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曾經滄海不拍磚

俺上網時間不長，才兩三年時間。造的磚也不多，五、六塊而已。磚是普磚，自家的磚窯燒制的，心急火燎，火候也未掌握好，外觀上就有些糙，也顯得不那麼瓷實，鋪鋪下水道噹噹墊腳石還可以，要是真拿去做大一點的用途，自己都覺得磣的慌。

俺不是一個合格的板磚手。雖然直到現在為止，我還蟄伏在網路的某一個角落，但是我的身份卻成為了一名來去無聲的看客。如同一個內心衰敗的刀客，看破了網路江湖的恩恩怨怨，偶爾忍不住想要出手，才發現自己的手腕已經變的溫軟，根本就拿不動刀柄了。但身在江湖，心不由己，每當BBS上風雲突變、紛爭四起，自己那顆蒼老的心又驚喜萬分，一邊點擊帖子如饑似渴，一邊惟恐天下不亂，埋怨現在的磚手們偷工減料，造的磚輕飄飄、軟乎乎，看著不過癮。

第一次拍磚發生在俺剛上網不久。磚因小事而造，因此顯得有點雞毛蒜皮，但裡面包含著的憤怒卻是虎虎生風的。整整一個上午我掂著這塊磚在網上四處遊走，雖然被第一塊「處女磚」帶來的興奮與激動沖昏了頭腦，但心裡還是很明白，磚要拍到牆上才能聽到響，拍到棉花上等於白費力氣。左右掂量許久，才選了一個不常去的BBS把帖子貼了上去，等了一個下午，不僅沒人回貼，就是點擊的也沒有幾個。心裡沮喪的不得了，下班了，俺也鬱悶地下網老實回家了。

過了幾天突然想起這事，也不知道俺那塊磚是石沉大海還是粉身碎骨了，打開收藏夾進了那BBS，突見署著我的大名的帖子已被斑竹加了血紅的「薦」字，帖下人潮洶湧、群情激憤，跟貼的人已自覺分成兩派廝殺起來，而作為「罪魁禍首」的我不僅要承受對手的漫罵，就連支持者也沒放過我，「軟柿子」、「裝狗熊」、「捅了馬蜂窩，敢惹不敢撐」、「彈小鬼」等等大帽子全戴在我的頭上，很顯然，「始作俑者」已經被拍的奄奄一息了。長了這麼大，俺才第一次知道了什麼叫熱血上頭的感覺，還有什麼好說的，趕緊擄袖子上陣，磚頭一時造不出來，投石塊還不行嗎？

事情漸漸鬧大，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紅著眼上網論戰，工作不做了，開會時也心不在焉，恨不能糾集兩幫人馬上街上火拚。當然，這只是想想而已，我還沒傻到那種地步。論戰漸漸脫離主題，上升到人身攻擊上來了，很多人另開地盤單獨交火去了，斑竹們則幸災樂禍，非但不動用催淚彈、噴水頭息事寧人，反而在一旁煽風點火。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大概半個多月，那半個月是我疲憊不堪的半個月，是我心力憔悴的半個月，終於還是我招架不住，妥協了，開始保持沉默。在網上，保持沉默就等於是認輸。江湖上很多人一戰成名，我這一戰，卻使我明白，現實生活里的是是非非搬到網上，只能是更加糾纏不清。此後，有一段時間，我厭煩網路，即使上網，也開始一句話不說。這樣說，並不代表網路傷害了我，而是說，網路使我成熟。

我現在混跡在網上一些風花雪月的BBS上，編一些愛情故事，攢幾篇心情酸文，老實巴交回帖子，規規矩矩地做人。偶爾寫幾篇磚貼，也只是對事不對人，看似張牙舞爪，實則為隔靴搔癢。也許以後我永遠不會再寫一個磚貼，永遠也不會拍人與被拍了，曾經的滄海變成了桑田，我再也不是當初的菜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