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第七章
早上透過後視鏡看到的人是沈孟秋，和晚上透過後視鏡看到的人也還是沈孟秋。
臉還是那張臉，人還是那個人，賀航遠總覺得哪裡有些不一樣。
對，現在的沈孟秋絕對是有些醉了，不過這人還挺厲害，剛才喝了那麼多也不見半點醉意的模樣。
沈孟秋閉著眼睛報了一個高檔別墅區的名字，賀航遠發動車子，那地方離吃飯的地方不近，等開車到的時候就該晚上十一點了。
路上的時候車廂里格外安靜，賀航遠以為沈孟秋睡著了，從後視鏡往後看的時候冷不丁碰到一雙清晰明亮的眼睛，他像被燙到似的連忙移開視線，繼續專心開他的車。
「第一天上班，有什麼感想？」
大概是有些累了，沈孟秋低沉平緩的聲音里透出淡淡的疲憊，因這份疲憊，聲音也變得輕柔了幾分，莫名少了一些不可逾越的距離感。
賀航遠老實回答，他今天最大的感想就是像沈孟秋這樣的大人物工作也挺多挺忙的，還有就是六萬的月薪確實不好拿。
微抿的嘴唇向上揚起了淺笑的弧度，和早上看都不往駕駛位看一眼的樣子不一樣，沈孟秋這會兒就盯著駕駛位上的年輕男人看，清明的眼底在路邊暖黃燈光閃過時透出淺淺淡淡的一層淺薄醉意。
那眼神說重不重，說輕不輕，一片輕柔的鵝毛似的飄落在一根神經上擱著，想忽略又忽略不了，想在意又太過矯情。
賀航遠微微握緊了手裡的方向盤，沈孟秋不說話，他也不吭氣，一個看著前方路面，一個看著駕駛員，就這樣一路到了沈孟秋所在的高檔別墅區。
「明天休息，後天早上七點準時到這裡。」
自己打開了車門，沈孟秋留下一句話直接走了。
就這樣？倏然鬆了口氣，賀航遠後知後覺的說了個「好」字，握著方向盤的掌心裡滲出一層薄薄的汗，見過沈孟秋不是第一次，今天突然就深刻意識到沈孟秋這沉甸甸的三個字背後所代表的意義。
他拿過紙巾擦了擦雙手，帶著幾分淡淡的疑惑看了眼已經合上的別墅大門，片刻后發動車子離開了別墅區。
……
說找資源就找資源，休息日的大清早還沒到七點鐘，還在睡夢中的賀航遠就被林小雪的連環奪命催魂電話給吵醒了。
「你還真想轉行做辦公室助理啊？快給我起床！半小時以後我來接你！」
認命地從溫暖的被窩裡爬出來，衝進浴室洗了個戰鬥澡，匆匆忙忙收拾一番，賀航遠精神百倍的到樓下時林小雪也開著車過來了，昨晚賀航遠回到家以後發信息告訴林小雪他今天休息，林小雪今天就能給他找到好幾個面試的機會。
把辛苦的經紀人從駕駛位上趕到副駕駛位上，賀航遠再一次擔當起司機的職務。
林小雪頂著一張大素顏打了個大大的毫無形象的哈欠，想當年剛剛認識賀航遠的時候還會保持下形象，這幾年隨著兩個人越來越熟，林小雪在賀航遠面前儼然沒把自己當女人。
華悅原先已有的項目早已經被公司內部其他藝人分割完畢，之前賀航遠也被分到一部不錯的電影，奈何因為導演更換和空降新人男主的意外，兩年來的刻苦訓練精心準備換來一個讓人氣憤的不公平待遇。
現在電影沒了，導演也得罪了，華悅被大地影業收購后的項目還在啟動階段，到真正實施也得好幾個月以後。
華國市場小競爭大，賀航遠已經被耽誤了太多的時間，總不能這麼一直空窗下去。
兩人開著車，從早上九點趕忙各處試鏡爭取角色，整整一個早上就參加了一場面試，試鏡的時間不長，等待的時間不短，都說等待通知。
汽車停在一家快餐店的門口，賀航遠和林小雪坐在角落的一張桌子旁一邊隨意解決午餐，一邊討論下午將要參加的另一場試鏡。
空氣里翻騰著金色的細小塵埃，午後火辣辣的陽光透過彩色的玻璃窗打在古樸的木桌上，林小雪把一張表格鋪在了桌面上用玻璃花瓶壓著一個角，碳素筆在表格的電影主演下方畫了一條橫線。
眼裡閃過幾分猶豫，林小雪斟酌著開了口：「這部青春系列電影主要是面向年輕女性和學生，不管是題材、導演還是發行公司等的幕後班底都不錯，上映以後口碑不一定，但是票房和熱度肯定不小，電影的男女主演都已經定了，今天需要試鏡的是幾個重要的配角，你想去我們就去看看，不想去的話就去其他電影的試鏡。」
幾年前一夜爆紅的時候，賀航遠收到的電影電視劇邀約無不是響噹噹的絕對男主，後來因為各種原因漸漸過氣，也不是沒有演過男二，搭的基本都是圈子裡口碑不錯的前輩。
林小雪當然知道賀航遠不介意出演男二的角色，只是這部青春電影的男一號不是其他人，恰恰就是這兩年人氣不錯的楊思庭，當年和賀航遠一起出道的四人組合中的一員。
四人組合出道的時候，賀航遠是組合里人氣最高的一個，楊思庭是人氣最低的一個，幾年後的現在卻顛倒了過來，隨著這幾年楊思庭的資源越來越好人氣也越來越高，已經是可以擔當男一號的當紅人氣小生。
賀航遠搖了搖頭：「沒必要。」
他不介意演配角，但他介意給楊思庭作配。
並不算意外的回答，林小雪沒再說什麼，二人選定了另外一部電影的試鏡，華國就這麼大，往往幾部電影或者電視劇的試鏡都會聚集在同一個酒店。
下午賀航遠試鏡了一部小成本文藝片，導演是剛從央國留學回來的新生代導演，此前只有導演過幾部MV，大概是因為班底大多是新人也沒什麼錢的緣故，來試鏡的演員並不多，賀航遠算是眾多演員里最出名的一個了。
製片方只給了一個角色的試鏡，出於對電影的保密，關於角色的介紹只有很簡單的一行字：男主，24歲左右，性格驕縱狂妄又神經質敏感。
林小雪當時感嘆道，除了「神經質敏感」不符合，前面的描述簡直是為賀航遠量身打造的。
美女經紀人成功獲得賀航遠一記凌厲的眼刀。
進到試鏡室的時候，賀航遠才發現導演並沒有在，第一輪的面試只是簡單的一個錄影，演員自我介紹之後自由發揮一個符合角色描述的片段，時間不超過三十秒。
十八歲一夜爆紅的時候賀航遠就沒緊張過，如今在娛樂圈裡滿打滿算也有六個年頭就更不會對著鏡頭緊張了。
神態自然大方地對著鏡頭做了一番自我介紹，在工作人員示意可以開始自由表演之後，賀航遠微微側身對著鏡頭，雙手手指自然地放進西裝褲包里，深色的西裝外套在手肘的作用下往外撩開露出年輕男人精悍挺拔的腰身，狹長的眼微微上挑，剎那間神采飛揚，眉梢眼尾之間儘是言語無法形容的驕縱狂妄。
覺得他狂，覺得他傲，又覺得這一切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就好像這個人本就該這樣骨子裡透著耀眼的自信，神采飛揚好似整個人都在發光。
賀航遠前腳才剛剛離開試鏡室，試鏡室里的攝影大哥立馬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出去，激動得像是從如同收音機里卡殼變調的磁帶發出來的聲音：「導演！找到了！我把錄影發給你！」
另一邊賀航遠結束了試鏡，和林小雪簡單說了下剛才的試鏡，他自我感覺還可以，但也就是還可以，說不上特別好也不算壞，有機會的話應該可以進入下一輪試鏡，現在也就是等通知了。
「你明天還得去做辦公室助理啊？」今天的試鏡就算是結束了，林小雪聊起賀航遠的臨時工作，聽到賀航遠的薪酬福利后忍不住連連感嘆，「六萬一個月的底薪？！大地影業就是財大氣粗，新人都能給這個價，再待上幾年還不得年薪百萬？」
兩人正在走廊上說著呢，冷不丁一個讓人討厭的聲音就跳了出來。
「年薪百萬算什麼？小賀要是給我做辦公室助理，年薪千萬都不在話下。」
有的時候人的運氣就是這麼背，越不想碰到誰就越是會碰到誰，聽到林泰的聲音時賀航遠就想拉著林小雪掉頭就走，抬頭看到林泰後邊兒還跟著個一臉敵意瞪著自己的楊思庭，賀航遠不禁猜想自己最近是不是水逆了，什麼倒霉事兒都能給他碰上。
「林總，真巧啊。」知道賀航遠對林泰是厭煩得不行，林小雪笑著站出來打圓場，「思庭也在呢？不打擾二位談事情了，我和小賀有事先走了。」
說完就打算和賀航遠趕緊離開。
那邊林泰還沒開口，楊思庭卻突然陰陽怪氣的出了聲：「賀哥不認識我了？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要走啊？」
他冷眼朝林小雪瞥了一眼，眼裡毫不掩飾的鄙夷輕蔑讓林小雪臉上客套的笑都快要掛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