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變相禁足

27.變相禁足

天還未亮,幾十匹快馬自尚書府去往皇宮的街道上飛奔而過。

冷風帶著兩旁樹木上的枝葉嘩嘩作響。噠噠的馬蹄頻繁的撞擊著青石板拼接成的路面,顯得雜亂而局促。

戶部尚書於府中遇害,且死狀詭異。

刑部半夜接案,驚覺無權受理之後,連忙通知大理寺,與之一同上書。

宮裡知道此事後,連下三道急令,命守城衛迅速關閉城門,不準任何人出入。

一道令下,整個京師都被往來巡邏的禁衛軍佔滿。

整齊的馬蹄聲與腳步聲在各街巷中響起,將平凡百姓從睡夢中驚醒,還未大亮的天,在數不盡的火把映照下,儼如白晝。

這一夜,不論是東宮還是二皇子府,甚至對於盤龍殿里的那位而言,都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

……

戶部尚書蘇毅然於家中遇害,皇上將此事交由大理寺與刑部一同處理。

等到天大亮之時,此事又有轉機。

仵作通過驗屍得知,蘇尚書之所以死狀詭異,全因生前曾被人喂下毒蠱,受盡痛苦。

而此蠱產於南疆,放眼整個京師,唯有裕王殿下在南轅之戰時,去過南疆。

一時之間,各種傳聞,捕風捉影,不論是哪一條,全都直指裕王蕭慕容。

「這些傳聞雖有些捕風捉影,誇大其詞,可畢竟是指向你的,在這種情況下,與你不利。」蘇景聽著鳴琮說完外邊那些傳聞,沉默片刻后,突然開口道。

「有時候,看起來不利的事情,未必當真於我不利。」伸手握住蘇景正在幫自己扣腰帶的手,蕭慕容淡淡的揚了揚唇角。

聽到蕭慕容這句話,蘇景心中當下便有了猜測。秀氣的眉頭微微攏了起來,他抬眸望向蕭慕容,一雙好看的眼眸里,似有水光浮動,清澈透亮:「這些傳言,是你讓人傳的?」

「是。」

「那……他身上的蠱,可是你下的?」

「是。」深邃的眼眸深深的望著蘇景,蕭慕容看著蘇景的眼睛,低沉著聲音道,「他敢傷你分毫,我當加倍還之。」

「況且,綾羅之痛非常人可忍受,我不過是讓他也……」

抬手摟住蕭慕容的脖子,仰頭貼上他的唇瓣,蘇景抬眼看著他那愈來愈深邃幽深的眼眸,片刻后,低垂下眼眸,張嘴咬住他的下唇,輕聲道:「別說了。」

他總感覺,慕容在害怕些什麼。

慕容沒有告訴他,他到底在害怕什麼,所以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即是害怕,那麼他就該阻止慕容繼續說下去。

低眸斂去長眸中那抹肅殺,蕭慕容抬手捂住蘇景的眼睛。

摟住蘇景腰身的左手不自覺的加大了力度,蕭慕容低眸看著蘇景紅潤的嘴唇,俯身加深了這個吻。

狹長的眼眸中,被柔情所覆蓋的深處,卻滿是嗜血暴戾。

就差一點……

他就想告訴阿景一切了。

可他很清楚,他不能。

從前,他總想著,總有一天,他要讓阿景知道他的所有。到那時,不論他多害怕自己,他也不會讓阿景逃離。即使是用鎖,他也在所不惜。

可就在昨日,蘇毅然同他說,他不能殺他,只因他是蘇景的父親之時,他方才明白。

對著阿景,或許,他是沒有勇氣讓他知道自己的所有的。

殘忍,肅殺,嗜血,暴戾,陰鷙。

這所有的不好,都不是阿景應當觸及到的地方。

是以,他寧願讓那些永久的沉淪於黑暗之中,也不想讓乾淨的阿景沾染上這些分毫。

可即使如此,當阿景問他,蘇毅然身上那蠱是不是自己所下之時,他還是會覺得有些恐懼。

他抗拒不了。

也控制不了。

他心裡,終究是想讓阿景接受自己的所有的。

所以,若阿景再問……

「唔……慕容……」愈來愈狂暴的吻讓他有些承受不住,修長的手指用力攀住蕭慕容的後背,蘇景呼吸困難,連忙將蕭慕容推開了一些。

深深的呼吸著空氣,蘇景將頭抵在蕭慕容的肩側,休息了片刻后,方才抬起頭來,望向蕭慕容道:「你該進宮了。」

修長的手指輕輕劃過蘇景微紅的臉側,蕭慕容目光深沉:「好。」

好看的眼眸深深的對上蕭慕容的眼睛,看著他眸中幽深,蘇景沉默片刻,又道:「下次,別再為我冒險。」

「你不害怕?」狹長的眼眸中突然升起一抹亮光,就彷彿深邃夜空中亮起了第一顆星一般,蕭慕容看著蘇景的眼睛問道。

看著蕭慕容的眼眸,蘇景只一瞬間,便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

他剛剛那般模樣,就像是害怕失去重要東西的孩子……

他或許不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

喜歡到,只要是他,不論他做什麼,他都會陪在他身側。

這樣想來,他們之間,也不是他一個人,會害怕失去,患得患失……

抬眸對上蕭慕容的眼睛,蘇景緩緩彎起唇角,猶豫了會兒,又微微踮起腳,仰頭在他的唇角處吻了吻。

意識到自己的主動,蘇景很快便離開了蕭慕容的唇。

低垂著眼眸,看著蕭慕容腰間的玉飾,蘇景微紅著臉,輕聲道:「若是,是慕容的話……便不害怕。」

「阿景……」用力將蘇景攬入懷中,蕭慕容抬眸,看著子陵居窗外的那排木棉,許久之後,終是沒了下文。

阿景當真不會怕么?

這個答案,他不知道。

要知道,便是連母妃,也接受不了真正他。

……

……

盤龍殿里,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

太子蕭慕雲,二皇子蕭慕齊同裕王蕭慕容一齊跪在蕭承麟身前,一時之間,整個盤龍殿里,落針可聞。

「說說看。」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蕭承麟低眸看著自己這三個兒子,率先開口,「昨夜林統領分別看到你們三個從尚書府出來。據說,自你們出來之後,蘇毅然就死了。」

「這事雖然被朕壓下,但已經鬧得這麼大,沒有交代便堵不住悠悠眾口。」威嚴的聲音響徹在整個盤龍殿,蕭承麟凌厲的目光慢慢掃過跪在自己身前的三個兒子,最後,將目光落在了蕭慕容的身上,「慕容。」

「兒臣在。」蕭慕容似乎是頓了頓,一抬眸,見蕭承麟正看著自己,當下不敢怠慢,連忙抬手行禮道。

「蘇毅然身上所中曼陀羅,確然產於南疆。市井上多捕風捉影,如今你首當其衝。」說著,蕭承麟的眼眸微微眯起了些,不怒自威,「對此,你可有何解釋?」

「兒臣……」蕭慕容猶豫片刻,終是皺起眉頭,沉聲道,「曼陀羅確為兒臣所有,可卻非兒臣獨有,蘇毅然身上的曼陀羅也非兒臣群種。若是父皇偏信他人,對此事,兒臣自然無話可說。再者,兒臣去尚書府,不過是為了讓他交出綾羅的解藥。」說著,蕭慕容又抬頭看了看蕭承麟的臉色,長眸中逐漸升起幾分暴戾,「不過,兒臣承認,為了迫使蘇毅然交出解藥,兒臣一時衝動,刺傷了他的胳膊……」

「你剛剛說,綾羅的解藥?」看蕭慕容臉上神色不似作假,蕭承麟的龍目中快速的劃過一抹幽光,「關於綾羅之事,你且詳細說來。」

「綾羅之事……」說到這個,蕭慕容攢成拳頭的雙手,彷彿握的更緊了些,狹長的眼眸中升起濃濃暴戾,他抬眸對著蕭承麟道,「蘇毅然,他膽敢給阿景用綾羅。」

「放肆!」抬手一拍案桌,蕭承麟站沉聲道,「蘇景如今是我皇族之人,蘇毅然他竟膽敢做出這等事?」

「他有何不敢。」冷冷的揚了揚唇角,蕭慕容道,「父皇有所不知,蘇毅然給阿景下綾羅,是因阿景受寵,要他藉此盜兒臣的龍符鳳令。」說著,他又轉變了臉上情緒。長眸中劃過一抹心疼,蕭慕容看著案桌一角,似是想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若不是兒臣發現,阿景怕是要獨自一人,多承受幾次綾羅之痛。不過好在,已經找到了解藥,阿景也不用再受那疼痛……」

「什麼?」抬手將桌上的奏摺掃落在地,聽到龍符鳳令這裡,蕭承麟的臉色當下便沉了下來。

「他竟然有如此野心……」站起身來背過身去,蕭承麟的眼睛裡帶著濃烈的怒意,但只過片刻,便被他很好的收斂起來。

「父皇息怒,此事還需詳查。」一直沉默著的蕭慕雲在聽到龍符鳳令之時,眼眸里就劃過一絲陰冷,見蕭承麟發怒,連忙上前道。

「父皇息怒。」相對於蕭慕雲而言,蕭慕容低斂著眼眸,倒是辨不清情緒,而蕭慕齊則是一直以來都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確實該祥查。」穩了穩呼吸,蕭承麟回頭看了蕭慕雲一眼。片刻后,轉眸看向蕭慕容:「慕容剛剛所言,裕王妃竟是寧忍綾羅疼痛,也不曾將龍符鳳令盜出,可見其品性高潔。」眸中一抹幽光劃過,蕭承麟轉過身來,對蕭慕容說道,「該賞。」

「不過……」

蕭慕容抬眸望向蕭承麟,隨後微微頷首,恭敬道:「父皇有何吩咐?」

「蘇毅然之事尚未查明,正好裕王妃也中了蠱,你便在家陪他一段時間。」沉默片刻后,蕭承麟低垂著眼眸,看著蕭慕容,對他說道。

蕭慕容頓了頓身子,抬頭看向蕭承麟,眸中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父皇說這話,可是也認為是兒臣殺了蘇尚書?」

「蘇毅然一死滿城皆知,如今已不是信不信能解決的問題。」目光淡淡的掃過蕭慕容,隨後落在蕭慕齊身上,最後,方才看向蕭慕雲:「原本身為皇子,當以身作則。你們倒好,扎堆的往朝廷命官的命案上湊。」收回目光,蕭承麟沉下聲音道,「這次,你們三個,都該回去好好反省,直到此事解決了為止!」

「是。」蕭慕容似乎是還想說什麼,但看到蕭承麟臉上的嚴肅神情,當下便不再多言。

「是。」蕭慕齊斂眸應道。

蕭慕雲偏頭望了眼蕭慕齊,似是想到了什麼不好的回憶,臉色微微沉了沉,也應聲道:「兒臣遵旨。」

「怎麼,你們便沒什麼想說的?」抬眸望向蕭慕齊和蕭慕雲,蕭承麟微微眯了眯眼睛。

「清者自清。再者,父皇明治之下,從未出現冤案。」沉默片刻之後,蕭慕齊緩聲道,「兒臣相信,刑部與大理寺定會查出真相。」

一聽蕭慕齊這話,蕭慕雲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微微僵了僵,但不過是轉瞬即逝。

「那你呢,慕雲?」可這轉瞬即逝的輕微變化,卻是被蕭承麟捕捉到了。

「兒臣的看法,與二皇弟一致。」低垂下眼眸,蕭慕雲暗自捏住自己的衣袖,恭敬道。

閃爍著精光的龍目深深的落在蕭慕雲身上,許久之後,蕭承麟方才收回目光,看向蕭慕容和蕭慕齊:「如此,便都回罷。」

抬手揉了揉額頭,蕭承麟對著外殿喊了聲:「付和善。」

「是,皇上。」一直侯在外頭的付和善一聽蕭承麟的聲音,連忙應聲。

一邊應著,人已經來到了內殿。

「都退下罷。」對著蕭慕容他們擺了擺手,蕭承麟轉過身去,不再說話。

「幾位殿下,請吧。」付和善連忙迎上前,對著蕭慕雲他們行了個簡禮。

蕭慕容走在後頭,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見付和善攔在自己身前,頓了頓,也只好作罷,轉身離去。

……

「都走了?」見付和善重新回了內殿,蕭承麟這才轉過身來。

「是,幾位殿下都離開了。」付和善恭敬道。

見蕭承麟站著,連忙將椅子移開,扶著他坐下。等到蕭承麟坐下后,他便開始拾撿散落在地上的奏摺。

「付和善。」低眸看著付和善撿奏摺的手,蕭承麟沉默許久后,突然開口問道,「對此事,你有何看法?」

正在撿奏摺的手頓了頓,付和善笑道:「皇上即是開口問奴才,心裡肯定已經有了想法。」

「你倒是滑頭。」輕笑一聲,蕭承麟也不介意付和善耍的這點小聰明,微微眯起眼眸,他緩聲道,「朕確實有自己的看法。」

「不過,在此之前,當傳令下去,召吏部尚書和刑部尚書進宮一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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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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