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猜疑

54.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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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棽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咬牙切齒地道:「要不是我腿上不得勁,早一腳踹飛了你!」

顧安誠嘴一癟眼看要哭,葉棽趕緊抬手:「停,你給我憋回去,憋回去聽見沒?敢哭我抽你!給我起來!」說着還不忘了晃晃拳頭,一臉的恫嚇。

顧安誠攝於葉棽淫威已久,被他一嚇唬到嘴邊的哭聲也都憋回去了,咧著嘴站起來,哼哼唧唧地踢了下凳子,嘟囔道:「你就知道欺負我!」

凳子就在寧易身邊,被踢了一腳之後搖晃了兩下眼看要倒,葉棽趕緊伸手扶住,見寧易沒事,才鬆了一口氣。

顧安誠以為葉棽給自己讓座,一臉嘚瑟地走過來,卻不妨葉棽把凳子往自己身後一撤,指了指圓桌對面:「你,坐那頭去。」

顧安誠憤憤跺腳,到底還是聽話地坐了過去。

「我說錦年,昨晚上到底怎麼回事?真是……乾的?」顧安誠伸出四根手指比劃了一下,一臉的八卦相,「聽老沈說你跟他昨晚上九死一生啊?」

葉棽沒理他,俯身拍了拍寧易的肩膀:「小易起來,別怕,顧大傻子是我朋友,不會害你的。」

顧安誠已經把挨打的事忘了,瞪眼質問:「說誰傻呢!」

葉棽拉着寧易起身,看也不看他,言簡意賅地道:「說你。」

顧安誠一噎,不服氣:「從小到大你們就這麼說我,你等著的,等我今年恩科金榜題名!哼!看看到時候誰傻!」

葉棽一手按在寧易肩上,偏頭笑道:「好啊,到時候你當了狀元我就不許他們再叫你傻子,若是考不上,那可別怪咱們,可是要喊一輩子的。」

顧安誠的爹是當朝宰輔顧寒林,人送外號「顧三白」,臉白、心白、說話白。

臉白是說,顧寒林容貌秀美,皮膚比女子還要白。心白是說他心底無私,做事清廉馮鞏,至於說話白,則是顧宰輔這人好說大實話,為人直爽而有任俠之氣。

顧寒林做了兩朝宰輔,在朝中德高望重,當年景帝順利繼位,除了沈家的大力相助,也少不了他的堅定支持。

所以沈皇后在葉棽開蒙之後,就做主選了顧寒林惟一的兒子進宮做了伴讀,這麼一來,沈顧兩家的關係便更加牢不可破。

雖然景帝不是喜歡顧安誠,可葉棽挺喜歡這人。

顧安誠聰明好學,卻性子大咧,不拘小節,是個很好朋友,而且他品性忠直,非常值得信賴。最最重要的,很好欺負。

上一世顧安誠就是恩科上高中狀元,本有大好前途,卻被景帝外放去了偏遠的克州做了個知縣。

那時葉棽腿傷未愈,景帝藉著讓他療養把他趕去了行宮,朝中事一概不叫知悉。若不是顧安誠登門辭行,他還蒙在鼓裏呢。

後來顧安誠在任上做了幾件大事,本是有機會調任回京,可偏生沈家出了事,顧宰輔拚死力諫也沒能挽回,反倒被四皇子一黨尋了由頭直接免官貶出了京師。

顧安誠到底沒能回京,直到葉棽出事,兩人也沒再見過面了。

想到這,葉棽不由彎了彎唇角,既然自己回來了,那便從解救顧大傻子一家開始做起吧。

顧安誠還不知道自己被葉棽列為了瀕危物種,他的注意力已經被寧易吸引了,胳膊撐在桌子上好奇道:「這人誰啊?長得還真漂亮,我說錦年你這口味越來越奇特了,前兒還說讓我妹進宮給皇後娘娘請安,你要是好這一口,我看還是算了吧。」

眼看寧易看自己的眼神都變了,葉棽恨不能跳起來咬死顧安誠。

「你給我閉嘴!」

葉棽語氣不善,顧安誠只好不再問了,可一雙眼睛卻在寧易身上上上下下地梭巡,好像這麼死盯着能瞧出個四五六一樣。

寧易被顧安誠別有深意的眼神盯着,心裏那些不好的想法又冒了出來,雙手死死拉着衣襟,完全不肯配合葉棽上藥了。

只是這一回他沒再魯莽地想要逃走,而是轉而求助似的看着葉棽,眼睛裏寫滿了哀求。

葉棽微微嘆氣,柔聲道:「你別亂想,大傻子說的話不用理會。」

說完轉身,一拍桌子,沉聲道:「顧安誠,出去。」

顧安誠正盯着寧易琢磨,乍一聽自己被趕還沒反應過來,張著嘴「啊」了一聲,完了還好半天合不攏嘴。

他這樣子看着確實傻的可以,寧易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只是他立刻意識到不好,嚇得又想跪下。

葉棽眼睛一亮,趕緊按下他,輕聲道:「他是挺傻的吧?小時候比現在還傻,回頭我慢慢給你說,保准你能笑死。」

「葉,姓葉的,你別太過分了!」顧安誠反應過來,立刻抗議,「好歹相交一場,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

葉棽白他一眼:「我還沒問,你一大早闖進來,到底想幹什麼?」

「自然來看看你,我關心你,不行啊?」顧安誠委屈不已。

「行,看見了,看見你可以出去了。」葉棽擺擺手,「復表哥昨天也受了傷,你去看看他,出門左轉,不送。」

顧安誠不但沒走,反而繞過桌子走了過來:「可我還有事要跟你說。」

葉棽一手按在自己膝蓋上,無奈地搖了搖頭,抬眼看他:「說什麼?」

顧安誠看了眼寧易,道:「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寧易瞬間緊繃起來,警惕地看了一眼顧安誠,又惴惴地盯着葉棽。

葉棽恍若未覺,點頭道:「知道啊。」

顧安誠又道:「昨天有人給他消息,說你會出事,營地里大批人馬會出動去找你,叫他趁機逃走。這事你知道嗎?」

葉棽還是點頭:「知道。」

「那你還把他帶回自己營帳,你不怕被老四抓住小辮子,一下摁死你呀!」顧安誠急吼吼地道。

葉棽疑惑:「他們逃跑只不過是想活命,這跟我把他帶回來有什麼關係嗎?」

「怎麼沒有關係!」顧安誠恨鐵不成鋼地地道,「出事的是你,陛下帶人離開營地也是因為找你,你又這麼護着他,你叫別人怎麼想?難道不是你私下給他們送消息,然後自己故意受傷又錯報了方位把大隊人馬引去西山,給他們製造逃跑的機會嗎?」

葉棽聽他說完,忍不住笑了起來,點頭道:「既然如此,事情都發生了,你說我又能如何呢?」

「趁時候還早,趕緊把他送走,還跟那些衛蠻關一起去。等明兒試射的時候,我去跟老沈說,叫他把這事解決掉。一了百了!」他說着,右手做掌在自己脖子上虛劃了一下,然後一臉的心照不宣。

葉棽被他逗笑,抬手點了點顧安誠:「哎呀,我說老顧啊,這是不是你這輩子第一回出主意?還出了這麼個餿主意!哈哈!」

「你笑個頭啊笑!」顧安誠氣的一下拍掉葉棽的手,「人命關天好不好!」

葉棽兀自笑個不住,寧易終於忍不住了,他推開葉棽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起身跪了下去,沖着他磕了一個頭。

「你又做什麼?」葉棽伸手想去拉他,卻被他躲開。

寧易抬頭認真地道:「殿下剛才就問罪奴昨日的事情,昨日沒有人給我們送消息,我們都不知道你出事。只是昨天傍晚的時候守衛忽然被人襲擊,那人殺了守衛,又把籠子門打開,然後就走了。」

「所以你們就逃了?」葉棽追問道,「守衛不是你們殺的?」

寧易搖頭:「被俘之後因要押解進京,守衛怕咱們逃跑,每人都餵了軟筋散。進京之後每日慣常還要用刑,再沒力氣殺人的。別說殺那些守衛,便是那個籠子咱們都是出不去的。」

葉棽點點頭,這也就解釋了,為何他們只逃了幾里遠就被抓到,應該是體力不濟,加之本就沒有計劃,對山中地形不熟,才會一下子就被找到。

可如果,那些抓他們的人,本就是放他們的人呢?

想到這,葉棽勾起唇角,垂眸細細地思量起來。

顧安誠跺腳:「哎呀,衛蠻說的話你也信?更何況……哎,你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誰?」

葉棽不耐煩道:「還有完沒完,你管他是誰呢?他誰啊?」

顧安誠彎腰湊在他耳邊道:「他是寧易,衛國的二皇子!衛國就是因他才亡國的!」

「嗯?」葉棽猛地偏頭,「你說什麼?」

見禮之後幾人落座,沈復看了眼周全,問道:「昨兒折騰一夜,姑母那裏一切可好?」

周全含笑回話:「皇後娘娘一切都好,就是放心不下大殿下,一早就催著奴婢過來探望。」

葉棽點點頭:「母后歇得好我就放心了,我……」

話未說完,便有侍衛來報,說是齊公公求見。

葉棽挑眉,前世賜死,傳旨的便是齊安,這人和自己向來交集不多,可到了最後也在儘力關照自己的顏面。就憑這一點,葉棽覺得,自己應該率先釋出些善意。

「快請齊公公進來。」

葉棽說着,便拿拐杖要起身。

沈復上前扶他,低聲道:「你腿上不便,不要總是動來動去。別忘了昨晚姜院正的叮囑。」

葉棽笑笑:「復表哥心疼我。」

沈復愣了一下,垂眸道:「你知道便好,你都不曉得昨晚你傷成那個樣子,莫說姑母,便是我心裏也……」

「復表哥放心,我有分寸。」

葉棽含笑說着,便見齊安在侍衛身後走了進來。

齊安今年不到四十,身量不高,面容白凈,有些微微的發胖。他走進來先是掃視了一圈帳內幾人,見沈復和顧安誠都在,便微微有些吃驚。

往日大皇子可是從不肯與沈家人明面上親近的,即便因着皇后不得不見面,也總是淡淡的。連帶着和沈家親近的顧家,在他眼裏也是看不上的。

只是葉棽已經起身,齊安顧不得許多,加快腳步上前行禮。

「奴婢參見大皇子,殿下千歲千千歲。」

「齊公公快些免禮。」葉棽不等他行全禮便作勢去扶,旁邊沈復等人又趕忙去扶他。

一番見禮,葉棽便叫眾人俱都坐了,又問齊安景帝可好。

齊安便道:「陛下一切都好,只是昨夜勞累,今早起的遲些,這不才剛醒便叫奴婢過來瞧瞧殿下。」

葉棽點頭:「叫父皇掛心是兒臣的不是,我本擬一早便去請安,就怕攪擾父皇休息,只是不去看看,又實在心中愧疚。」

齊安道:「殿下不必擔心,陛下說了,您腿上不便,免了請安。今日所有人休整一天,下午便叫禁衛軍送您先行回宮。」

葉棽笑笑:「父皇想得周到,但禮不可廢,我不過傷了腿,又不是起不來床。這請安自是不能免,更何況,昨兒到底是因我魯莽才出的事,累的父皇擔心受累,我又怎能安心回宮去呢。」

又說了幾句,齊安見他態度堅決,猜他定是有事要與皇帝去說,便也不再勸。

葉棽這才滿意,又叫周全也先回去,說自己等會親自去給皇后請安。

周全才出大帳,便有侍衛來報姜院正求見。

姜南手上提着一個罐子,領着葯童進門便行禮道:「殿下,這是臣一早熬好的湯藥,正用膽瓶溫著,您若是沒用早膳,頂好空腹服下。」

葉棽撐不住笑道:「姜院正來的正是時候,你看我這裏人這麼全,還真是沒空吃早膳呢。誒對了,齊總管吃過沒?復表哥、安城你們呢?」

幾人都回吃過了,葉棽失笑:「好么,合著就我自己餓肚子呢。」想起屋裏寧易也沒吃東西,便有些坐不住了。

沈復給顧安誠使了個眼色,起身道:「下午殿下回宮,臣先去準備一下。」

顧安誠道:「那我也回城,你們都走了,我又不喜歡打獵,留下也沒意思。」

葉棽卻搖頭:「復表哥你又不是我新陽宮的親兵,沒道理陪着我回去。秋狩多難得的機會,你不是還說要去獵那頭白狼的嗎?」

「可你自己回去,我怎麼放心?」沈復皺眉,「你若不應,我去和姑母說,她必是聽我的。」

「母后聽你的還是聽我的?」葉棽失笑,「你且回去,需要幫忙難道我還會跟你客氣不成?」

顧安誠笑:「就是,老沈你就留下,我跟殿下回去。」

對於顧安誠要一起回城,葉棽並沒什麼異議,反正這個書獃子從來不喜歡打獵騎馬,能來秋狩也不過是擰不過他爹顧宰輔。

他沖顧安誠擺擺手:「只要你爹答應,你跟我去宮裏住我都沒意見。」

顧安誠一滯,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沈復失笑:「既如此,臣等先行告退,殿下喝藥用膳吧。有事隨時派人去喚臣等。」

葉棽招來侍衛把自己扶起來,起身送客。

兩人離開,姜南已經把葯碗遞了過去:「殿下,趁熱喝了吧。」

葉棽接過葯碗,看了眼齊安,笑道:「齊總管見諒,我先喝葯。」

齊安躬身:「不敢,殿下用藥要緊。」

齊安看着靜靜喝葯的葉棽,心裏犯嘀咕。總覺得今日葉棽變得跟往常不一樣了,平日裏不僅暴躁易怒,待人也倨傲冷漠。

可今日的葉棽態度謙遜溫和,言語間有禮有節,矜貴卻不顯傲慢,親切又不覺突兀,真的好像變了個人。

難道是昨日一場意外把腦子摔明白了?

葉棽喝了葯,姜南便吩咐葯童幫着把葉棽腿上紗布拆開,重新換上他連夜調配的新葯。

葉棽看着他們換藥,目光落到齊安身上,含笑等著下文。

齊安想了想,起身告辭:「不敢打擾殿下換藥用膳,奴婢這就告退。回去也好跟陛下回稟,免得陛下還懸著一顆心。」又狀似無意地感嘆,「昨兒陛下還跟奴婢念叨,說大殿下怎地就不小心傷到了呢?索性沒有傷得很重,這腿也是很快能養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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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國太子總想幫我復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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