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掉馬

9.掉馬

長谷部聞言僵住。

「如果,」他聲音低了下去,「我這樣會讓主人覺得困擾……」

……怎,怎麼突然有一種罪惡感?!

「呃——那倒也不會。」

水落時江趕緊硬著頭皮睜眼說瞎話。

「但是,」她問,「為什麼長谷部你……?」

儘管他和山姥切是在同一天先後來到本丸,可相較於山姥切,她跟長谷部的接觸明顯要少很多。在時江看來,這位打刀對她的看重有些深刻得莫名。

長谷部聽懂了她的意思,但他看上去有點茫然。

「您是我的主。」

他低頭回答。

「這個理由不夠嗎?」

「……當審神者可不是我自己一開始的意願啊,」時江嘆氣,「而且,當時連鍛出來的是哪一位都不知道,真的值得你這樣效忠?」

壓切長谷部,「壓切」之名得於織田信長,又由他賜予黑田之手。這些青史留名的名刀劍,出自名匠,前主也大多是做出過變革的人物,她一介什麼都沒做的普通學生可沒自信去跟他們相提並論。

「我不需要考慮那些。」

看著長谷部沉聲道,水落時江怔住。

「無論如何,現在擁有我的是您,」藤紫色的雙眼直視著她,「只要是主人的願望,無論什麼都請交給我。」

糟,糟了。

時江深感不妙。

這不是……各種意義上的犯規嗎?

「……其實,長谷部先——長谷部,」她眼睛眨啊眨,深吸一口氣,努力將話題扭回正軌,「我是想說……」

一進入工作狀態,水落時江頓時感覺自在很多。

「那麼,我希望你看著鏡頭,」她輕咳一聲,「而不是鏡頭后的我。」

「……哎?」

「雖說我是在鏡頭後面,而且也有一點能理解你的尊敬了——」

如果說刀匠是父母,「主人」這種身份之於刀劍,也有一定程度上近似於這種天然的關係,在確定歸屬時,自然而然就會生出親近感。這樣一想,她也不難明白。

「不過,」水落時江重重咬字,「如果光從照片來說,這樣死盯著鏡頭實在是太刻意了,請再自然點。」

聽到「自然」,長谷部露出了疑似為難的神色。

「可是。」

他猶豫道。

「一想到要面對的是主人……」

水落時江:「………………」

用這樣一本正經的態度認真說出這種話是完全意義上的犯規啊?!

「等等,」為了避免他再說出什麼引人誤解的話,她連忙喊停,「等等等等。」

「既然你這麼說……」

她瞄向一邊的白色身影。

「那就讓山姥切君來拍好了。」

一聲不吭坐在一旁的山姥切國廣明顯沒想到話題竟然莫名其妙展開到了自己身上,條件反射地往後挪了挪。

「為什麼,」他低聲問,「要讓我……」

眼看他又要把白布往下拉,水落時江趕忙按住他動作。

「山姥切君也太緊張了。」

她哭笑不得地收回手,鬆了口氣的山姥切莫名一怔。

「我只是開個玩笑。」

「你完全沒有經驗不是嗎,不可能讓你拍的啦,自己的工作我還是想自己完成。」時江轉頭笑道,「拍攝什麼的今天就到這裡吧,我們兩個各自都再想想該怎麼辦——對了,長谷部,時之政府有送來東西嗎?」

「是。」

長谷部馬上回答。

「如果您要,我現在就為您取來。」

*

透明色的軟糖不怎麼透光,晚飯後,水落時江半靠在客廳沙發上,對著吊燈看了會兒,確定它跟普通軟糖的差別只是偶爾會在中間閃過的一絲藍光。那光閃得太快,她都要懷疑那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不管怎麼說,把靈力補充劑做成水果味還挺人性化的。

這麼想著,她將軟糖隨意地往嘴裡一扔。

指甲蓋大小的糖果在空中劃過一條拋物線。

「誒?!」

清楚感覺到就這麼扔歪的軟糖擦著臉頰落了下去,時江手忙腳亂地想抓住骨碌碌從布墊上滾落的軟糖。可還沒等她伸手,黑乎乎的狗鼻子驀地蹭過地板,「啊嗚」一口就把糖果吞了下去。

諾亞:「……皮這一下你開心嗎?」

水落時江:「……」

靠。

她拽著薩瓦林的兩隻前爪把它拉過來,對著柴犬那圓乎乎的臉就是一頓揉。

「平時怎麼沒見你這麼積極,」她咬牙切齒道,「對吃的就上心了,啊?」

「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您一下。」

此時此刻,諾亞又補了一刀。

「靈力補充劑都是濃縮過的,不然也不需要我來為您分解調節。」

「……」

水落時江心裡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她一把抓過桌上的小袋子,方才只是隨便摸了顆,這會兒才發現裡面只剩著可憐的兩三顆。

就說怎麼那麼輕。

「真小氣。」

「發放數量是根據您造成的影響來的,」諾亞無動於衷,「而且,我想我告訴過您,審神者能召喚的付喪神也視審神者靈力而定。您先前的靈力只夠在保持自己身體狀況下召喚兩名,這一袋剛好夠您鍛出第三振。」

「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您要先聽哪個?」

「壞的。」

「少了一顆,」他道,「應該只鍛得出要求小一點的短刀了。」

時江慢慢扭頭看向薩瓦林。

這吃掉軟糖的罪魁禍首討好地趴在她膝上吐舌頭,見她看過來,立刻往她手背上舔了一口。

正醞釀怒氣的水落時江沒繃住。

不小心笑出聲后,她又沒好氣地往它腦門輕輕敲了下。

「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您下一位拍攝對象正好是短刀。」

……那還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啊呀,」端著托盤的婦人聽見這邊的動靜,「時江小姐在跟薩瓦林說話嗎?」

「啊——對!」

水落時江順勢就著台階下。

「它偷吃我的糖,」她沒理會薩瓦林那彷彿在抗議「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吃的」似的眼神,「加南婆婆是去給爸爸送咖啡?」

「沒錯,」看著她長大的婦人笑眯眯的,「尚彌先生的習慣,時江小姐一會兒也來一杯果汁?」

「好啊,」她欣然點頭,「拜託了。」

隨手拉過剛回來時放在沙發上的書包,水落時江先是摸出時政給的手機,看到果然沒有後續的熱度時終於放棄了能再討價還價下的想法。她自己的手機被落在一邊,等她終於想起來看看,才看到了鎖屏上那條消息提示。

看清是攝影論壇收到的一條私信,時江頓時垂死病中驚坐起。

滿腦子都是長谷部的照片該怎麼拍,她差點忘了自己還發了個帖。

飛快地解鎖手機,她點進私信。

——然後險些摔了手機。

水落時江默默盯著聊天框另一端的那條消息。

【請問是水落同學嗎?】

啥?這都能認出來?

為了不掉馬,她用的是從未在論壇里發過貼的另一個賬戶,幾張估價的樣片也是她自己以前很滿意但沒送出去過的。

私信她的人ID名叫「基爾里安」,發信時間是一個小時前。她敲上「你怎麼知道」幾個字發過去,本沒想馬上能收到回復,正準備把手機往桌上一撂就感覺它震了一下。

【因為是水落同學的風格啊。】

……哈?

有那麼明顯嗎?

面對她的疑問,基爾里安很快給出了答案。

【也不算很明顯啦,但是怎麼說……我一直在關注水落同學的作品哦,能認出來還是挺開心的。】

一直關注她?

但看說話語氣也不像粉絲,時江茫然地想。

她的目光落在下一句「為什麼水落同學會突然接外拍」上,簡明扼要地來了句「缺錢」。

末了反應過來這不利於自己的形象,趕忙補充說是為了朋友的生日攢錢買禮物。

【原、原來如此……】

隔著手機屏幕,水落時江都想象得出一個看不清面目的人乾笑的樣子。

【水落同學是個很溫柔的人呢。】

溫柔……她?沒有吧?

但是說出這話的人很溫柔就對了,時江正糾結是回過去「你才是」還是謙虛一下合適,就見對方又道。

【但是兩萬日元是不是有點少了?】

談到價格問題,水落時江集中起注意力。

【我感覺最近在瓶頸期,】她實話實說,【所以就定了這個價格。】

【我覺得水落同學的實力沒問題哦。】

對方敲出的一字字很認真。

【名氣和實力都夠再定高點,而且兩萬的價位有點尷尬了。一般人可能覺得這有些高,支付得起的人又認為這個價格可能不足以達到他們想要的效果。】

……也許,這就是她論壇帖子一下午基本沒人回的原因?

她只是一拍腦袋隨便定了個價,這會兒聽基爾里安一說立刻明白了這彎彎繞繞——如果是她,兩萬也正好在她預期的標準線下。

【多謝建議,基爾里安也是做攝影的嗎?】她好奇道。

【誒,這個……是,不過我也沒接過約片,只是憑自己經驗說的……因為正好屬於前一類呢。】

【水落同學說瓶頸期,不能說是有什麼建議,只是我是這麼覺得的——接觸人比接觸快門更重要。也許可以試試從這裡下手?】

接觸人比接觸快門更重要。

水落時江看著這句話。

怎樣能讓推特上的人們對刀劍付喪神的印象更深刻?

不能簡單地複製山姥切的模式,那時時間氣氛正好,天時地利人和地適合他卻沒法套用在別人身上。比如長谷部,雖說她也沒想一次就成功,可回過頭來想想,真成功拍了也未必適合他。

接觸人……

如果長谷部身上著手,該如何表現出特色——

她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將加南婆婆嚇了一跳。

「抱歉抱歉,」時江哈哈乾笑,直接端過那杯果汁,蹬蹬蹬就往樓上跑,「婆婆我現在有點事,告訴他們一會兒都別來打擾我!」

「好好好,你慢點——」

「也不知道是誰說在家裡會容易被人發現。」

她反鎖房門時,諾亞吐槽。

「一碼歸一碼,是容易被發現。」水落時江自有自的理,「但攝影也是門藝術知道嗎,靈感上頭是擋不住的。」

她今天回來得早,是因為那邊早早到了晚上,現在這時間換算過來,正好天剛亮。

「要的就是這光線。」

她躍躍欲試道。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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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高校級的審神者[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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