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相聚(12)

終於，明月海心和夏文煜不能自已地擁在了一起，流着同樣無助而絕望的淚。夏文煜扭過頭，乞求似地看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渲，渲也在看他，乾涸的眼眶中剎那間湧出了大滴的淚水。她沒有力氣說話，甚至呻吟。她只是目光緊緊的包裹着夏文煜，向他搖著頭，一下，兩下……夏文煜顫抖著，突然間一把抓住了明月脫衣服時在扔地上的匕首。不是吧，莫非他要殺人？要殺明月，還是他自己？他仰起頭，對着光明的天空暴發出一聲震撼的狂吼，帶着憤怒、悲哀、狂野與絕望。半空中劃過鋒利的刀刃攝人的銀光，他死死地扼住自己的咽喉，但仍然有慘烈的嘶鳴擠壓着從喉嚨深處瘋涌而出。那一剎那紅色的血珠噴向半空，染得空氣都變得悲涼和腥甜。明月驚叫一聲，跌坐在地上，我這時才看見夏文煜的雙腿間血如泉涌。匕首從他的指間掉落，他垂下頭，將蒼白的臉朝向渲，笑了一下，然後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笑得很放心。渲，哭出了聲音。也許我之前討厭過這個自負的男人，我討厭他臉上過於自信而近似狂妄的表情，好像無論有多麼不可能的事情，他都能解決。而此時此刻，他真的做到了，甚至不惜一切代價，乃至拋棄對於男人最重要的東西。剎那間我明白為什麼這個人會許下有關來世的承諾，明白為什麼我會去死無數次仍要來到這個充滿鮮血罪惡和悲哀的地方。在心底最深最深的地方，有一種東西，將我和夏文渲連在了時空的兩端，無論有多遠，但始終真的是聯繫着。我所相信的是，他將永遠是一個真正的男人！飛鳥在我們頭頂盤旋著哀鳴，明月也終於克制住了強烈的藥力，怔怔地看着這個倒在地上的極其虛弱的男人。但是只是片刻之後，他竟很用力地抬起頭，一點一點爬近了渲，他抓住渲纖細的手，我猜他們兩人的手都會是一樣的冰冷吧。夏文煜微笑着，柔和地說，「渲，我沒有對不起自己……也……沒有……對不起你……」聲音好像要飄起來了。渲卻哭了，「但是我……我……」。「沒有關係。」夏文煜突然一咬牙，竟抱着渲的身體站了起來。我看見他的整個下半身都在顫抖，在抽搐，但卻一步一步踉蹌著向前走。他前進，重重地摔倒，抱着渲，再爬起來走，再摔倒……越走越遠，只聽見他微弱的聲音在空氣中震蕩著，「我們走，去找我射出的那對箭。渲我們不要來世，我們現在就在一起，再也不會分開了。」再也不會分開了，我的眼淚已經停止。兩個在死亡邊緣掙扎的人，曾經是**裸地來到這個世上，如今也**裸地緊擁在一起，尋回他們那份失落的感情，如果真的是這樣，他們仍得到了幸福，永遠不會後悔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