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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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你的黑眼圈有些重,需不需要我弄個茶包給你敷一下？」林威一向體貼，要見那個人了,狀態應該要好一點。

裴禹行面無表情：「不用。」

林威點點頭,心想憔悴一點兒也好，讓那女人看到他們炙手可熱的裴影帝為伊消得人憔悴。

裴禹行拿起外套往門外走，才走出兩步,突然停住,回頭問林威：「黑眼圈很難看？」

林威趕緊搖頭：「不難看！」

「難看」這種辭彙怎麼可能跟裴禹行有關係！

然而裴禹行蹙起了眉頭，顯然不相信他的話。

他把外套擱在沙發上，走進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

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旁邊出現了一瓶爽膚水。

裴禹行面色不虞地轉頭看林威。

林威揚起一抹笑。「用這個會更帥。」

裴禹行的皮膚很好,有時候拍戲都沒化妝,現在又到了春天，空氣濕潤，他的皮膚狀態沒有問題，就是黑眼圈有些重。

他揮揮手,拒絕：「不用。」

林威聳聳肩，他這兩天突然不了解裴禹行了。到底是想帥一點還是頹廢一點？

不過,現在的他好像看起來也很不錯,有一種禁慾冷酷的感覺,很有魅力。

六點十分出發,一路通暢。來到安悅居住的小區時，正好是六點五十分。

林威昨晚回去就把路線擬定好，此時目標明確地將車子停在安悅所住單元樓的出口前方。

「要……」林威回頭跟裴禹行說話，發現他閉着眼睛靠在後座的椅背上，於是打住，不吵他。

他理解他現在的心情。

本來想問他要不要吃早餐，現在看來不用問了，還是讓他等會跟安悅一起吃吧。

還有那個小男孩。

***

安悅熬夜到凌晨兩點才睡，安澤皓睡的很好，除了做夢笑得咯咯響之外，沒幹擾到她。

以往熬夜都是被安澤皓干擾了她才被迫醒來，畢竟睡眠時間不足，可是今早她六點多就醒了，而且神清氣爽。

她想，可能是因為祖國的空氣比較親切的緣故。

躺着也睡不着，索性起床給安澤皓□□心早餐，熬筒骨粥。

粥剛熬好，安澤皓就醒了，一定是被饞蟲喚醒的。

給安澤皓穿衣洗臉，母子倆面對面坐着一起吃。

安澤皓一歲多點便開始學習自己吃飯，現在一歲七個月，已經能吃的很不錯，掉出來的不多。

吃完早餐，一縷陽光從窗口照進來，照在了安澤皓的臉上。

他興奮地看着外面，說：「陽陽！」

安悅忍着笑，一字一頓地教他：「太——陽。」

「陽陽！」

「太——」

「太太！」

「先說一個字，太——」

「太！」

「陽——」

「陽！」

「太——陽。」

「太陽！」安澤皓終於說對了，而且說得很清晰標準。

安悅激動的鼓掌，表揚道：「皓皓真棒！」

「棒棒！」他也跟着鼓掌，異常興奮，甚至坐在餐椅裏面扭起了屁股。

看着他可愛的樣子，安悅的心跟着燦爛。「皓皓會說『太陽』了，特別棒！」她對他豎起大拇指。

「棒棒！」安澤皓複述著，「棒棒棒棒！爸爸爸爸！」

安悅的笑容僵住了，兩個字音太相近，他說混了，然後，他順理成章地想起了這件重要的事。

「要爸爸。」他的小嘴突然一扁，就像面對想要的玩具卻得不到一樣。

他不開心了。

小孩子的情緒變化快，安悅暫時沒法給他想要的，借口已經找過很多，她也不想再找借口。

「我們出去玩好不好？」安悅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要爸爸！」安澤皓情緒來了，眼看着就要哭。

「媽媽抱抱。」安悅伸手要把他抱起來。

安澤皓推開她的手，大聲說：「要爸爸！」說着，兩滴眼淚瞬時滾落，嗚嗚地哭了起來。

安悅有些無措，十分心疼。

做單親媽媽這將近兩年的時間，她被問過無數次關於孩子爸爸的問題，每次心裏都不好受。安澤皓也被問過很多「你爸爸在哪裏」、「你爸爸是做什麼的」之類的問題，然後，也有一些人當着他的面說他沒有爸爸，說他的爸爸不要他。

儘管安悅和父母都耐心解釋並安撫了他，但多多少少還是會被影響。

他哭得傷心，每一聲哭泣都讓安悅疼一分，眼眶也跟着濕潤起來。

她選的這條路，她也不知道對不對，一直以來都努力用向上的心態來面對，可是偶爾也會很低落。

眼淚落下之前，她抱住安澤皓，只有他能治癒她。

剛才還在崩潰大哭的安澤皓感覺到媽媽的低落的情緒，慢慢地止住了哭泣，抬頭看她，然後，伸出小胳膊回抱媽媽，安靜地靠在她身上。

小小的他，懵懂，卻也知道心疼，知道怎麼樣做媽媽會喜歡。

這個小小的擁抱，有着巨大的力量。

安悅心裏升起一股強烈的暖意，擦掉臉上的淚水，揚起笑臉跟安澤皓說：「爸爸會出現的，相信媽媽，好嗎？」

安澤皓乖巧地點頭，「好。」同時伸手在安悅臉上抹了一下，那兒有未乾的淚。

母子倆平復了情緒，安悅舒了一口氣，說：「我們出去玩吧，去公園玩。」

安澤皓笑着說：「好。」

安悅收拾了一些生活用品和水杯，背着背包，牽着安澤皓出門。

小孩子都喜歡出去玩，外面的世界對他們來說新鮮又有趣。

這兩天天氣陰涼，加上有工作，安悅只帶安澤皓在小區里轉了轉，沒去遠的地方玩。

現在，安澤皓很開心，直接用跑的，急不可耐的樣子。

***

裴禹行在車上坐了快兩個小時了，林威陪着。

他們這樣就跟守株待兔一般，林威本想勸幾句，但是看到他思緒飄忽的樣子，便打消念頭。

傷害他的女人就在不遠處，他耿耿於懷那麼久，現在又突然多了一個兒子。

多麼巨大的衝擊，他需要消化。

在車裏待久了，林威打算下車走走，剛要開門，赫然看到單元門被打開，一個萌短的身影跑出來。

一個嬌小的女人緊隨其後。

「媽媽！太陽！」小孩子的聲音奶聲奶氣，充滿快樂。

女人梳着丸子頭，露出額頭，甜美的笑容異常明顯。

「嗯，太陽很溫暖。」她的聲音跟她的笑容一樣，很甜。

車子距離只有幾米，他們的的聲音全部傳了過去。

孩子跑近了，面容更清楚，那眉眼和輪廓，比相片里更像裴禹行。

林威十分激動，正要回頭跟裴禹行說話，車門已經被打開。

裴禹行下了車，腳步沒有停留，豁然走向前。

在他下車的瞬間，安悅就看清楚了，時隔兩年三個月，他的身影他的氣息，還是那麼熟悉，只一眼，就確定。

她已然愣在原地，睜著大大的眼睛看向來者，腦子空白一片。

裴禹行在距離她兩米的地方停下，嘴唇抿成一條線，直視着她，目光犀利。

在飛機上，在昨晚的沙發上，還有剛才在車上，他都在想要跟她說什麼。他有很多話要說，最後決定先嘲諷她幾句。

比如：

你很喜歡玩感情？

當面道別才有誠意你不知道么？

你過得似乎很好。

……

他是個堅毅的人，決定了就不會輕易改變。

「你……」

「爸爸！」

裴禹行的左腿被抱住，一個軟糯的聲音大聲的喊道。

他忘了後面的話語，前一刻還陰鬱的臉，此時滿是震驚。

他緩緩低頭，骨頭像是生了銹一般，活動得很不自然。

小傢伙揚著一張肉嘟嘟小臉，臉頰微紅，笑容燦爛，八顆小牙齒全都露出來。

「爸爸！」他又喊了一聲。

裴禹行克制了許久的情緒，此時此刻，徹底崩了，他的手，在顫抖。

他說不出話來，一眨不眨地看着喊自己爸爸的小孩，像是要從他的臉上看出所有他猜想的東西。

安澤皓等不到他的回應，又見他表情有些奇怪，一臉疑惑。

裴禹行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安澤皓跟他小時候幾乎一樣，他心裏已經明確了答案。

積攢了兩年多的鬱氣，此時染了一絲歡喜。

這是他的孩子，她，是否並不是真的……

睜開眼，正要彎身去抱他，突然間，腿上的暖軟的小胳膊鬆開了。

他跑向他身後，抱住林威的腿，大聲地喊：「爸爸！」

見多的大世面的林威，此時驚得整個人都懵了。

而裴禹行，那股虛弱的歡喜受了一擊。

安悅跑過去拉住安澤皓，十分尷尬地解釋：「別誤會，他見到長得帥的就喊爸爸。」

沉默片刻，裴禹行鄭重地說：「以後跟他說，最帥的才是。」

安悅低頭：「我怕他爸爸被打臉。」

「媽媽媽媽……」睡飽了的安澤皓趴在安悅身上，呼喚着她。

「皓皓，媽媽好睏。」安悅迷迷糊糊地說，下一瞬，臉上傳來一陣濕意，然後是安澤皓咯咯的笑聲。

「媽媽，親親。」

安悅幸福地笑，睜開眼，張開雙手摟住安澤皓，然後安澤皓十分自然地低頭，把臉伸到安悅嘴邊。

這是他的習慣性索吻，安悅寵溺地在他嫩嫩軟軟的臉上親一口。

安澤皓很心滿意足，甜甜地說：「愛媽媽。」

「媽媽也愛皓皓。」

這樣的畫面，每天早上都會上演，每天的開始，都是幸福的。

這兩年多以來，剛離開裴禹行的三個月時間她非常痛苦，自從感受到安澤皓的胎動，那些痛苦便被掩蓋了許多。

隨着安澤皓慢慢地長大，他的依賴，他的笑鬧，他的呼喚，點點滴滴都溫暖著安悅的心。

當然了，養育孩子的過程中，更多的是艱辛。小孩子的吃喝拉撒都要張羅，晚上也要起來給他換尿片，喂他吃奶，有時候他睡夠了要玩，即使累得睜不開眼睛，也要陪着。

很累，但是一看到他的笑，就什麼都值得了。

「皓皓是不是想喝奶奶了？」

安澤皓點頭，揉着肚子認真地說：「皓皓飽飽。」

安悅忍俊不禁，再一次糾正：「不是飽，是餓。」

他正是學說話的時期，會說的不多，有些會說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或是弄混，比如「餓」和「飽」。

「餓，皓皓餓。」他是個知錯能改的好孩子。

安悅摸摸他的頭，起身。「媽媽給你沖奶粉。」

「好！」有吃的了，安澤皓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

給安澤皓沖了奶粉，安悅去洗漱，做早餐。

忙乎了一番，就到了八點多，也精神了。

陪孩子玩了一會，她跟安澤皓商量：「皓皓自己玩一會好不好？媽媽在旁邊工作。」

「好。」安澤皓擺弄着手中的小車子，沒有意見。

安悅在旁邊繼續未完成的工作。設計這件事，需要一步步修改完善，需要很多耐心與時間。

對於一個單身媽媽來說，付出的比一般人更多。

安澤皓還小，旁邊必須有大人，杜絕意外的發生。

值得慶幸的是，他一向聽話懂事，平時教育的安全知識他都記住，讓安悅輕鬆不少。

中午哄安澤皓睡覺，母子倆躺在床上說話。安悅本打算等他睡着就繼續工作，可是沒想到她自個先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安澤皓枕在她的胳膊上，口水浸濕了她的衣服，蓮藕一樣的胳膊搭在她的脖子上，小粗腿則搭在她的肚皮上。

這睡姿，真有點兒影響帥哥形象。

安悅小心翼翼地抽出發麻的手臂，又把他的胳膊和腿拿開，安悅起床拿一塊乾淨的紗布毛巾給他擦口水。

小傢伙換了一個姿勢，像是覺得舒服一般，在夢中嘆了一口氣。

安悅看着他笑，臉上愛意明顯。

自己的孩子，怎麼樣都會覺得可愛。至於偶爾的哭鬧不講理，嗯，忘了。

****

柯芸下午5點多就來了，跟她一起來的還有大徐。

大徐手中抱着一個三輪自行車，是他送給安澤皓的玩具。另一隻手拎着一大袋吃的，是柯芸買的水果和零食。

安澤皓喜歡熱鬧，一下來了兩個客人，他很開心，小嘴甜甜的。

柯芸和大徐跟安澤皓玩得不亦樂乎，安悅便打算去做飯。

柯芸這兩年一直嚷嚷着要吃安悅做的菜，現在有機會了，當然要滿足她。「今晚就在家裏吃吧，我去做飯。」

「做什麼飯呀，餐廳我都已經訂好了，就在小區外面。」柯芸有些得意地說：「這地方可是特意按照你的喜好挑的，好吃好玩的可多了。」

兩人是大學期間認識，她們本來沒什麼交集，因為一次的聯誼活動，沒遇上合眼緣的異性，她們兩個女生倒成了好朋友。

當時安悅為了參加一個比賽廢寢忘食，去參加聯誼活動也只是因為同學說有好吃的，餓的不行的她就去了，結果全程都在默默吃飯。

正在節食減肥的微胖女生柯芸忍無可忍對她發出忠告：「你這樣吃，小心胖成我這樣。」

安悅說：「不會的，我吃不胖。」

柯芸心塞，然後心裏生出一個邪惡的念頭——跟她做朋友，把她養胖。

最後，性格迥異的兩人，成了親密無間又時常互損的好友。

而安悅愛吃的印象也在柯芸心目中根深蒂固。

其實，她也沒那麼愛吃，就比一般女生能吃一點點，畢竟她不怕長胖。

既然餐廳已經訂好了，一行四人便出發去吃飯。

大徐抱着安澤皓，看起來很輕鬆，安澤皓也很喜歡被強壯的叔叔抱着的感覺。

安悅和柯芸在後邊一邊聊天一邊走，同時看着興奮地安澤皓。

「你有沒有認識的人品好的，離婚了的男人啊，有孩子的最好。」安悅突然說。

柯芸瞪大眼睛看她：「你是認真的嗎？」這事兩人說過不少次，但柯芸沒想到她會那麼着急。

安悅堅定點頭，「重組的家庭也有很多很幸福的。」

柯芸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又忍住沒說。「有。」

「如果人家不嫌棄我……」

柯芸打斷她：「不准你說這話，有什麼好嫌棄的，你沒什麼不好，你生下皓皓也說明你有擔當。」

前邊的安澤皓聽到自己的名字，注意力被吸引過來。「媽媽……姐姐。」

兩人的話題就此被打斷，加快腳步上前跟安澤皓說話。

柯芸伸手過去：「來，姐姐抱抱。」

安澤皓很給面子地撲過去。

「真乖。」柯芸誇獎。

「皓皓乖乖。」

「那姐姐呢？」

「姐姐美。」

柯芸開心地笑，忍了許久的大徐說：「我快要聽不下去了。」

柯芸哼道：「怎麼了，你有意見？」

「意見沒有，就是你這麼大一個人了，好意思讓一個不滿兩歲的孩子叫你姐姐么？」

「當然好意思，我十八歲的未婚女子……」

「我也未婚啊，為什麼叫我叔叔？」大徐小聲嘟囔。

柯芸和安悅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來。

柯芸毫不留情地說：「因為你顯老。」

牙牙學語的安澤皓說：「老！」

大徐心塞。

柯芸曉得更歡了，安悅雖然也笑，但內心不忍，跟安澤皓說：「叫哥哥。」

安澤皓正要開口，大徐趕緊制止：「別！還是叫叔叔吧。」

安澤皓疑惑了，看着兩個大人，不知道該聽誰的。

柯芸：「叫大叔。」

安澤皓張了張嘴，在柯芸的期盼下，他說：「叔叔……」

「大叔」對他來說，太拗口。

時隔兩年半，安悅還是回來了。

疲憊的乘客紛紛起身，準備下機。

安悅親了親懷裏的兒子，揚著笑臉說：「寶貝，我們要下飛機咯。」

坐了四個多小時的飛機，一歲七個月的安澤皓開心地鼓掌，吐字不甚清晰：「下灰機……皓皓下灰機。」小傢伙扭動身子要下地，他已經23斤了，安悅懷着他的時候就領會了他的大力氣，這突然一掙扎，身材嬌小的她差點沒抱住。

好在她已經習慣了，抱穩之後溫柔地對安澤皓說：「皓皓別急，媽媽抱你到機場大廳你再下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