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歸處

葉子沒再管那場鬧劇,而是從中脫身，去了茨木宮殿里的室內溫泉。

她先在池邊把身上的泥土給洗乾淨,然後才泡到了池子里去。

因為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過來偷看，亦或是求同浴，所以葉子並沒有在池子里久呆，只是稍微舒服了一下就出來了。

而等她想要出來時才發現，自己好像並沒有可以穿的衣服，除了那件髒兮兮的紅白色巫女服。

葉子突然想起來，自己和比呂打架的時候,穿的是一件短款和服,但身體上現在套的卻是她在萬屋買的用來替換的巫女服。

那麼問題來了,她死之後是誰幫她換的衣服？

而就在她還在糾結這個問題的時候,陰陽師的小妖式神之一蝴蝶精就邁著愉悅的步子走到了池邊，手裡還捧著一套華麗的和服。

「葉子大人，這是茨木大人送給您的,是絡新婦吐出的絲編製而成,不僅華麗，穿起來也很輕哦~。」

蝴蝶精看起來就好像收了茨木很多好處似的，誇他的話說的順嘴無比,葉子奇怪的看了看她，覺得小蝴蝶精以前不是這麼一個精的。

「……是茨木大人也送了好幾套新衣服給我啦~」

難怪，那個貧窮的陰陽師,連吃飯都是現挖的野菜,哪裡會有太多的錢來給小妖們做新衣。

不過,妖怪們的衣服大多是自身妖力所化，也有些奇特的作用，所以一般妖怪們是不太更換衣服的。

不過對於女孩子來說，得到漂亮衣服總是讓她們覺得開心，而且出自茨木之手的漂亮衣服，肯定不會是普通的那麼簡單。

就如他送給葉子的這套。

葉子起身，用一邊架子上的軟布擦乾了身上的水，然後才在小蝴蝶精的幫助下，穿上了那套層層疊疊繁複無比，但卻一點也不厚重的和服。

確實很漂亮，也很適合她。白底紅紋的和服，甚至和她身為金魚草時所穿的那套有幾分微妙的相似。

葉子對此可以說是非常滿意了。

「我就知道大人是最漂亮的~」

小蝴蝶精圍著她轉了個圈圈，她拍了拍自己的手鼓，又晃了晃身後的翅膀，笑的天真爛漫。

葉子覺得可愛，就低頭輕輕親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你也很漂亮。」

她沒有反駁她的誇讚，反而給了對方一個同樣的讚美，誠心誠意，不帶絲毫虛假。

小蝴蝶精紅了臉，然後害羞又喜悅的仰頭看著美麗如神祗一樣的少女，眼睛里的崇拜毫不作假。

「我也想成為葉子大人這麼溫柔優秀的妖怪。」

「誰都是獨一無二的，不要想著成為第二個誰，複製別人的人生，總沒有自己痛快的活著來的有趣。」

葉子摸了摸小妖精的腦袋，然後牽著她往外走去。

外面，茨木和歸已經恢復了男身，兩人隔的老遠的坐在宮殿外的庭院兩邊，中間是陰陽師一伙人。

葉子走到歸旁邊坐下，見對方眼睛里還帶著點欣賞的看著她身上的衣服，就知道這賭氣的場面是茨木一手造成的了。

「鬼城的建設，還差最後一點就能完工，吾需要再出去一次，諸位若想留在此處，吾會派人代替吾陪伴在諸位左右。」

「至於這位陰陽師……不怕死的話，就也一起留下來吧。」

說完，茨木轉身就走，就好似是在躲避什麼病毒一樣。

葉子看了看一臉無辜的歸。

「他輸給你了？」

「有時候，大不一定就代表著質量高。」

「……」

「我本來就沒有固定性別，只不過那些人類認為男性神明更可靠一些，所以才一直以男性示人，所以，比起他憑臆想幻化出來的，哪有我這真正的來的漂亮？」

這就是你們在大庭廣眾之下脫衣服比胸的理由？

陰陽師無力吐槽，覺得自己如果再在這裡待下去的話，他手底下這群可愛的小妖精就要被這些為老不尊大妖們給帶壞了。

而且這裡是鬼城，他作為一個妖怪死敵，在這裡面確實不安全。

陰陽師看了看坐在自己身側的兩個式神。

首無的能力已經開發的差不多了，只需要經驗累計，早晚會成為妖界一霸，而奈落，身份奇特的大妖，可開發性也很強。

至於其他小妖，雖然厲害不過首無，但是比起同族，那絕對也是王者般的存在。

他此行收穫頗豐，或許是時候回去交差了。

被茨木派來代替他照顧葉子一系的妖怪叫做姑獲鳥，是個非常喜歡孩子的妖怪。

她雖然敵視人類，但是看在陰陽師把他身後那群小妖怪們都照顧的不錯的份上，就沒有過多為難他，在陰陽師提出要離開的時候，甚至還把人往外送了送，免得城裡的妖怪把他給生撕活剝咯。

陰陽師的血肉，吃了可是大補啊。

葉子和歸併沒有跟著陰陽師一起離開，而是選擇留在城裡，打算觀看大江山鬼城的建成儀式，順便也行看一看酒吞童子到底長什麼樣子，居然能把茨木那種妖精給迷的神魂顛倒。

不過在分別時，陰陽師把自己的摺扇送給了他們，說是留個信物，以後去平安京的話，就可以憑此物找到他。

「我可是當世最偉大的陰陽師安倍晴明啊，我的信物，隨便找個陰陽師都識得，所以到時候你就可以讓那些陰陽師帶你們去我的住所。」

「很出名的話，不需要信物，不也可以找到你的居所嗎？」

「……總之，告辭，祝君好運。」

葉子覺得這陰陽師真是莫名其妙，不過還是小心的把摺扇收了起來，往常她見陰陽師也很寶貝這把摺扇的，對他來說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輕易的就送給了他們，估計是想讓他們在平安京遊歷的時候，能夠借借他的勢？

「哥哥，你還回家生孩子嗎？給我生個弟弟？」

「怎麼了，有了哥哥你還不滿足嗎？為什麼要造個小孩來離間我們的感情？」

「那等看完酒吞童子，我們往地獄里去一次吧，我想去拜訪一下黃泉之主。」

葉子自動忽略掉了歸的無理取鬧，然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歸臉上豐富的表情難得一收：「你想回去嗎？你是我撿到的。」

「歸，想要看看更多的景色嗎？」

「你呢？」

「我答應你，陪你出來看看的，只要你還想看看，我就會一直陪著你。」

他又笑了：「我想看看更多的地方，比如你的世界。」

「我的世界嗎……」

葉子愣了愣，突然想到了剛剛泡溫泉時，腦子裡又多出的那點記憶。

在她砸到本丸之前，她身處的那片虛空。

星辰點點，她清楚的知道，每一點就是一個世界，但她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她的世界。

「有機會的話，我會帶你去看看的。」

「好呀~」

他們倆在茨木的宮殿里呆了不少時間，葉子偶爾會脫離原來的身體一會兒，然後再回去，這樣做可以讓她得到更多的關於波風葉子的記憶。

而且她現在已經想起來，自己原先是有一個哥哥的，對方叫做波風水門，而她的離奇穿越，也是因為哥哥的一項研究。

飛雷神之術，一個空間忍術，僅僅因為這術沾了「空間」二字，甚至還把她送到了別的世界，葉子都不得不讚歎一句，她親哥還真是個天才。

就是不知道這天才為什麼只管送不管接，到現在也沒能把她找回去。

木葉，雖然記憶並完整，但是只要葉子一想到這個地方，身心就會湧出一股濃濃的歸屬感。

即使沒了記憶，她還是想回到那個地方的。

那裡才是她最終的歸處。

.

今天是身為小金魚草的一天。

身為波風葉子的時候，她一般是不會在茨木宮殿以外的地方行走的，作為客人，她還是有點自知自明的好。

帶著滿身的靈力到處亂跑，就跟一塊長腿的肥肉在狼群中亂跑沒什麼區別，到時候出了事，那要算誰的責任？

反正葉子知道自己是不會吃虧的，可是萬一打起來毀了大江山，茨木不追殺她就夠好的了。

當然，也許他還會樂在其中，藉此機會更多的變成妙齡女郎出去騙人也說不定。

而是身為小金魚草的時候，她就可以到處跑跳了，甚至還能和一些小妖怪們交朋友，向他們打聽一些妖怪間流傳的趣事，然後回頭說給歸聽。

歸最近越來越喜歡變成樹木曬太陽了，他把茨木院子里那棵古樹挖了起來，自己站在了裡面，有時候幾天幾夜都保持著樹的形態。

葉子總覺得他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做，於是就沒敢打擾他，但是又怕他變成樹久了，就不知道怎麼變成人了，所以都會倚在樹榦上，和他說會兒話。

而當她身為小金魚草的時候，姑獲鳥總是最喜歡她的。

這個被小妖怪們稱為姑姑的鳥妖，可是茨木費盡心機才請回來的，有了她在，鬼城就絕對不會缺乏新鮮血液。

因為這位極其護短，若是有人敢欺負她所保護的孩子，絕對會引來姑獲鳥非常強烈的報復的。

這樣一來，小妖屬於鬼城，姑獲鳥保護小妖，也算是在保護鬼城了。

姑獲鳥是知道葉子的情況的，按理說她本不應該把太多精力放在這孩子身上，但是誰讓她最招人疼呢！

因為身份的原因，她看起來一直不敢太接近別的妖，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也只有一個變/態神明。

每次姑獲鳥看見她一個人躲在角落裡，渴望的看著那群玩耍的小妖怪時，就忍不住心疼她。

不管以前的身份如何，她現在只是個年幼的草妖吧！一個誰都能踩一腳的、柔弱的草妖！

於是葉子發現，自己閑來無聊看小妖打架鬥嘴找樂子的時候，不知不覺自己也成了打架鬥嘴中的一員。

有點煩，但是也很有趣。

姑獲鳥深藏功名，繼續遠遠守護著一堆小妖，並在他們需要幫助的時候挺身而出。

但是這種美好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太久。

某天夜晚，大江山有外敵入侵，來者，是幾個形容狼狽癲狂的刀劍付喪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