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 24 章

24.第 24 章

令霄一從延英殿出來,站在丹墀上沒急著下去,他遙遙看見皇上身邊的太監小夏子領了個男人,正沿著宮牆往外走,是要送其出宮的架勢。

他的記憶力一向很好,認人的能力更好,一眼認出那個男人是當初給自己算命的小夥子。

幾日不見,這傢伙算命居然算到宮裡來了?

先前讓子襄秘密查他,子襄不辱使命,不久便把調查結果放在他書桌上。這小子名叫荻秋濠,是荻安的小兒子,也是兩次出手救瞿苒的人。至於為什麼會跑到街上干起算命的營生,令霄一一直忙於給大病初癒的瞿苒找好大夫好葯調養身體,沒有時間和精力細究,沒想到竟在皇宮之中遇見。

小歪正靠慣性往前走,集中心思回憶書里寫的蕭檀是個什麼款式的人物,前面帶路的太監突然停下來,她沒留神差點撞上去。

太監小夏子向停在前面的男人行禮,「參見國師大人。」

小歪心中咦一聲,從小夏子身後歪出腦袋看一眼,還真是令霄一。這男人很愛遍布華麗刺繡的衣裳,亭亭站在台階上,像一株從漢白玉石板縫裡掙扎長出來,盛開的雪絨花。

「有緣自會再見,我與公子重逢,算不算緣分匪淺?」令霄一端著國師的架勢說話,很有兩分威儀。小夏子見倆人認識,不敢貿然打岔,主動退到一邊。

「能與國師大人有此緣分,是在下的榮幸。」小歪說完,抱拳向他行禮,「荻秋濠見過大人。」

令霄一慢慢走到她身邊,十分不見外地說,「從前我對你的興趣很大,如今我對你帶進瞿府的那位神醫更有興趣,你能把他叫出來,借到我的國師府待兩天么?」

小歪也不怎麼客氣,「皇上才下了旨,讓此醫師入將軍府為在下調理身子,所以,大人估計是借不成了。」

「你身強體健,需要調理什麼……哦,」令霄一話鋒一轉,「你武功被廢了。」

這群人都是狗么?隔空靠鼻子嗅用眼睛看就知道她沒武功了,看出來就罷了,還跳上來踩兩腳,可惡。

聽到是皇上下旨,令霄一也就不強行要人,另起話題,「你的卦不準,已經大半個月過去,我並未見到血光。我記得你說假一賠百,如此你需賠我一萬兩。」

小歪被堂堂國師的斤斤計較和主動索賠給驚著了。

「等一下,大人,若在下沒記錯,當初我說的是,『一月之內,或可見血光,勿近金石兵刃。』這段時間大人靠近過兵器嗎?」

「我的影衛隨時在身側,他們身上帶有兵器。」令霄一好整以暇,聽她胡謅,找各種理由和借口強調自己沒錯。

「那不算。」

「怎麼才算?」

小歪想啊想,突然問令霄一,「今日是幾號?」

令霄一一怔,「七月十九。」

小歪掰著手指頭數了數,白楨安排的針對令霄一的第一輪刺殺就在這幾天,應該錯不了啊,難道是因為瞿苒的病推遲了?

白楨想殺令霄一,一開始倒不單是因為瞿苒更親近國師,還涉及許多利益衝突,反正殺了幾次兩人就徹底成情敵了,爭的你死我活,白楨險勝。

小歪自我反思,非常肯定自己沒有影響到白令之爭那條線,就高深莫測笑一笑,「一月之內,這不是還沒到一個月么?大人不要著急,等滿一個月,大人無事,皆大歡喜,大人若真遇到……大人會無事的。反正如今大人要尋在下不再需要運氣與緣分,直接到將軍府找就能十拿九穩見到人,不必擔心我會賴賬。」

令霄一背在身後的手搓著小葉紫檀串珠,笑了笑,「好。」

小歪不知自己說的哪句話是他想要的答案,他不再多問,放她出宮去了。

令霄一從一開始就把小歪的卦象和預測當狗屁,哪裡會計較真假,之所以拿出來說,不過想試一試他,結果與他所料大相徑庭,此人鎮定不足,自作聰明有餘。

而且,他發現尤為重要的一點,荻秋濠愛出神,出完神后給出的回答總是十分出人意料。上次還沒怎麼發現這個特點,這一次就尤為明顯。令霄一通過觀察,覺得此人十分平庸,但是又不願相信他是真的平庸,總覺得他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具體是個什麼,又說不上來,子襄給他看的那些里沒有涉及這一條的。

薄薄一頁紙,寫的是荻秋濠爹媽是誰家住何方生於哪年現任何職武功在排名譜上第幾位……荻秋濠以前有多能打以後還能不能打和他令霄一有什麼關係?他想知道的是這人是不是真的對京中顯貴了如指掌,還十分清楚他們的命運走向,才敢誇下那種海口當街算命。

若真如此,此人的作用,就遠不止是「大將軍的小兒子」能造成的那點兒影響了。

令霄一作為一國國師,從來睿智冷靜,很少頭腦發熱。他有無數武功高強的影衛,任何事都可以派他們去做,做出來的結果通常都讓他滿意。像現在這樣,趁著漆黑夜色,隱在樹蔭中,豎著耳朵聽屋裡人動靜的事,他有近二十年沒有做過了。

將軍府戒備並不嚴,不過就算是銅牆鐵壁,以令霄一的武功,也不難溜進來。

他站在睦元堂外的大樹上,就這麼一動不動站了小半個時辰,像一團徹底融入夜色的影子。至於為何知道荻秋濠住在睦元堂,也是聽牆角聽來的。

今夜的睦元堂有些熱鬧,大人小孩兒又都從祖父祖母那邊擠過來了,要聽小歪仔細細說在宮裡發生的事,以探究出皇上突然任命她為節度使的原因,還給了兵,讓她跑到邊境去打仗。

晚膳時在老將軍那邊,荻安和大家解釋了,小歪這個節度使也就是掛個名,皇上給的官職品級都不高,到時候總指揮肯定不是她,有別的大將帶軍。

小歪不明白,「爹,您是大將軍,怎麼不派您去?」

荻安說,「崎字軍由邱閔良將軍統率,皇上這是讓你帶著人過去,在他手底下做事,要歷練你的意思。」

小歪似懂非懂點頭。

許西雅的眼睛都要哭腫了,她第一不希望小歪娶郡主,第二不希望小歪以參軍的理由不娶郡主,現在第一條躲開了,卻正好落進第二條的大坑裡。

「你明日去見皇上,讓他派阿濠去別的地方,去個沒那麼兇險的地方,好不好?」哭的梨花帶雨的許西雅央求荻安。

荻安還沒表態,老將軍先怒了,拐杖用力杵在地上,「胡鬧!」

老將軍氣呼呼地說,「我荻家的男兒,焉有不衝鋒在前的道理?跑到別處做那縮頭烏龜,成何體統!」

可問題就是荻秋濠她不是個男人啊!

許西雅一口氣憋的要死要活的,哭成魚泡眼的她看著荻安,看得對方不和她對視,一臉正色傾聽老將軍的教誨。

許西雅可氣可氣了,為防把自己活活氣死,她拉著小歪問,「皇上說的另一樣,讓那什麼神醫來醫治你的傷病,是什麼意思?」

「娘有所不知,治郡主和先前拿葯托郡主送來的是同一人,皇上念他醫術高超,便讓他來給孩兒瞧瞧,看能否恢復武功。」

許西雅問,「那他人呢?」

「額,這個……」小歪摸摸鼻子,「他是個游醫,居無定所,上次能遇到純屬機緣巧合。孩兒得找找。」

許西雅:「……」

算了她還是原地氣死比較好。

荻秋濠一大家子在老將軍院子的大廳發生什麼暫且不提,令霄一躲在樹中的半個時辰里,卻是聽到了海量的信息。

丫鬟錦繡:「小少爺,您真的要去北邊打仗了嗎?」

小歪:「是啊,哎,你倆是肯定不能去的,我真捨不得你們。」

丫鬟鈴鐺:「那小少爺,你會帶別的丫鬟一起嗎?你若不帶,誰幫你隱瞞秘密呢?」

令霄一心想,這荻秋濠果然有秘密,這趟沒白來。

小歪:「沒事的,我自有辦法。花木蘭從軍十年沒被發現,我也可以的!」

鈴鐺和錦繡:「少爺,花木蘭是誰?」

「……咳咳,這個不重要。話說回來,如果那個什麼神醫真來家裡,可能得住在咱們睦元堂,他長得比較好看,你倆到時候給我控制點兒。」

兩個丫鬟嬉笑著嗔怪了幾句,然後問,「少爺,那個神醫真的要住進咱們院兒嗎?他知不知道你的低細,據說神醫光靠脈象就能測出是男是女,你不怕露餡嗎?」

小歪陷入為難,「這倒也是哦……」然後她就非常阿Q了,「沒事,他那個人飄忽不定,我能不能找到他還難說呢。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哈哈哈哈。」

院外樹上的國師大人驚呆了。

荻秋濠是女人?!

小身板兒壯得跟頭牛似的、一張臉比九成皇族男性都要英俊的女人?

世界觀里只有瞿苒和其他雌性的國師大人受到了衝擊。衝擊里,察覺到身邊有不尋常的氣流涌動,剎那間腳尖在樹榦上借力,飛快彈離原位,落在將軍府最偏僻一隅的圍牆上。

街角聊勝於無的燈籠氤氳昏暗的光,在這朦朧里,夜視力頗佳的令霄一看到一名高大的男子輕輕落在不遠處屋頂瓦礫之上。大晚上的,男人穿著扎眼的銀色衣衫,打扮十分風雅,這分風雅弱化了他略過大的身材,外加一張天怒人怨的好臉,把病美人令霄一秒成了渣。

男人擁有卓絕的輕功,繞是令霄一,也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力,才能在他動身時有所察覺。

男人還有十分好聽的聲音,可惜沒用這把好嗓子說出好聽的話,「堂堂國師,居然跑來聽牆角,不覺得掉面子么?」

「你是……」令霄一將他上下打量一遍,臉上浮現淺且沒有什麼溫度的笑容,「是你。」

令霄一看著他的臉,「原來你並不瞎。」

男人態度謙遜,微笑著說,「國師天人之姿,不用兩隻眼睛,怎麼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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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敬你是條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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