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6 給自己找爹

黑髮姑娘個子不高，縮在教師辦公室的椅子上，一雙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無助地望着那位黑人老師，看着可憐兮兮的。

儘管上課鈴聲已經響了起來，但伊米莉亞沒有去上課。警察先生和那位好心的老師已經把談話地點搬到了老師的辦公室里。彼得在門口糾結了一會兒，被老師趕回教室上課。

黑人老師回到辦公室之後還在儘力安慰她：「沒事的斯塔克，一切都過去了。」

伊米莉亞：「……」

家庭暴力真的不存在，真的。

但她的外表實在是太有欺騙性了。

伊米莉亞在「歸來」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自己脖子上的手印。

這也是她終於承認那不是夢的原因。

她其實有想過要不要乾脆不要來學校了，但是心底那一點點的不甘心促使她爬了起來。

穿越后的伊米莉亞可以說是一無所有。

她沒錢，沒有房子，沒有什麼財產。在那間小公寓的衣櫃里，她也只有零散的幾套衣服。她沒有圍巾，沒有遮瑕膏。而且在夏末秋初的時間，真的帶着圍巾才會被笑死吧……好在最後她翻到了一件領子還算高的上衣。

明明確認過遮得住淤痕，結果沒想到才一會兒就被發現了。

老師和警察的雙重目光讓伊米莉亞十分難受。

說是一個神把她脖子掐得都有淤痕了，估計是個正常人都不會信。所以現在的伊米莉亞就需要找到一個理由來說服眼前這兩位認真負責心地善良的好人。

當然，也是為了自己。

考驗演技的時刻到了。

構思在腦海中轉了幾圈，伊米莉亞垂著頭，揪着衣角：「我真的沒事。我沒有被家庭暴力，我只有一個人。」

老師和警察互相看了看。

「真的，真的很謝謝你們的關心。」伊米莉亞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嬌小的姑娘動作十分迅速，她深深地鞠了一躬，長長的黑髮垂下，遮住了她的臉。

一瞬間，伊米莉亞戲精上身。

她深吸一口氣，一邊回憶在存放證件護照的檔案袋上看到的，部分「伊米莉亞」的過去，加快了語速：「我是從曼哈頓區轉學來的。我父親去世得早，上個月我的母親也去世了。我只剩下一個人生活，真的沒有家庭暴力的存在。」

她頓了頓，用眼角的餘光瞥向那兩位，觀察他們的反應。在老師開口之前，她拔高音調再次開口：「我遇到了搶劫。」

伊米莉亞在一瞬間回憶起她穿越前遭遇的情形，身體不受控制地打顫：「我很怕……我真的很怕。我的生活費已經被搶光了。不知道學校能不能為我提供一個勤工儉學的機會。」

她還保持低頭，舔了舔嘴唇：「我，真的很需要一個機會。」

老師有些心疼地看着她：「那你的監護人呢？」

伊米莉亞茫然地搖頭。

老師明白了，她拿出了在此之前已經調出的伊米莉亞轉學的檔案。

本來沒打算看，但她不知道自己的監護人……那麼還是有必要找找答案。

儘管伊米莉亞沒有上過中學，但是小學時期的記憶告訴她，她的檔案上應該是有家庭背景什麼的。

失策了。

脫離太久，竟然忽略了這一點。

黑髮姑娘看着寫着「伊米莉亞·斯塔克」的檔案被老師拿出來，總有一種自己正在上吊，馬上要被踢開腳下凳子的感覺。

檔案被翻開。

老師的目光在那簡短的檔案上掃過，停留在監護人一欄上。

伊米莉亞說的沒錯，她的父母都備註著去世的字樣，但是這個監護人，「托尼·斯塔克」是誰？和她一個姓氏的，是別的親人嗎？

老師也是這麼問出來的。

「那托尼·斯塔克……是誰？你的親人嗎？」

伊米莉亞懵逼地抬頭。

托尼·斯塔克？

為什麼在這裏會提到他的名字？

我的天哪。

伊米莉亞的瞳孔緊縮。

老師和警察先生又是一眼對視。

看起來癥結找到了。

伊米莉亞的腦子轉的從來沒有這麼快。

無數個可能能行又可能會被拆穿的理由在她腦海中閃過。伊米莉亞的嘴唇開開合合，最後竟然吐出了一個她自己都覺得卧槽的理由。

「我……我沒有想到，他竟然還願意做我的監護人……」

求生欲讓她吐出了一堆又一堆奇怪的話。

「托尼、托尼他……他是我媽媽的男朋友，對，」伊米莉亞彷彿在說服自己，她的拳頭攥得緊緊的，「前男友。」

「我媽媽人很好的，雖然在爸爸去世之後不願意再結婚，但她願意嘗試和別人建立新的感情。然後，托尼他……我們就遇到托尼了。他們最後沒有結婚，但我們有在一起生活一段時間，不過媽媽去世前他們就已經分手了。」

伊米莉亞感謝自己可怕的想像力，只希望這個世界上永遠不要出現托尼·斯塔克：「他、他沒有義務成為我的監護人。」

老師伸手把有些顫抖的伊米莉亞抱進了懷裏。

女老師的懷中很暖。她抱了抱，慢慢鬆開手：「孩子，加油，一切都會好的。你和你的監護人還能聯繫上嗎？」

伊米莉亞愣愣地搖頭，發現她還要繼續編。

「我不知道，我只是接到了轉學的通知。」伊米莉亞掐着手心，「我真的不清楚……」

「好的女孩兒，」老師拍了拍她的肩膀，「別難過。你需要一個人安靜地呆一會兒嗎？」

伊米莉亞都不敢抬頭，善解人意的老師和警察就已經把地方留給她了。

黑髮姑娘捧著臉，面無表情，只覺得卧槽。

我剛剛……說了什麼？

不知道。

我似乎……聽到了托尼·斯塔克？

對，聽到了。

我說他是誰來着？

……后爹。

伊米莉亞差點在老師的辦公室五體投地。

總感覺穿越以後的自己，每一步都是在邁向地獄呢。

手動再見。

自怨自艾只需要三分鐘。伊米莉亞很快整理好心情。

她已經學會不為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糾結。

黑髮姑娘小心翼翼地從老師辦公室溜了出去，像是做賊一樣，鑽到了教室門口。

已經快到下課時間了。伊米莉亞躲到課程結束，趕在下一節開始之前回到了教室里。

彼得還有些擔心看起來很頹廢的伊米莉亞：「你還好嗎？」

伊米莉亞點點頭，又搖頭：「可能還好？其實我也不知道。」

她又像是最開始那樣，趴在桌子上，連背包都沒有打開。

昨天，又或者是三天之前？晚上的睡眠質量可以說是很糟糕了，伊米莉亞在桌子上趴着，昏昏欲睡，可神經又綳得厲害，完全沒有辦法放鬆。等到上午課程結束的時候，伊米莉亞只覺得自己快瘋了。

她的腦袋都快不是自己的，只有各種奇怪的念頭在裏面交纏。關於洛基的出現，關於手機的問題，關於老師能不能給她一個手機認可的兼職，關於自己到底能不能在穿越之後安然地活下去。

——真是好累好累啊。

早上那塊乾巴巴的小麵包早就消化乾淨。伊米莉亞拿出另一個在包里變了形的，委屈地咬了一口。

有點想吃肉。

洛基手藝不錯，真的。

黑髮姑娘珍惜地吃着每一口麵包，眼神恍惚，直到一隻白皙的手將一塊兒三明治遞了過來。

樂於助人的格溫妹子對伊米莉亞笑笑：「來一塊兒嗎？」

伊米莉亞的眼睛亮了。

她吃了味道非常好的三明治，午休時間和格溫在學校里轉了轉，聽那位樂於助人的小姐姐介紹了她還陌生的學院，路上還遇到了抱着卷子的黑人老師。

老師用憐愛的目光看向她：「斯塔克，過來一下。」

伊米莉亞挪到了老師面前。

黑人老師將一張紙條遞給伊米莉亞：「這是一份家教兼職。說是家教，其實就是陪着那個孩子度過一個周末，如果能督促他完成學業就更好了。這個或許很適合你。」

伊米莉亞眨眨眼，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

而後一下午，她都沉浸在即將能賺錢吃飽的興奮中，直到放學后，她在學校門口遇到了守株待兔的黑人女老師。

「斯塔克同學，」老師聲音溫柔，「我想對你做個家訪。」

在伊米莉亞不知道的時候，老師和警察先生已經達成了共識：

「一定要去她家看看，或許她那個『繼父』監護人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還在無聲威脅著無辜的女孩兒。」警察先生這樣說。

「我會去做家訪。如果她真的是遇到搶劫犯，我會勸她報警。」黑人老師堅定道。

***

遠在另一個世界，還不知道自己背鍋了的真·托尼·斯塔克：「阿嚏——」

咦？難道是哪個美女在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