就跟王妃睡下了,奴才來的時候,還沒醒來。」
「行了知道了,你退下吧。」蕭承麟擺了擺手,對那侍從說道。
「是。」那侍從應了一聲,隨後退離了內殿。
等到那侍從離開后,蕭承麟這才對付和善說道:「去告訴慕青一聲。若是他再挑起慕容的情緒,到時慕容做出什麼事情來,別怪朕不幫他。」
「是。」付和善應了聲,轉身就要去外殿喚人進來。剛走了一半,就被蕭承麟給喊住了。
付和善連忙回到蕭承麟身側,恭敬的問道:「皇上,可還有什麼事?」
抬眼看著付和善那布滿皺紋的臉,蕭承麟嘆了口氣。揮了揮手道:「沒事,去罷。」
……
……
蘇景睡著后,像只貓。
在他懷裡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蕭慕容低頭看著蘇景熟睡的臉,第一次感受到懷中有份溫暖的感覺。
門外暗鴉輕輕敲了敲門。
原本還帶著笑意的長眸在聽到暗鴉的聲音后迅速冷卻,深邃的眼眸中,快速的劃過幾分暴戾。
蕭慕容低下頭,見懷中蘇景並沒有被驚醒后,這才小心的抽身下了床。
……
……
這是一個陰暗的地下密室。
不同於牢房,四周的牆上並沒有掛多少刑具。倒是靠里的牆面上,不知道是沾了些什麼東西,暗紅到發黑的顏色,大小形狀不一,斑駁的黏在牆面上。
而在那面牆的前方,鐵質的邢架上,正綁著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黑衣,是一副暗衛的裝扮,領口被翻出來的地方,以奇特的絲線綉著暗色鈴蘭。
他的身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傷口,可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好像正在承受著什麼巨大的痛苦一般。
「該說的,說完了么?」蕭慕容靠在椅子上,冷淡的目光淡淡的掃過那人狼狽的模樣,問身旁的暗鴉。
「已經記錄完畢。」暗鴉微微低垂下頭,回答道。
蕭慕容起身走到那人身前,看著那人忍耐著痛苦的模樣,唇角挑起一抹殘忍:「痛苦么?」
那人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來,只能緊緊的皺著眉頭,五官也因為痛苦而扭曲的猙獰。
「你想去見阿秀么?」蕭慕容看著那人猙獰的臉,唇角的笑容似乎變得溫和了起來。
一聽到這個名字,原本應當是無懼生死的人竟然流下了眼淚。
「你知道,本王最討厭背叛。」看著那人眼角劃下的眼淚,蕭慕容唇角那抹笑意,似乎是更深了些,「本王說過,本王不會和其他人一樣,扣押你的家人。但這並不意味著,本王不知道她們在哪裡。」
接過暗鴉遞過來的那對鐲子,鬆開手,任由它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蕭慕容看著那人睜大的眼睛,笑道:「阿秀死的時候,很痛苦。」
「你,這個,殘忍的惡鬼……」
「呵。殺伐之人,誰人不是視人命為草芥?」蕭慕容輕笑了一聲,抬起手中的長劍,迅速將那人的右手砍下,「我等本就是惡鬼,手中鮮血無數,又何必假裝乾淨。再者……這皇權中心之人,又有誰的雙手是乾淨的?」
「況且。」將染血的長劍放在那人衣服上輕輕擦了擦,蕭慕容問他,「本王從前對你不好么?」
那人抬眼,看著眼前這個笑容殘忍的青年,那原本已經充滿憤恨的心竟然在此刻出奇的安靜了下來。
是了,這個人對他,是很好的。
只是人這種生物,得到了多少,就會想要得到的更多,已經得到的東西在他眼裡反而被視為了理所應當。而未得到的東西,即使再遙遠,他也想去追求一番。
就因為貪婪,就因為禁不住誘惑。
所以才走到今天這一步。
……
……
因為身上的衣服已經沾了血,蕭慕容從密室里出來后,便直接留在了書房。
等到他沐浴完換了衣服之後,這才折去了子陵居。
他回去的時候,蘇景好像還沒有起床。
蕭慕容見時間還早,便想摟著蘇景再休息會兒。
可是懷中人這輕輕顫動的身子,卻出賣了他裝睡的事實。
蕭慕容低下頭,讓額頭與蘇景的額頭相抵,感受著懷中這份溫暖,唇角忍不住微微揚起一個愉悅的弧度。
「王爺。」許是終於裝不下去了,蘇景終於開口喊了他一聲。
「餓了?」蕭慕容就跟哄小孩似得抬手拍了拍蘇景的後背,聲音里似乎帶著笑意。
「沒有。」蘇景搖了搖頭,睜開眼,借著燈光看著蕭慕容的臉,他感覺,蕭慕容好像變了一些。
對待他的態度,又變了一些。
他好像,對他更好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