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19.第十九章

「阿寶,再等等,再等一等就好了……」

她摸摸娃娃的胖臉,起身四處觀望一番,然後朝一蜿蜒逼仄的小徑快速閃身進去。

這時候,先前若水閣上向謝九郎彙報的綠羅裙婢女正領著一位與她同樣裝束的婢女和一位明顯帶著書卷味的清秀小廝正朝這邊趕來。

他們先是四下張望,然後又簇在一起嘀咕一陣兒,最後兵分三路開始細細搜索……

終於,是那小廝率先發現了娃娃。

「找到了,在這邊。」

小廝大叫一聲,爾後蹲下身來,小心翼翼地伸出兩根手指放在娃娃的鼻子下方試探……

慢慢的他長吁一口氣,白凈的臉上露出釋然的笑意。

「怎麼樣?人還好吧?」沙月提著裙擺氣喘吁吁地跑過來。

在確定娃娃確實沒有什麼大礙以後,她又突然『呀』了一聲,哭喪著臉道:

「剛剛斂秋見湖邊無人,怕阿寶已被珏小郎君帶回『褚玉院』,這會兒估計人已經快到那邊了。可是阿寶明明還在這裡,斂秋卻去討要,這……這要是那邊計較起來可怎麼辦?」

說著說著,她那瘦薄的雙肩已開始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一手捂著唇,仿似怕極了。大小適宜的黑眸半含著秋水,泛起淡淡的紅……

那模樣說不出的欲語還羞,楚楚可憐。

清秀小廝並不敢怎樣看她,只垂了眼,柔聲安慰道:

「斂秋向來持重聰穎,就算以為阿寶已在褚玉院中,也不會貿貿然便去要人的。她定有什麼周全之法。不過以防萬一,我現下便過去一趟,若有什麼事,我是郎君的貼身近伺,他人總能看在郎君的面子上亦給我幾分方便,也能搪塞過去。」

聽此,沙月臉上的愁容瞬間雲開霧散,直對著清秀小廝連連鞠躬。

小廝後面的那句話才是她的目的,才是她真正想要聽到的呀。

「不過……」

小廝語氣陡轉,沙月剛剛才浮上面的淺淡笑意瞬間凝固,心下忐忑不休。

小廝見了,反而會心一笑,別樣俊美溫雅。

沙月看得為之一愣,從耳根處悄然生出幾許紅暈,這次倒是真的欲語還羞了。

「雖說這孩子福澤深厚,現下無傷性命,然畢竟也不過幼齡嬌弱之軀,在這深冬時節落了水,又晾了這麼一會兒,還請沙月姐姐先帶了阿寶回去,找巫醫過來瞧瞧,恐受了濕寒,遭致病灶,在郎君面前也不好交代。」

「是是是。」

沙月連連點頭,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爾後,兩人便各自離開了。

這時,從一條逼仄小徑的轉彎處傳來幾聲衣料拂過衰草的『沙沙』聲,一個高挑的身影又重新走了出來。

那人望著沙月抱著阿寶離去的方向神色莫測,竟格外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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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褚玉院去的斂秋最終並沒有什麼萬全之策,九郎的貼身小廝也沒有因為九郎的關係,得了方便隨意搪塞過去。

因為落了水的珏小郎君染了風寒,高燒不退。

另外同去的兩個半大少年亦被罰跪在院中,他們的父親謝元意,一身油膩脂粉氣,醉醺醺地提串白玉葫蘆,對其一會打,一會罵……

秉性耿直的蒼梧謝家嫡長子謝之顯,焦急地在兒子的屋外轉圈,探著頭卻又不敢進去。屋內她的妻子正對著這個最小的兒子那張燒紅的小臉,一邊哭,一邊罵屋外的謝之顯……

總之斂秋和清秀小廝俱被『留了下來』,據說同樣落了水的罪魁禍首,那個正倚在沙月懷裡小口小口地喝著湯藥的阿寶必然也逃不過為她的『以下犯上』付出代價。

這種情況下,阿寶的僅有低熱、精氣虛損,便更加讓人不可饒恕了。

「阿寶還好?」

送走貴客,沐浴更衣之後,九郎抿了一口隨從遞上來的熱湯,隨口問道。

隨從垂眼默了默,據實回答道:

「據說落了水,受了些寒氣,已看過巫醫,這會兒估計已經睡下了。」

「下去吧。」

九郎揉揉額,一副倦容,轉身往榻邊行去。

他坐在榻上,隨手撈起一本昨夜還沒有看完的古籍,半響,竟一句話也讀不進去。

身邊空蕩蕩、冷冰冰的,沒有那個小小的讓他又是嫌棄又是溫暖的小身體。那麼胖,那麼圓,那麼軟,又那麼炙熱。

她總是試探地,小心翼翼地向他靠過來。一旦他有所反應,又迅速彈離開去,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然後等到他沉睡以後,又悄無聲息的貼過來……

他很是懷疑,她把他當作了她爹。

可是他卻是生不出這麼大個閨女的。

總而言之,九郎對她的情感及其複雜,複雜到寫不出來,說不明白,想起來都頭疼……

九郎也懶得去想。

可是今夜,娃娃那胖乎乎的小臉總是出現在這泛黃的古籍書頁上。

又大又圓的靈動雙眼,比漢人長而密的黑睫,挺俏的鼻樑,櫻紅的唇,一顰一笑都生動入畫。

最後出現了娃娃苦著臉,哭兮兮的模樣,委屈到九郎的心坎里……

「罷了,且去看看她。」

九郎無奈一聲嘆息,翻身下床,取了雲雁紫貂斗篷,咚咚下樓。

等到他到了阿寶所在的小廂房的時候,躺在睡榻上的阿寶正和沙月無聲對峙著。

阿寶瞪著沙月,眼神里寫滿了委屈和倔強。時不時悄悄動著的小胳膊小腿,顯示了她不安在床的決心。

沙月瞪著阿寶,神色嚴肅認真,明擺著的不認同。

「阿寶怎麼樣了?」

九郎的聲音突然在這靜謐的屋內響起,一如白水澗溪般,極潤,極清。

沙月身子猛地一抖,迅速轉過去,躬身一福:

「郎……郎君?」

躺在榻上的阿寶卻是眸子一閃,亮晶晶地看著九郎欣長挺拔的身影步步臨近。

時人常說琅琊王家十郎雙目燦燦,灼灼似午之驕陽,不可視也。

此時此刻,九郎卻覺得娃娃望向他的目光卻是另一種極端。它像攬入了滿天的星辰,像全月之皎皎,它不激烈熾熱,卻柔亮清幽,又皓潔,又迷濛。眸光如水,一波一波盪過來的時候,任人不舍離去……

「阿寶可有什麼不適?」九郎又問了一遍。

沙月回答:

「微有低熱,已喝了葯,養養精神,便無什麼大礙了。」

九郎已至榻前,他伸手拭了拭阿寶的額頭,確是如此。

「那你便好好休息罷。」九郎又曲指勾了勾那胖乎乎的臉肉,以示安撫。

阿寶卻雙手鑽出被褥,飛快地捧住九郎的手臂,嘟著嘴,不住地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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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九郎的童養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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