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二生(天道)

70.第二生(天道)

卧松雲領了命就要去和凝泉商量,也就沒有在皇宮久留。

「陛下,公主求見。」

「不見。」陳文回絕了,「一會要是有大臣來,讓他們去宣室殿等朕。」

「是。」

陳文站在望月亭中,還是忍不住問了身後的烏小羊:「你覺得朕是什麼樣的人?」

烏小羊雖然不知道陳文為什麼一夜之間性情變化這麼大,但是他問自己,還是要回答一下的,烏小羊尋思了一瞬,笑了笑,帶著的三分無奈,七分的玩味:「陛下是站在至高點,光芒四射的人。」

這不是陳文想聽到的,他眼眸中閃過一絲的失落,烏小羊接著說道:「陛下站的板正,穿的規整被萬人矚目的時候,我在人群中看著你,卻知道陛下的背在身後的手裡攥著一顆糖。」

「朕何時有過?」

「陛下問我,我眼中的你,陛下在我眼中就是這樣。」

陳文側身看著烏小羊,烏小羊迎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對,烏小羊看到陳文的眼眸深處閃過的溫柔,卻很快被陳文掩蓋過去,變得滿是清冷薄涼意。他收回目光,看到小安子邁著碎步往自己這裡走,就知道了是什麼事。

「陛下,各位尚書大人和季大人,惜柱國,卧將軍都在宣室殿等您。」

陳文點頭:「朕知道了。」

他剛準備去宣室殿,小安子又道:「尚書令,劉翼也來了。」

陳文腳步一頓,眉頭皺的又深了一分:「朕知道了。」

其實這件事會驚動劉翼陳文猜到了,但是他沒有想到他會來皇宮,六部都是由劉翼管理的,只是他在先帝病重之際宣稱自己也說身染重病這樣一來先帝才會讓惜景輔佐陳文,並且再次啟用柱國這個官職。

說的不好聽一點,惜景就是一個替補的人,惜景自己也知道,有朝一日在陳文大權在握,或者在劉翼回來的那一刻,自己能活著就是萬幸了,陳文大權在握會把隱患去除,而劉翼會讓他這個替補的人離開,他不會容忍朝堂上有人職權和自己對立的。

不過也正是因為陳文想要收回大權,他不會現在動惜景,他會選擇讓他們斗,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宣室殿內,偌大的朝堂,雖然現在沒有百官,只有眼前的幾個人,但是他們的分量太重,陳文坐在剛換的龍椅上看著他們。

劉翼年紀不是很大,四五十歲左右,他帶頭行了禮:「臣拜見陛下。」

「臣等拜見陛下。」

「平身。」陳文應了一聲,「劉令君的身體好了?」他問的直白。劉翼負手而立:「臣這一年多以來,尋訪名醫,病已經好了。」

陳文點頭,他現在得裝傻:「你們怎麼都來了?」

其餘的五部尚書都沒有說話,卧松雲看了一眼凝泉,凝泉也沒有動作,惜景更是不可能說什麼,這件事只能讓劉翼來說。

「回陛下,兵部尚書樂大人,死在了邊境。」他抬頭看著陳文,目光犀利,陳文沒有和他打過交道,有些慌神。

「臣聽聞是卧將軍的副將溫久所殺?」

卧松雲挑眉:「劉令君這帽子可不能亂扣,下官很早之前就被停職了,現在代替下官的是季大人。」

陳文不說話,理了理自己的情緒,他感覺到了劉翼的難纏。

凝泉雙手相握放在腹前,他平靜地回了一句:「這帽子扣我頭上也不好吧。」

「臣許久不在朝中,但是也聽說了季大人回京這半個月裡面可謂是春光得意啊。」

當初凝泉和陳文設下此局還抓准了一點,就是劉翼的野心,他是朝中勢力最大的人,先帝在時,他就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稱病也是因為不想扶持陳文,而是想在以後駕馭陳文,這一年多,劉翼就是為了躲天下悠悠之口。

劉翼若是領了遺詔扶持陳文,日後若再想如何難免會被罵忤逆遺照,不忠不義,他本來是想等些日子再回朝。

但是陳文出手,奪取他手上的權利,他怎麼坐的住?而且凝泉太過得意,劉翼就要打壓。

「劉令君是什麼意思?」凝泉淺淺一笑,看向劉翼。

「什麼意思?」劉翼冷哼,「我看你是想陞官想瘋了。」

「放肆。」陳文冷聲道,「令君,朕還在這,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他得表現的想袒護凝泉。

陳文臨時改變了策略,他越是想袒護凝泉,劉翼就越著急,他就越好下手。劉翼被陳文這樣一說,臉哪裡掛的住?他道:「陛下,季揚名是唯一可以用溫久的人,臣有沒有胡說,不用臣多說。」

「令君,和陛下說話,什麼時候這麼無理了?」惜景在旁邊搭了一句。劉翼看都沒看他一眼:「陛下,請定奪。」

「這件事明日早朝再議。」陳文擺手。

劉翼見陳文想走,拱手行禮:「陛下知道臣指的是什麼。」

陳文咬牙,他當然知道,劉翼指的是惜景的官職,但是陳文不想現在廢除惜景,他原來只是覺得大臣私下的交集太密,不好掌控,現在看來,是劉翼不在朝,所以六部官員才會聽點陳文的話,現在陳文感覺到了壓迫感。

這才是這場戰爭的開始。

劉翼回朝有多少人會投靠他?陳文無法想象,他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想的是有多美好,還是太過天真。

「惜景畢竟是先帝定下的官職,有遺詔在身,這件事令君還是等早朝和百官商議之後再說吧。」陳文咬著牙說道。

劉翼一笑:「臣遵旨。」

陳文知道這只是權益之計,朝堂上的官員哪個敢與他為敵?他現在感覺自己就是漢獻帝,這個劉翼就是曹操,當真諷刺。

在所有人退出宣室殿之後,陳文坐在龍椅上,苦笑一聲:「污污,朕到底是君還是臣?」

「陛下是君,但是臣子不像臣子也是陛下之過。」烏小羊突然意識到陳文這一生的劫難會是什麼了。

「朕之過?」陳文不解。

「陛下對大臣還是太過好說話,要是我,不管劉翼權利有多大,我都會好生訓斥,讓他知道什麼是君什麼是臣,陛下,你不用怕,卧家軍百萬大軍不是擺設。」

陳文搖頭:「兵權,他想要,只是時間問題。」

「卧松雲是我們的人。」烏小羊提醒陳文。

「卧松雲是,但是就算是卧家軍也要看兵符。」

烏小羊輕笑,她的陳文什麼時候這麼瞻前顧後了:「陛下,你不是漢獻帝,他也不是曹操,現在更不是三國亂世,陛下是天子,有別人都沒有的氣運。」

「你信命嗎?」他看著偌大的宣室殿,空空蕩蕩的。

烏小羊坐在台階上,低頭輕笑:「我是仙山中人,奉的就是天命,遵的就是天道,陛下問我信不信,沒有別的答案的。」

但是也只有烏小羊自己知道,她奉承天道,卻又每每逆天而行。

「我也信,但是我不服。」陳文走到烏小羊身邊,坐下來,「猖狂嗎?」

烏小羊又笑了一聲,帶著幾分自嘲:一個人,一生短短几十年,尋常人哪裡知道什麼天道?平平淡淡一生就是他們想要的。」她頓了頓,嘆了口氣,「有的人口口聲聲說不信天命,卻又屈服命運,有的人忤逆天道,但是卻從未走出天道。」

「天是包容的,它會以仁慈的方式滿足你的一生所求,天也是嚴厲的,它會殘酷的讓你知道,什麼叫天道,什麼叫天命。」

陳文握著烏小羊的手臂,指著大殿敞開的殿門,望著宮門,望著宮門外的京城:「朕的天下,千萬百姓,九州大小縣城,大大小小的官員,都是朕要遵守的天命,可是現在朕像是一個被天拋棄的人,朕想守護天下,可是天下......」

烏小羊第一次這樣看皇宮的宮門,她望見了大殿下九十九階白玉階,好像看到了一年前,陳文穿著龍袍,頭戴龍冠,一步步走上大殿,身後跟著百官,看到了他坐在龍椅上,光芒四射的樣子,聽到了百官叩拜,山呼萬歲。

這個曾經被上天眷顧的人,現在卻像是被上天拋棄。

「陛下,我願一生相隨。」烏小羊側頭望著陳文,「只要陛下不忘初心,我願意成為陛下的利劍。」

「朕......我要你平安。」

烏小羊一愣,喉頭哽咽,陳文起身,走下台階,烏小羊望著他的背影,感覺到了他的孤寂,她的陳文,不應該是這樣的。

烏小羊在冥界的時候聽過一個故事,一個書生在孟婆旁邊喝孟婆湯,他喝了一碗,又要了一碗,孟婆提醒他:「你已經喝了好幾碗了。」

書生笑道:「可是......她還在啊,我忘不了她。」

烏小羊走在皇宮的路上,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陳文每一生都會覺得自己面熟,對自己傾心,因為......孟婆湯洗不掉她的樣子,陳文忘不掉她的一舉一動,忘不了他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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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污的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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