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驚嚇

江之島盾子那人氣模特的身份可不是浪得虛名。

這次合作是TSI的系列代言，能當模特的無一例外個子高挑模樣出眾，江之島盾子也是其中佼佼。新款單衣一被她套在身上，舉手投足再來點表示，負責人想體現的少女時尚感就被她詮釋了個十成十。

哪怕有哪裡不滿意，只要簡單地提幾句，她也能根據自己的角色定位迅速調整。有這麼個配合工作的模特實在省心，更別說今天要進行的也只是前期的試拍。

進程一切順利，中場休息，水落時江按了按僵硬的肩膀。

「嗯，不錯。」

她幫忙給其打下手的攝影師翻看先前的照片，讚揚道。

「也難怪名聲在外，」大叔調侃，「以後小姑娘你再做出點成績，我也能跟別人吹噓和你一起共事過了。」

「沒那麼誇張。」

水落時江哭笑不得。

「這不都是叔叔你們的創意嗎。」

「但你這點子提得挺好，」他指著其中一張照片，「改下角度確實更能凸顯我們要的主題。我記得說你以前人像不足？這不做得挺好嘛。」

……那還得多虧時之政府和她的刀。

「練了一陣子。」

她打了個哈哈，一扭頭看見一頭熟悉的金毛。

「咦，你還沒走啊？」

黃瀨涼太：「……？？？」

「難得熟人碰面想多聊聊明明是理所當然的，沒想到小水落這麼盼著我走。」他做出副傷心的樣子，「而且也太專心了點，我都待在這裡一個小時了——哦，經過森下先生允許過的。」

「這叫工作狀態。」

水落時江糾正，又道：「我以為你沒什麼事就先回去練習了，最近不是有全國大賽的預選賽嗎？」

「一直到碰見其他『奇迹的世代』之前都沒什麼好擔心的吧。」黃瀨笑眯眯地說，「再說了，海常還有前輩他們在啊。」

時江聞言，看外星人似的上下打量他兩眼。

「這還真……」她艱難道，「不像你說的話。」

畢竟國三時的帝光籃球隊一軍，已經不能再稱之為一支團結的隊伍了。「奇迹的世代」們各自為戰，過強的個人實力讓他們根本不用管連一盤散沙都不算的配合就能碾壓其他學校的隊伍。

如果單靠自己就能獲勝，那還要隊友做什麼？

短短几個月，黃瀨這樣的變化讓她有些驚訝。

「啊，剛開學那陣子，跟小黑子他們打了場訓練賽。」

黃瀨不太好意思地撓撓頭。

「輸得有點難看，不過，因為這個意識到籃球不是一個人的遊戲……不知道這麼說合不合適。」

「原來如此。」

時江輕輕呼出一口氣，「那不是很好嗎？」

「是啊，要是其他人能這麼想就好了。」黃瀨若有所思，「小水落也這樣覺得吧……你以前叫小赤司可不是叫『赤司』呢。」

水落時江：「……」

「就你話多。」

她翻了個白眼。

「跟那沒關係，對不一樣的人用不同的稱呼很奇怪嗎？對了，」她視線轉回黃瀨手裡，「你在喝什麼？」

「你說這個？」

黃瀨涼太也看向紙杯，「我等的時候，前台的姐姐送的。」

水落時江：「………………」

媽耶，臉長得帥就是好啊。

「我有給錢哦，」黃瀨挑挑眉，「而且也順便拜託了小水落的份——來。」

時江也沒推辭，道了聲謝后就接過另一杯還冒著熱氣的奶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抬頭剛想發表點什麼感想，忽然聽到身後有誰笑著招呼了句「下午好」。

她回過頭。

「……江之島同學？」

「喲。」

不知什麼時候走到這邊的江之島盾子抬手。

「看到有同齡人在有點好奇，」只是短暫的中途休息時間，她臉上的妝不僅沒卸還剛補過，睫毛撲閃撲閃，「剛剛問了下別人，前輩們是比我高一級嗎？」

時江摸不清她的意圖，遲疑地「嗯」了聲，黃瀨涼太點點頭，「對，我跟小水落現在都是高一生。」

「那果然是前輩啊。」

江之島盾子眼睛一亮。

「聽說黃瀨前輩也是兼職模特的學生？」她看向水落時江，「水落前輩是做攝影的，以前也有聽過這個名字呢。」

「哎，真的嗎？」

「真的。」

江之島盾子食指抵唇，「因為模特工作的關係，偶爾也會關注下攝影圈那邊的事，水落前輩被提起的頻率可不低哦。」

「那個啊，」她接著說，「最近我正好想拍一套寫真，可以約水落前輩嗎？」

「……」

哈？

卧槽還有這種好事的？！

等等等等，水落時江迅速冷靜下來，江之島盾子也算半個專業人士，對寫真的要求只高不低，她未必能有那個時間和精力去完成她的委託。

「我現在的技術……」

於是她推脫道：「不一定能滿足江之島同學的要求啊。」

「但……我很喜歡水落前輩的風格，」江之島盾子眼裡都是真切的懇求，「前輩忍心拒絕學妹的請求嗎？如果二十萬的酬勞不夠，我還可以再加——」

二——

二十萬——！

水落時江吞咽了下。

「拜託了。」

她一把抓住江之島的手，真誠道。

「請交給我。」

「小、小水落，」黃瀨涼太忍不住吐槽，「你表現得也太明顯了。」

「安靜看著別插話。」

時江斜他一眼。

「時間呢？」她問江之島盾子。

「我下周可能不行，」一天是已經定下的預約，一天回本丸，「下下周？」

「沒問題，我會等的。」

她這一口答應的態度讓時江想起她剛上樓時的抱怨，江之島盾子彷彿看出了她的想法，手指繞著臉側的髮絲。

「因為水落前輩有讓我等的價值嘛，」她突如其來地壓低聲音，語調聽上去有點詭異的意味深長，「別小看我的分析能力哦，我可是有前輩將來會成為非——常有趣的人的超強預感的。」

「玩笑啦玩笑。」

江之島盾子揮揮手，又用那輕快的語氣說。

「我先回去了，之後見咯。」

她身後，水落時江和黃瀨涼太不約而同地愣在那裡，都還沒回過神。

預感？

聯繫起諾亞說漏的信息，時江總覺得江之島盾子話裡有話。

一個兩個都認為她未來很了不起，這壓力也太大了吧。

雖然像那個叫狛枝凪斗的傢伙說的話也讓人火大，但她就不能不當這兩個極端，只做這區間內的稍有天賦的普通人嗎？

「還真奇怪啊。」

黃瀨吃驚的語氣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我竟然被差不多無視了。」

……喂你的關注點在那邊嗎？！

「但是，有趣的人？」黃瀨困惑道，「我也覺得小水落的性格有時候是挺有趣，可莫名其妙地有一種……她跟我想的不是一個概念的感覺。」

「管他呢。」

完全摸不著頭緒的思考只會讓人頭痛，水落時江無所謂地擺擺手。

「反正只要能拿到錢就好，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後半拍攝結束后，她跟江之島盾子互留了聯繫方式，時間等到時具體再定。黃瀨也打了聲招呼，說是反正離得不遠，謝絕了順路送他一程的提議。

車開到離家不遠的位置，看著依稀可見的小樹林，時江立刻敲了敲車窗。

「我在這裡下，」她果斷道，「爸爸你先回去吧。」

車緩緩停下，森下尚彌卻沒解開車門鎖。

「天快黑了哦，小時江。」

「知道啦，我晚飯前肯定到。」

她是覺得還是去本丸看一眼比較妥當。

時間卡得剛剛好，天色正當晌午過後，她推開大門時正好迎上不知在說些什麼的沖田組二人的目光。

「主人。」

大和守安定笑著招招手。

「主人也不早點回來，」加州清光嘀咕，「我們剛吃完午飯。」

「沒關係，我這次留不了多長時間，一起吃了午飯回去吃不下晚飯可是要暴露的。」

水落時江清清嗓子。

「至於現在嘛——」

「現在，我要抓一個人來當我的練習對象，」她掃視著視野所及三三兩兩的付喪神，「到底是誰這麼幸運呢？」

離她最近的加州清光和大和守安定面面相覷，就在兩人都同時想指自己的時候，一個聲音突然插進來。

「我來我來！」

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鶴丸國永手肘想搭下審神者的肩膀，還正好是她掛著單反的那邊，怕他撞上相機，水落時江眼疾手快地躲了過去。

「就選我吧，」他也不惱，兩眼閃閃發亮地期待道，「我還挺想嘗試下這新奇的玩意的。」

「這個。」

往後院走的路上，鶴丸也還在觀摩掛在她身側的單反，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

「這怎麼看都是個小盒子嘛，真能把我的樣子留下來？」

「當然了，一會兒你看。」

儘管不懂他那興奮源自何處，念在面前這位也是個年齡能以四位數計的老人家，時江好言解釋了兩句原理，見他還是一副一頭霧水的樣子，乾脆打算等拍完再讓他看。

「你先走前面吧，」她往前指，「對，就往櫻花樹那邊走，然後我讓你回頭的時候再回頭。」

如果鶴丸國永不說話，他清逸脫俗的外表還是很能唬人的。

像這樣抓拍他回頭時的樣子，將來等他被指定為拍攝對象，這也許能直接當成片。

水落時江的如意算盤打得噼啪響，她半蹲下舉起相機，看著鶴丸的身影一點點拉遠，忽然見他拉起了背後的兜帽。

「……？」

她正要開口阻止，閃念間又覺得這樣也不錯。

「拉住你掛飾的鏈子。」她說。

一聲略顯沉悶的「是」傳過來。

時江有些疑惑，但到底沒起疑，她拉近鏡頭，對準了鶴丸國永的頭部和上身。

「好，」她說，「現在保持著這樣，轉——」

聲音戛然而止。

應聲轉身的鶴丸，鏡頭放大之處，原本該是臉的地方赫然覆上了張青面獠牙的般若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