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夢境

在布魯斯所搜集的關於達克賽德的資料表裡,有一條是他有強大的催眠和控制能力——說白了就是洗腦。想必這就是發生在哈莉身上的事了。

蝙蝠俠首先因為哈莉還活著、甚至沒有受到明顯傷害而大大的鬆了口氣——人還在就好,被控制被洗腦這些都好說。哈莉只是個8歲的小女孩兒，能有多大的攻擊力？倒是超人那邊肯定會很麻煩,如果卡拉也同樣被洗腦的話。

但……這身衣服，認真的？在達克賽德和慈祥奶奶眼中，魔法師都應該穿成這樣嗎？這是針對法師群體的固有偏見啊！

當然布魯斯在後來看到被慈祥奶奶打扮得像復仇女神們一樣、一身露肉比基尼的卡拉后,就非常慶幸哈莉穿得像算命的了。

關於服飾的爭論都是后話，目前布魯斯苦惱於如何在不傷到女孩兒的情況下制服她——蝙蝠鏢當然不能用,利刃可不長眼，破了相怎麼辦？老管家會在餅乾里給他下毒的；揮出去的重拳也得卸了力道,還得避開要害，這讓精通各種武器的格鬥大師蝙蝠俠，完完全全施展不開手腳。

而哈莉就像一隻小松鼠,上蹦下跳,招招靈巧。天堂島上的訓練，加上達克賽德在洗腦過程里添的「料」，更讓她在靈巧里添上了一些致命性和惡毒。

時不時飛過來的咒語更是讓蝙蝠俠忙於躲避，無暇組織進攻。

就像……同時和弱化了許多的貓女、神奇女俠以及扎塔娜戰鬥。

他不敢想象等哈莉學會了自己世界的魔法後會如何……

這是個好現象吧，證明了哈莉未來完全能夠保護自己。

這個想法讓一直被動挨打的布魯斯像一個欣慰的老父親。

但目前來看,女孩子的力氣還是太小,哈莉更是沒什麼肌肉；而且布魯斯有蝙蝠裝的保護，所以每一擊造成的傷害也很小。

布魯斯覺得即使自己站著不動給哈莉打,也不會有任何生命危險。

蝙蝠俠覺得陪她玩兒的時間也夠了,於是便瞅准一個破綻,打算揪住女孩兒的後頸提起來。

「縛捆」，哈莉的咒語聲音不大，輕飄飄地擊中了自以為可以快速結束戰鬥的蝙蝠俠。

那個破綻是哈莉故意留的！大意了！這小丫頭太陰險了！

莫名有點兒驕傲是怎麼回事？被繩索捆住的布魯斯陷入了反思。

哈莉走上前，蹲下，用渾濁帶紅的眼睛看著躺在地上的蝙蝠俠，表情居然有些……疑惑？

這更坐實了他關於哈莉只是被洗腦了的猜測。

「怎麼，有什麼問題嗎？」布魯斯試著在用對話轉移哈莉注意力的同時掙脫繩索，這幾乎是作為哥譚義警的首要必備技能。

「我……我不知道，我應該把你交給黑暗君主的，但我忽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

女孩兒甚至一屁股坐下了，對著布魯斯發獃。

這個魔法的繩索似乎像有生命一樣，隨著布魯斯轉動手腕的方向運動——這讓他意識到靠經驗和技巧是無法擺脫束縛的，看來只能靠蠻力或者切割。

蝙蝠俠改換了策略，他看了看眼前皺著眉頭、似乎在做內心搏鬥的女孩兒，靈機一動。

「我腰帶從中間往左第三格里有糖果」，布魯斯放輕聲音，誘哄著哈莉，覺得自己的語氣一定很像拐賣兒童的人販子，「達克賽德和慈祥奶奶沒給你吃過糖吧？這不是什麼奶糖，是你最愛的水果糖。」

哈莉的手指動了動。

布魯斯再接再厲，「我還能做什麼呢？我已經被你捆起來了。你也已經知道了我是你布魯斯叔叔，我給你糖吃很正常。」

哈莉跪了起來，慢慢地爬著，向蝙蝠俠靠近。

布魯斯儘力保持完全的靜止，連呼吸都放輕了，像在誘捕一隻小老虎——小老虎哈莉已經爬到了黑暗騎士身邊，她緩緩地伸出了小手，試探性地按了按腰帶。

完全按照蝙蝠俠計算好的，腰帶上一個機關忽然打開，沖著哈莉射出一枚注射針。女孩兒困惑地看了看他，沒堅持幾秒就軟軟地倒下了。

布魯斯沉默著捏了捏手套上某處的機關——蝙蝠裝手臂處瞬間冒出了倒刺裝的利刃，眨眼間即將繩子劃破。

以蝙蝠俠的經驗，即使魔法對手再不可預測，只要能抓住他們的弱點，勝敗經常就在一念間。

抱起失去意識的哈莉，蝙蝠俠在如何安置她的問題上猶豫了幾秒鐘。他原本打算在破解地獄孢子的控制密碼后，用啟動所有孢子、毀掉天啟星來要挾達克賽德，作為克拉克萬一失敗的後備計劃。

他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做賭注，大不了和邪惡發源地天啟星同歸於盡，這非常符合蝙蝠俠一貫的行動策略，但哈莉是無辜的。

將哈莉放在牆角，用披風蓋起來，布魯斯花了短短几分鐘破解了地獄孢子的控制密碼，這部分不存在任何難度。

開啟音爆通道的母盒在大芭達手裡，也許他可以先去和神奇女俠她們匯合，把哈莉先送回地球。

但這時布魯斯忽然聽到了一陣地動山搖的巨響，他看向窗外，發現是克拉克和卡拉打起來了——卡拉招招致命，完全一副要殺掉自己堂弟的模樣；克拉克處於明顯的下風，他甚至似乎完全放棄了反抗。

這個想靠不反抗，來感化自己顯然已經被洗腦的堂姐的做法，實在太天真、太童子軍、太「克拉克」了！

布魯斯意識到自己沒剩多少時間了，在找大芭達開啟音爆通道送哈莉回去、和趕去支援超人挽救卡拉從而挽救世界之間只能選一個。

如果卡拉成為達克賽德征戰宇宙的先鋒，整個世界都會不得安寧。

「逃不出去的話，那就跟叔叔一起死吧，阿福他們會理解的」，布魯斯將哈莉眼前的頭髮別到耳後，在把她獨自留在孢子儲藏室前自言自語，幻想著女孩兒的贊同。

蝙蝠俠並非莽撞，他賭的是達克賽德對自己家園天啟星的感情。

他賭贏了。

當然是在被暴怒的達克賽德一頓胖揍之後。

達克賽德肯定也挺憋屈的，布魯斯這麼想著，嘴角都要不受控制地翹起來。

彼時他正被對方掐著脖子吊在窗外，面對著腳下幾十米處的岩漿，一邊咳血一邊還不忘分神慶祝勝利。他絲毫不擔心自己的處境，又不是說達克賽德敢殺了自己，解除孢子啟動狀態的密碼可在自己手裡。

哦，行了行了，別讚美超人帶我來的決定有多正確了，也別感慨我有多不計後果了。布魯斯靠著牆慢慢滑下，現在的他只希望達克賽德能停止絮叨，他要帶哈莉回家。

克拉克後期終於想開了，擊倒了卡拉；神奇女俠和大芭達也拎著被真言套索捆得結結實實的慈祥奶奶步入大廳。

「你們走吧，解除地獄孢子的啟動狀態」，達克賽德面對著破損的窗戶，背對眾人，心有不甘，卻也只能送客。

「哈莉還在孢子儲藏室」，布魯斯抓住前來攙扶自己的大芭達的手，嘶聲強調。

「我去找她」，神奇女俠飛走了，布魯斯終於放任自己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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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莉是在天堂島上自己的卧室里醒來的，被一片鳥語花香環繞。

她緩緩地睜眼，感覺自己像繞著天堂島跑了三圈一樣累。她還想不起來自己睡著之前在幹什麼——不對，她能想起來一些片段，模糊的、陌生的片段，就像在看以自己的形象為主角的電影。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哈莉瞪著石頭天花板上的花紋，靜靜地發獃。

「醒了？」一個陰沉的電子聲，是蝙蝠俠。

一個受傷的，用繃帶吊著胳膊的蝙蝠俠。

哈莉默默地在床直，兩條細腿在被子下盤起，看著眼前黑色的尖耳——她不敢把視線放在蝙蝠俠熟悉的雙眼上。

布魯斯觀察著哈莉的動作和神態，心裡明白了大概。意識到自己也沒必要再偽裝下去了。

「都想起來了？」他在做最後的掙扎。

女孩兒點點頭，依然不看他的眼睛。

布魯斯看了看四周，確認了哈莉房間內只有他們兩人後，自暴自棄地摘下了面罩。

其實本來也瞞不了多久，畢竟都在同一個屋檐下。達米安他們的破綻也多得數不清，哈莉早晚都會知道的。

哈莉沒了尖耳朵可以看，只能把視線下移至布魯斯叔叔的臉。

這張臉上有傷痕、有黑眼圈、有被汗水浸濕而凝結成幾團的黑髮——這些，都跟她一直以為自己認識的、西裝革履的布魯斯叔叔十分不同。

哈莉又開始緊張地絞手指了。

「你……」布魯斯有些猶豫，要怎麼讓一個孩子接受黑暗騎士其實一直在自己身邊、甚至是自己家人的事實？

在四個男孩兒那裡的經驗，此刻完全沒有借鑒價值——迪克和傑森都是興奮，一蹦老高；提姆是自己推理出的，甚至直接找上了門；達米安？托塔利亞的功勞，自己的兒子一直都知道。

「我們總有一天會告訴你的」，布魯斯用上了嚴肅的長輩表情，「等你準備好的時候。」

他本以為會聽到哈莉的抗議，然而女孩兒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好似完全接受了現實。

這讓他準備好的一肚子說辭無處傾瀉。

「我很抱歉」，哈莉低頭，囁嚅道，「我讓達克賽德把我變成了一個壞人……」

布魯斯沒想到最困擾哈莉的居然是這個想法，這讓他的心底像墊了一層棉花糖一樣柔軟。

「這不是你的錯，哈莉。達克賽德為統治而生，他會催眠，會控制人的心神，很少有人能抵抗他的控制。他是一個惡魔，你不是。」*

「也許，是他喚醒了我的陰暗面？」*哈莉的眼神充滿著不確定，明明白白地向布魯斯表達著擔憂和恐懼。

「完全談不上陰暗面，哈莉，你才8歲」，布魯斯完全不能理解這種如此深刻的想法是怎麼刻進女孩兒的小腦瓜的。

看看布魯斯叔叔認真的表情，哈莉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

她本來想說，剛才在夢裡，她感覺自己似乎變成了一條蛇，在草叢和森林間爬行……這個視角如此的清晰和逼真，就像真的發生了一樣。

而對哈莉有愧疚的布魯斯，以為女孩兒的反應只是在遭遇了剛剛過去的一切后、自然而然的惶然。他唯一留意到的反常之處，只有哈莉額頭的傷疤——那裡前所未有的紅。

哈莉抿了抿嘴角，補充了一句讓布魯斯感到莫名其妙的話。

「還有，我再也不想吃茄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